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桃花之源（十）
师傅最近是越来越不高兴了，徒弟挑完水回来后，终于忍不住问：“师傅，您这是怎么了。”师傅躺在竹椅上，微闭着眼道一声：“罪过。”
“师傅与世无争能有什么罪过？”
“这哪叫什么与世无争啊。”老人摆摆手。定睛看着落到西山的太阳。叹一句：“想不到我出手了六把刀，竟都是用来杀人的。”老人神情没落。徒弟开始着手砍柴。“我不听师傅说，有一把是用来救人的吗。”没想到师父的神情更加没落了，“那把刀可不是我的。”徒弟没再问，规规矩矩地进屋生火做饭。过了一会儿，偶然看见屋外师傅的竹椅空了。听到师傅的呼唤，“你过来。”进堂屋看时，师傅正从墙上取下那幅挂了几十年的墨纸。徒弟赶紧过去扶着
“师傅取下这东西干什么，别伤了身子。”师傅没有回答，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子，将那卷纸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徒弟啊，怪师傅没有给你留下最好的。”师傅的声音从另一间屋里传来，走出来时，他还抱着把刀，一看师傅这架势，徒弟赶紧跪下。
“这把是我几天前刚锻好的依歌。”徒弟双手接过刀：“也难怪师傅取下，原来是刀已锻造齐了。”
“齐了齐了……”
那卷轴上写：夏寒月离依歌起，魅恶逍遥穷梦玺。六把，齐了。
逐苏死了。
既然互报了名字，那就是一场要赌上性命的决斗了，所有人都知道的基本原则是公平，所以看梁雁南抽了刀后，陆海潮就没再动手，只从一旁看着。寂静中忽听到了马蹄声，在两个闪着月光的刀刃下，又有一个人进了战局。梁雁南看了一眼那人，眼神里多了几分诧异，逐苏也看他，那人披着衣服看不清脸，等看清楚以后逐苏僵硬地笑了笑。那人一伸手，梁雁南便把手里的刀给了他，自己退到一边。
“由我来做你的对手。”那人转过身来，刀刃指着逐苏，仅几天的时间，他的脸竟变得如此苍老，逐苏甚至都不敢相信他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还以为你死在乱军里了呢，丁将军。”
话音还未落，丁忍一刀砍过来，逍遥和月离的刀锋在月色中交织，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早就该猜，到猜到是你们两个。”丁忍数刀猛砍下来，步步紧逼。逐苏很轻松的挡下攻势。“我替主子争天下有什么不对吗，丁将军？”两人僵持下来丁忍忽然镇定，浅笑道：“当然没错，只不过你选错了随葬品。”
随葬品，丁忍指的是殷沙城的百姓，还有他的都护府，连着他的副官周堰都死在了一场讽刺的王位争夺的游戏里。
“我们只是按计划办事而已，知道此事隐情的人当然要封口。”逐苏猛地破刀，冲丁忍砍去，丁忍闪身后退，衣角被划开。丁忍面露嘲讽之色，盯着逐苏的眼：“你捡回来那年，我才刚参军呢。怎么样，这些年看人眼色，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吧。”逐苏握紧了刀，嘴里不知夹杂了什么感情吐了口气，眼里的杀气瞬间凝重，他面露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在下可是主子的奴隶啊。”这一次逐苏用了全力，几刀下来丁忍连连后退，即使丁忍也使出了全力，片刻后，逍遥刀还是落在了地上，丁忍的口角也流出了血。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为什么还要激怒他呢。”陆海潮把头歪向梁雁南梁雁南回答道：“大概是想更有尊严的倒下吧。”
姬岭第一使出全力才打倒，这样的死法未尝不是一种荣誉。
逐苏砍断了他的双腿，丁忍在地上艰难地爬着去捡那把刀。在逐苏邪魅的笑容，中月离刀刺入丁忍的后颈。逐苏拔出刀，欣赏着上面的血迹，将它指向梁雁南。梁燕南缓缓走过来，拿起了地上的逍遥刀。
刀刃碰撞的声音再次开始，两人难分伯仲，一切尽在不言，聚精力于战斗中，逐苏越来越谨慎，他根本看不懂梁雁南的章法，这与它至今所见过的刀法剑谱里竟无半点相似可言。这梁雁南师从何方？梁雁南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小时学剑时，不知偷过多少懒，逐苏的基本功是他的几倍之高，而且能从刚才的暴怒中瞬间冷静下来，也不愧是姬岭第一。
梁雁南开始有些乏力，他尽量用轻松的方式应对，转攻为守。开始寻找逐苏的破绽，可他看了好久后都找不出任何破绽。于是他决定用逐苏的盲点搏一把，向右一闪，转身刀刃由下向上挑，挑向逐苏的左腿，动作快的几乎来不及躲闪。但正因动作快，梁雁南来不及发力，这么挑上去也只能有一个不深不浅的刀口。逐苏果断放弃躲开的念头，月离刀猛地刺向梁雁南的左臂。果然，梁燕南只从逐苏的腿上划了一个伤口，而逐苏的力之大到直接刺穿了他的左臂。竹苏浅笑，这怎么说也是值了。
之后逐苏的笑容渐渐僵住，抽出刀后，上面竟无半点血迹。逐苏迅速后退，怔怔地看着梁雁南。梁雁南微微一笑，解开衣带将他的左臂露出来，小臂上的伤口清晰可见，为何就是没有血流出来？更让逐苏惊讶的是，梁雁南竟然面色平静，用刀将左臂上受伤的肉割了下来！
“真是可惜了，我师兄花了好大精力才给我补好的胳膊。”梁雁南看像逐苏。
“怎么可能，世上还有此等妖术！”逐苏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下意识的摸了摸腿上的刀口，鲜红的血液从中涌出。
“我师兄可是个很厉害的医生，”梁雁南预料了逐苏的惊讶，“你已经输了。”梁雁南拿出布擦他的刀，逐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擦的，不只刀上的血，还有毒！
陆海潮拔出了刀，绕到了逐苏身后，接下来的战斗已经毫无意义，只是在给逐苏送行了，逐苏身上的刀口越来越多，衣服也被染红，但他仍在下意识地挥着刀，此时已毫无章法可言，他也不愧为姬岭第一。用尽全力在梁雁南和路海潮的胸口上换了两刀，最后他的双腿被砍断，左眼也瞎了。他跪在地上拿出刀鞘将月离刀合上。他合刀的瞬间，轻轻的用刀抹了下自己的喉咙。
“陆海超，你回去吧。”上了马后，梁雁南说。
“那你呢？”
“我去追那个皇子姬羌。”梁雁南说，“你回去报，说他们两个死在了乱军里就行，他们也不会来寻尸的。”说完后纵马向北。陆海潮望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低下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逐苏，即使死了，他的眼神里也还是有令人恐惧的杀意。陆海潮想。这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变得如此强大，直到走时，他也还是没有胆量去捡那把在死人手里的名刀月离。
姬羌的马车和十几个步行军走得很慢，梁雁南一会儿就追上了他们，他从马上跳下来，砍倒两个过来的士兵，其他人不敢过来了。姬羌从马车里出来，看到是梁雁南之后闭上眼流下了两行泪。
“你的命已经有人偿了，我不会杀你的。”梁雁南走过来把那些守卫姬羌的士兵一个个砍到，最后只留下了姬羌一人。
天亮了，逐苏的墓，简简单单，是梁雁南和姬羌两人挖的，和逐苏一同埋下的还有他手中的那把月离刀。姬羌端坐在逐苏墓前，想陪他再多待一会儿，梁雁南躺在另一边闭目养神。
“你真的是婉的哥哥吗？”姬羌开口道，梁雁南“嗯”了一声。“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呢？”
“梁雁婉知道，她告诉我的。”
“什么？可是我什么也没告诉她呀！”姬羌拧了下眉。
“她会读心术。”
“读心术？”姬羌更容。”“你是说婉，她是狐妖吗。”“嗯。”梁雁南坐起来从怀中拿出一壶酒，饮了口后扔给了姬羌。
“读心术，”梁雁南说：“狐妖的三种能力，读心，魅惑，易容。”
“你是说婉，她是狐妖吗。”
“嗯。”梁雁南坐起来从怀中拿出一壶酒，饮了口后扔给了姬羌。
“姬江早就发觉他的私逃肯定另有隐情，第二天便派了杀手来追。哪些人被我从半路截下，之后雁婉给我哭诉，她说，你让她走的那天晚上，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棋子。她很生气，我当然也心疼我的妹妹，所以就把他送走了。然后又对你起了杀心。”姬羌灌了口酒后又把酒壶扔给梁燕南，他看着逐苏坟前的野草，听着梁燕南的话微微点头，“你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杀掉我为什么不动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