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冉禁公寓。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从浴室出来的冉禁围着浅灰色松软的浴袍, 坐到沙发上,粉白赤踏在柔软的地毯上。
正在打电话的她因为微微前倾的姿势,浴袍的领口略有些松散, 露出白玉一般的锁骨。
细细的电子脚镣箍在她漂亮精致的脚踝上,偶尔跳闪红色的光。
“好好考虑。”
说完, 没等对方回答,冉禁就将电话挂断了。
她将手机放到一旁, 刚才在打电话时强硬的态度和不容置喙的眼神, 逐渐凝固。
寂静的客厅犹如无波深湖,她像一具没有气也没魂的尸体,僵直地坐在这里, 慢慢下沉。
干发帽吸去大部分水汽的黑发还是半干状态, 一缕一缕搭在肩头, 贴在她雪白的脸侧。
骨裂的左臂还在隐隐发痛,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力气去打理自己。
茶几的平板屏幕还停留在乌烟瘴气的社交app页面,层层叠叠不堪入目的话里, 尽是她的名字。
窗户上沾满了雨水,划过玻璃的水痕犹如囚禁着她一根根交错的铁链。
冉禁目光有些发滞, 透过雨珠望向漆黑、扭曲的夜,不知看了多久,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头正疼得难忍。
夜里十点, 对于冉禁而言还很早, 难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她收回目光, 很累, 但并不想睡。
梦里总会有她无法控制的画面, 有她深爱的那个人的声音和温度,让她贪恋,又害怕。
她走到书房想去拿本书阅读,分散注意力。
走到书房的时候,猝不及防看见那只迟遇抓回来的大黄鸡占据了整张单人沙发,憨憨的脸正对着她笑。
冉禁望着它的眼神变得柔软,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将它拾起来,单臂抱了它一会儿。
那夜的游乐场里所发生的一切,每每想起来就像是幻觉。
但迟遇送给她的这些玩偶、帽子,遍布房间的角落,似乎在提醒着她,那不是幻觉,她的确和迟遇共同拥有了无与伦比,足以回味一生的一夜。
鼻尖有些酸意,她忍着,没让那情绪泛滥。
咔哒。
轻微的声响让冉禁骤然回过神,睁开眼睛,往身后走廊尽头看。
这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有权限直接开启她大门的人,只有——
“冉禁。”迟遇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不大的房子里,她的声音非常清晰,“我进来了。”
一瞬间冉禁的脑子里闪过一片混乱的思绪,她立即将大黄鸡放下。
目光在书房里流转,最后锁定在了一瓶开过的红酒上。
那是她情绪低迷,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时的武器。
“冉禁?”迟遇站在玄关,没有立即进来。
冉禁在家,她戴着电子脚镣无法离开这间住所。
从一些细节来看,冉禁刚刚还在客厅。
轻轻的脚步声从书房传来,冉禁出现在她面前时,右手端着一杯葡萄酒。
冉禁微微摇晃着酒杯,停在了距离迟遇十步远的地方。
素颜的她看上去有些倦意,发红的桃花眼和带着水汽的头发让她显得更加真实、性感。
宽松的睡袍被腰带扎得很牢固,衣襟也细致地对叠过,尽可能将肌肤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一些人为的痕迹反而让迟遇想到冉禁被她灌醉的那一夜,无意间散开的风纪扣里的景色。
冉禁站在性冷感的化石拓片下方,依靠着大片大片白色的墙,用迟遇不太熟悉的生冷语气道:“我忘了更改权限,你这样不打招呼突然闯进来,我可以报警。”
迟遇安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欣赏她的表演。
“你将我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我联系不上你。”迟遇脱了高跟鞋,带着夏夜的雨水气息靠近冉禁。
看着迟遇距离她越来越近,冉禁握着酒杯的手指渐渐发僵。
她清晰地发现了迟遇眼神里的眷恋,以及在极力压抑的汹涌情绪。
此时的迟遇委屈,又危险。
“你有什么事吗?”冉禁声音发紧,立即叫住了她,“我已经将你想要的东西还给你了,你现在已经是迟氏集团的董事长。在我离开之前还帮你把所有的项目都理顺了,咱们也算是两清。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咱们没什么好再说的。”
迟遇没有辩驳她的话,目光落在斜对角客厅茶几的平板上。
“原来你是看到了新闻,来找我算账的。”冉禁主动提及网络上热议的那件事。
冉禁发现迟遇发梢上沾着水,肩头也有一块被雨水打湿了。
她出门的时候又没有带伞吧,她一向如此,总是不记得这些小事,宁愿淋雨也不想麻烦。
发现这个细节的冉禁微微有些走神。
迟遇将目光转了回来,落在冉禁脸庞上。
眼前的冉禁让她想起慕兰俱乐部二楼,那个同样端着一杯红酒,说着轻浮的话,主动让人讨厌的冉禁。
以及她唇里柔软的触觉,莓果的香气。
“你是说,凶器上有你dna这件事吗?”迟遇和她面对面站在走廊上。
冉禁一时间没法从迟遇的表情和语气里判断她说这句话是在质问,还是其他的情绪。
冉禁低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脚踝,引领着迟遇往这儿看:“所以你今天来是想从我口中挖点儿什么出来吗?小遇,你很聪明,有些事并不需要我开口你应该也能想到了。你一直在调查我和你姐姐的事,现在不用你调查,全网都知道了。”
迟遇背着光,五官落在阴影里。
“今天有个人来找我,跟我说了很多。”
“哦?”冉禁没看迟遇,只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谁?”
“你的克隆体。”
冉禁摇晃酒杯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疑,她双眸微动,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迟遇等着她反驳,却听到她说:“她居然敢来找你,胆子不小,不过是个备用品居然跳到人前,也是活腻味了。”
“这么说,你承认她是你的克隆体?”迟遇问道。
冉禁嘴角微微上扬,不置可否。
“她让我保护她,约我见面。”迟遇在慢慢靠近冉禁,“说你利用她逃离冉家,说你对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我发现你喜欢我这件事,是为了让我对你死心塌地,用我来报复我姐。”
迟遇的身子前倾,一只手挡在冉禁的肩膀边,将她圈在自己的身子和墙之间。
冉禁的神色因为迟遇的靠近,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抬起酒杯,挡在她和迟遇之间,眼皮在不受控地隐隐跳动,强扯着思绪回归到正常的路线,将迟遇带来的香水味和炙热的目光从心尖上挥去。
“那你来我这儿想要什么,让我亲口认罪?还是想撒撒火?”
没有宠溺的情绪,也没有故意让人讨厌的轻浮,冉禁第一次用厌烦不耐又充满寒意的表情对付迟遇。
“虽然我戴着电子脚镣没法离开这间房子,但也不是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的。迟遇,我的确是想让你对我死心塌地,我也的确……喜欢你。”
冉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微微变软的声音很快强硬了起来,冷笑道:“可惜你姐觉得我不配。”
“就是这个原因,让你杀了她?”
“不全是。”冉禁将酒杯贴在唇边,轻蔑地说,“我和你们迟家的恩怨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但我憎恶她这件事毋庸置疑……”
就在她要将酒一口喝完时,手被迟遇握住了。
冉禁的手背感受到迟遇手掌的热度,犹如一团火,迅速蹿到她的心上。
冉禁的身子倏然紧绷:“小遇?”
迟遇紧握着她,眼里蒙上了一层晶亮:“你对我的好也都是一早的计划?只是想要让我爱上你,向我姐报复?”
冉禁正想开口,迟遇接着说:“要不然我替你一口气说完吧?你说的这些谎话和我想的一模一样。”迟遇眼里是难过的泪,是灼人的火,挨得太近了,她几乎要将冉禁抱住,“你还是需要依赖酒精,才能面对我。”
迟遇撑着墙的那只手撤了下来,环住了冉禁的腰,紧紧地将她纤细的腰肢揽进怀里,柔软相贴,体温相融。
另一只伸进冉禁的指缝里,在她极力克制的轻颤中,将她的酒拿了过来。
迟遇仰头一口喝得精光,没让冉禁沾到半滴。
冉禁被迟遇紧紧地抱着,眼神全然直了。
事情突然向她不可控的方向急转。
迟遇将挂着残液的酒杯随手放到一旁的矮柜上,这只手也腾了出来,一双手臂能够尽情地拥抱冉禁。
“我想你。”
迟遇指尖深入冉禁的发丝,轻轻地揉着她的脑袋,全是思念的宣泄。
带着颤音和一丝压抑的哭腔滚在冉禁的耳畔,她的声音在冉禁的耳朵里流动着,躁动着,撕扯着她的心,来来回回不放过她。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爱你。”
冉禁被迟遇拥着,环着,整个人陷入迟遇的包围之中,她想要推拒,可是迟遇的每个字和每一寸的气息都把她的力气往下消减。
不行,不行……
冉禁急蹙眉头,紧闭着眼,集中所有的精力努力抗争着。
但还是没能忍住,整个人缩在迟遇的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锁骨,连续打了两个极其压抑的喷嚏。
迟遇将她抱得更紧。
“果然不是因为我的香水味。”
冉禁的耳尖在发烫,或许是故意的,迟遇在她已经血红的耳边轻语:“你在动情的时候就会打喷嚏吧?没有其他紧张的情绪或是酒精的掩盖,就会袒露无法抗拒的真意。它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冉禁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让迟遇发现自己变调的声音。
她紧闭着眼,自腰肢往下完全软了。
偏过头想要躲开迟遇的唇,迟遇捧住了她的脸,没给她逃离的机会。
克制太久的迟遇在全方面地控制住她。
“你不是要教我怎么接吻吗?”迟遇启开了她的唇,“教我,现在。”
这些日子被冷淡对待,被隔绝到冉禁的世界之外,迟遇压抑多时的痛苦和不想再克制的激情,在真实拥抱到冉禁的这一刻全面爆发。
从路司勍那边听来的姐姐对冉禁伤害的细节,说的那些不许不配,让迟遇报复性地想要将自己的一切给予冉禁。
全世界都在冰冷地指责她,残忍地伤害她,而迟遇只想将她的唇吻烫。
“不行……”
冉禁强撑着推拒,依旧没能说完一段完整的话,又是两声小声到不能再小声的喷嚏,浑身轻颤。
迟遇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她:“我听到了你的实话。”
冉禁没见过这样的迟遇,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成人的欲念。
她甚至发现迟遇在扯她的腰带。
冉禁揪起最后的理智神经,要将迟遇禁锢着她的胳膊从腰上推下去。
但没有成功。
反而被迟遇轻松地攻占了唇齿。
冉禁被她抵在墙上吻,浴袍也松散了。
继续这么下去,她所有的伪装都要白费。
腰和唇都还被迟遇控制着,冉禁摁着迟遇的肩头艰难地说:“你清醒点,迟遇!是我杀了你姐!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吗!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在眼前,你怎么又不相信了!”
“那个女人说的话只是为了迷惑我,我不会信的,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迟遇抬起迷醉的眸,见冉禁的头发和浴袍被她弄乱了,唇也变得鲜红。
“小淙。”迟遇抚摸着她的脸,缓声道,“你再也骗不了我了。”
冉禁听到这个名字,心跳在一瞬间静止了,所有的反抗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腰带完全松开了。
细长的手指沿着衣襟慢慢滑动。
“杀害我姐姐的人不是你。”迟遇的指尖划过,引起冉禁无法克制,陌生的战栗感,“我说过我相信你,永远都会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