第25章 黑潮
在一边兢兢业业地警戒，一边再次读取自己收集的数据并整理归档后，司南终于迎来岁好嘴里的‘黑夜’。
起先只是一阵震颤，在司南示警前，岁好像是早有准备般睁开眼睛，她从包里掏出湿纸巾，随意地擦了擦脸，又伸了伸懒觉，然后一脚踢开暖烘烘的睡袋，趴在驾驶座，操控星海三代升空。
照明设施打开，在远处投出一个大大的圆形光圈，岁好和司南一起看到黑夜的‘敌人’。
黑色的海浪从峭壁下翻滚而来，一点点淹没了原本橙色的地面，海浪毫无章法，只是努力地向前翻涌。
那是司南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的画面，即便ai的恐惧及其微弱，但他仍觉得自己被一股名为恐惧的凉气紧紧包住。
那些原本结实的黑色泥土好像‘活’了过来，它们汇聚在一起，如同一只张着大嘴的巨兽，带着饥饿与贪婪从地底深处爬来。
这完全就是恐怖片的画风嘛！
岁好压低战机，让司南看清了‘巨兽’的真相——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黑色生物拖着长尾，聚成宽阔的黑色海洋，它们飞快倒腾着身下矮胖的四肢向前奔袭，小脑袋上有一半都是嘴巴，呲着利齿，疯狂啃噬着身边的同类，也有某些，在咬着同类的同时，还会被身后的大嘴死死咬住。
“这是什么。”司南打开录像功能，低沉的电子合成音竟罕见地有些颤抖：“它们在吃同类？”
“‘宇宙的病毒’，这是群星的叫法，我们喜欢叫它们‘黑潮’，你看，多像黑色的大海啊。”
“这只是黑潮最基本的形态，我们叫它们黑潮虫，食谱是有机的能量体，也就是说，无论身边是什么，只要有生命就是食物，这些家伙，才是废弃星真正的猎物或者也可以说是猎手。”
岁好盯着地面，在黑潮察觉到头顶的食物香味，堆挤着要碰到星海三代前迅速升空。
“它们黑潮虫，这种东西是怎么出现的？”司南想催促岁好看看地面，又怕她分心，只能拿出刚刚的录像反复观看。
“就是那些黑色的土地。”岁好表情不变，对黑潮虫既没有惧怕，也不曾恐慌，只是操纵战机盘桓天空，在夜色下，机头前方的照明设施像一对没有感情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地面上的杀戮。
“在废弃星恒星照耀不到的时候，那些黑色的土地就会化为这些活物，弱小、残忍还不怕累，当然，它们也不会永远这么弱小，当吞噬了足够多的同类或其他生命，它们还能进化，就我所知，仅一次进化的黑潮虫，就拥有活过下一次日出的机会。”
岁好继续介绍：“如果它能在第二次日出前再次进化，那在这颗星球上，它就无敌了。”
黑色的生物密密麻麻的重叠在一起，有一些嗅到了上方的生命气息，正努力踩着同类向上攀升，也有的像潮水一般向着前方奔涌，更多的，则是混迹在同类中，努力地进食。
“好的，我明白了。”司南干巴巴地说：“但是能不能不要用这种介绍土特产的方式介绍它们。”
岁好被司南的形容逗乐：“好吧好吧，但这的确是土特产啊。”
“怎么样，战友，我们是现在冲分，用为数不多的能源多杀几个小怪积分，还是找一个黑潮到不了的地方，先休整两天，等这些普通积分成长为大积分后再动手，比如说废弃星球一般都有星核残留的力场，我们管那玩意叫残像，普通黑潮虫到不了那里，也算是这种星球唯一的净土了。”岁好平静地问。
司南问：“这种情报，是只有你知道还是”
“当然”岁好耸耸肩：“这在群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司南恍然大悟，岁好的问题根本就是在问，是去和同样寻找力场的群星战士战斗，还是在这里，靠这些小小的黑潮虫攒分。
司南根本不需要思考，他的主人、父亲和家人们早已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想——因为这是属于岁好的神选之路，所以一切都要向着岁好本人所期待的道路前进。
“我们去寻找残像吧。”
岁好敲敲控制台，星海三代在空中转向，向着不知名的黑暗驶去。
深沉的天幕下，月光穿透云霾洒落，地面上，一队战士沉默又缓慢地前行，燃着火光的绳索从最前方的高大火焰人手中一路延长到队伍最后一人的脖颈上，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火线。
路明远扶着封寺，跟着身边沉默的战士们一起，低着头，安静又顺从地顺着绳索的力道前行。
人群前方，高大的火焰人们走成一排，对身后因为拖拉而被绳索灼烧的俘虏们毫不在意。
灼烫的绳索绕过路明远的胸前脖颈，他垂着头，看到身边同行人脚下一软，狠狠地摔倒在地。
对方身上同样绕着正在灼烧的绳索，火焰沾在脸上，将浅蓝色的肌肤烫出水泡，若不是他的衣服材料特殊，怕是会直接被火焰裹住，前方拽着绳索的火焰人缓慢地移过来，近两米高的身形、不断燃烧地热烫火焰逼得路明远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被身上的束缚烫到。
暖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周围俘虏的脸，各种各样的外星生物们恐惧地看向那个高大的火焰人，那双隐藏在焰火中的青色眼睛微微眯起：“站起来，肉食。”
路明远低着头，清楚地感受到身边封寺的颤抖。
火焰人丝毫不在意周围俘虏的惧怕与仇恨，他微微垂头，看向众人，从身上流淌地火焰之中伸出类似手臂的肢体。
“无用的肉食。”他合拢手掌，摔倒在地、尚在求饶的俘虏瞬间被燃起的火焰吞噬，不过十几秒便燃为灰烬，即便是那个蓝星战士们眼馋不已的特殊布料，在那样的火焰中，竟然也没能留下一星半点。
“就会变成这样。”火焰人抬起头，环顾四周。
难捱的沉默中，路明远察觉到自己身边愈来愈重的粗喘声，和利刃切开空气的声音。
“去死吧。”另一名蓝色皮肤的外星生物奋力挣开绳索，流淌的火焰在对方身上留下火红的印记，封寺恍惚间以为自己嗅到了烤肉的味道，被激的干呕起来。
火焰人沉默地看着‘肉食’无畏的挣扎，他再次伸手，却被突如其来的冰水浇了个通透。
冷水渗入土中，灼人的火焰熄灭，露出火焰人干涸开裂的红色皮肤，长长的红色袍子湿漉漉地挂在身上，所有火焰人一直抬头。
他们被激怒了。
属于科技文明的刺眼白光从黑夜里穿透下来，失去火焰的巨人凝视着天空，“马什母星人的战机？”
他红色的眼睛里生出旋涡，路明远捏紧了封寺的手腕，突然，巨人后退一步，捂着刺痛的眼睛大吼道：“精神屏障不是马什母星人。”
在无人注意的黑暗中，空气渐渐扭曲凝固，形成一团团冰冷刺骨的水液，随着重力降落在火焰人的身上，在接连浇灭三位火焰人后，不可一世的巨人们终于反应过来，怒吼着收回束缚在俘虏身上的绳索。
他们身上的火焰流淌到脚下，像云朵一样将余下的六位火焰人托上半空，原先用来困住俘虏的绳索再次出现，带着灼烫的蓝色焰火，长鞭一样，将正欲逃脱的白色战机捆住。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白色的战机被火焰人们围在中间，眼看着就要遭殃。
路明远抬起头，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天空时，压低声音与对讲机那边的战友通话：“老李，看清对方了吗？”
附近某一块土地微微翘了翘，一根高清倍数的电子望远镜被收了回去，对讲机里传来队友的声音：“队长，我怎么瞧着，有点像不，是照片里的那个人，那个自称穿越者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