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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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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后, 展览正式开放,馆里人流量大增,需要时时关注现场状况, 这期间仅有的一点空闲西澄只逛了逛经纬展位左右的几家,主会场更是没有机会进去。

    短短几天会期,这一片区域聚集了太多人, 300多家企业,专家学者、企业高管、投资人……单单媒体记者就有900多位, 酒店满员。

    在这么多的人中, 要第二次碰到同一个人显然是低概率事件。

    西澄没再看到陶冉, 也没去星凌的展位, 但却再次遇见了梁聿之。

    是会期的第二天晚上。

    西澄已经回到酒店,经纬的宣传总监打电话过来, 说张总安排了晚餐,请她也一道去。那位张总,西澄知道,在之前的饭局上见过两回,给她的印象并不好,之前有组里的leader顶着,她推掉过两次庆功宴,但这回一起来的只有实习生, 她就是思格的代表。

    踏入餐厅之前,西澄以为只是经纬内部的晚餐,直到走进包厢,她才知道不是这个性质。

    业内人士齐聚的盛会, 是同行交流的平台, 也是商务社交的机会。

    在这样的饭局上安排几位女性活络气氛增加趣味, 似乎是身居高位的人心照不宣的共识。除了西澄,被叫过去的还有经纬自己的一位女员工。

    那位宣传总监早已空出了张总右手边的座位,请西澄坐。

    张总正和两位衣冠楚楚的男士聊天。

    其中一位戴细边眼镜,长相端正,注意到西澄,问:“这位是……”

    “哦,我们的合作方,思格的唐小姐。”张总微胖的脸侧过来,“cici,这两位是兴达的郑总,丰越的吴总。”

    梁聿之就是在这时进了包厢。

    西澄听见张总喊了一声“聿之”,继而那身影走来,惯常的职场装束。在对面落了座,他言语淡然与另外两位打招呼。

    张总转向西澄,“cici,星凌的梁总。”顺口玩笑了一句,“今天这可都算是你们思格的潜在大客户啊,别放过机会。”

    西澄维持着体面的微笑,视线落过去,从那疏朗冷清的眉眼滑落,最终停在纤尘不染的衬衣袖口。他的手搭在桌上,温淡的声音问:“明天是有经纬的演讲吧?”

    明显是当不认识她。

    幸好她不必参与他们的交流,毕竟张总今天的宴请不需要会说话的人。

    做做摆设而已。

    后面便是司空见惯的酒局推拉,西澄虽是职场新人,也已然不陌生,只是今天现场多了个旧相识。她以前不知道他在应酬场上的样子,现在见到了,说游刃有余并不为过。

    他们聊的话题很广,ai领域的前沿技术,陌生难懂的名词,近几年的投资方向,后来跳出行业,也谈经济、时政。

    酒过三巡,话题就更加开放跳跃。

    西澄注意到他会避开某些话题,不高兴接的话他笑笑沉默。

    在这个过程中,她在做合格的花瓶,偶尔张总笑着叫她喝酒,她被蒋津语带出来的,酒量多少也进步了点。

    张总一直是那张笑眯眯的脸,眼底褶子堆出奇怪的慈祥气质。

    桌上气氛很好。

    到后来,张总肥腻的脸上漾出了红,不知怎么注意到西澄搁在桌沿的手,毫不避忌地捏到手里,“cici,这手怎么弄的。”大为可惜的语气,仿佛看到无暇白玉上多出一道裂纹。

    西澄手背的疤痕其实淡掉很多,但不可能完全消失,近看仍然明显。

    张总这么一句把大家视线都引了过去。

    隔着桌上一片盘碟酒杯,梁聿之看着那只纤白的手,不知是因为那处疤痕还是因为张总摩挲她手背的动作,他的烦躁快要压不住。

    西澄

    答了一句:“是旧伤,不小心弄的。”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吴总笑笑接过话:“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唐小姐的这张脸即使伤了,也还是好看的。”

    张总仍然惋惜:“我认识一位医生,做整容美容的,技术精湛,晚点看看能不能做疤痕修复。”

    “谢谢张总。”

    “再喝一杯吧。”

    西澄端起酒杯,忽然听到淡淡的声音:“张总,想起来还有点私事同你聊,要不换个场子吧,顶楼酒吧还不错。”又看旁边,“一起坐坐?”

    那两位也有兴趣,郑总说:“那正好,本来还想明晚上去看看。”

    张总见状便道:“行,听聿之的。”转头对经纬的宣传总监说,“那你们撤吧,两位女士你送送。”

    西澄临走前,朝对面瞥去一眼,他依然容色平静,凉薄的一张脸,也依然不看她。

    回到酒店,刚过九点半。

    西澄走去洗脸台,水龙头打开,她慢慢地洗掉脸庞的黏腻感,凉水扑到眼睛里,疲累和憋闷得到缓解,然而心口某处仍然不断溢出躁郁感,像加热到五十度的羽毛在胸腔里温柔扫荡,从最初的若有若无渐渐变得清晰强烈,到八十度,羽毛干硬粗糙起来,她的脸也跟着变热,似酒劲蓬发的状态,但她并没有喝醉。

    室内充足的冷气也无法令她纾解。

    西澄靠在沙发上,大脑空白地待了一刻钟,起身走出去。

    夜里十一点,梁聿之与几位同行道别,离开酒吧。他喝了不少,但神智清醒,只有额角酸胀不适。

    方重远得知他在上海,发来消息没回,这个点直接拨了电话来。

    狐朋狗友就是不分时刻地扰人。

    梁聿之边接电话边往酒店走。

    侧门外的小广场比白日安静许多,喷泉的水柱上升、迸落,绵延不绝,映着流光溢彩的一圈灯火,华丽沪城的微小缩影。

    是在方重远挂掉电话的那一秒,梁聿之走到喷泉另一侧,看见了灯光下清薄的身影。

    轻微地一停之后,他提步往前。

    “梁聿之。”西澄叫他的名字。

    他没回身,但也没继续走,背影孤冷地立在那里。

    西澄走近一步,“要不要聊聊?”

    “我和唐小姐没什么好聊的吧。”淡然生疏的语气。

    “以前……”

    “别提以前。我早不记得和你的以前。”

    他的声音忽然冷漠,笃定得好像他们之间已经两讫,见面就该当彼此陌生人。

    西澄找不到别的话说。以为他要走了,再抬眸却依然看到他被夜风吹得微微鼓起的袖管。

    “你不已经是斯杨的大股东了吗,是那些股份不够吃,要努力到这个地步?”倏然的一句,混在风里的低沉嗓音。

    西澄愣了一下。

    “你不是也很努力吗?”

    他无话可说了,这次是真的打算走,然而身后人再次开口:“梁聿之……”

    飘飘渺渺的声音,像在梦里叫他。

    西澄感觉胸腔里的羽毛烧到了一百度。

    “今天,要不要一起住?”

    意识到的时候,这句话已经出口了。

    梁聿之霍然转身,灯光下嘲讽地扯唇,“我该怎么理解唐小姐的意思?”

    西澄:“就是那个意思。”

    梁聿之几乎气笑了,胸腔到喉口都是难抑的酸怒。

    “你不是在谈恋爱吗,不是有男朋友吗?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出个差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几天也忍不了,你指望我愿意当你的一夜情小三?我是不是该感谢唐小姐这么看得上我。”

    西澄不清楚他怎

    么知道谈恋爱的事,或许是蒋津语,她没反驳,只告知事实,“我已经分手了。”

    梁聿之快无法分辨自己是什么感受,眼底无理由地泛热,他别开脸,“唐小姐真是洒脱,想必也很容易找到下一个吧。”

    西澄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的手指蜷起来,摸到湿腻的手心,温温的声音说,“我们……挺合拍的吧,你没有怀念过吗?”

    “那种虚伪恶心的记忆,我为什么要怀念?我说过,我早不记得了。”

    “我记得,我们在浴室里……”

    “唐西澄,”他冰冷粗暴地打断她,“你没有羞耻心吗?”

    “也有的。”西澄沉默了下,“你没有想法就算了,那……拜拜。”

    西澄抬脚离开,走进酒店大门,沿着廊道回到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她直接去洗澡,温凉的水冲了几遍,出来站在镜前吹头发,想着明天结束要不要去找邹嘉聊聊。

    已经过了十一点半,她没什么睡意。

    从洗手间出来,换了睡衣,忽然听到敲门声。顿了一下,西澄走过去。

    门一打开,外面的人一步跨入,西澄被推到墙上,肩背撞到整排开关。瞬间陷入一片漆黑,门被踢上,有人疾风骤雨一般咬上她的嘴唇,他身上的香水和酒味一齐激烈地袭涌而来。

    不知道他喝了哪些酒,很烈,横冲直撞中,凶悍的舌尖几乎将残留的浓酽全数渡给她。

    不知道多久。

    西澄感觉到口腔里有一丝咸腥,似乎唇肉破皮出血。

    在难以承受的窒息感中,他退开了,西澄短暂地获得呼吸的自由,浓重的热息溢在耳侧,下一秒,肩膀突兀剧烈地疼痛。

    他在那里咬了一口,齿尖深深陷进肉,毫不留情。

    西澄生生忍受了,抬起自由的那只手去摸灯,刚亮了半秒,只对上一双微红的幽邃的眼睛,还未来得及看清整张脸,灯已经被按灭……

    最初的过程在互相看不见彼此的黑暗中,在门内狭仄的那片空间。

    起起伏伏的迷惘和颤抖中,被巨浪淹没的错觉中,神思断断续续,西澄的身体被转过去,腰被身后的人牢牢掐住,她的皮肤贴到冷气侵袭的墙面,然而身上温度仍然分毫不降,似乎有温温的汗珠滴落在她的肩背上。

    西澄没有听到他说任何话,只有那些自然的本能的难以掩蔽的声音。

    他粗暴直接、一心一意。

    明明那些衣物不知道被丢在哪里,却好像空气里依然是馥郁的他的香水味道。

    ……

    凌晨五点,西澄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汗水浸湿的头发紧贴在鬓角。

    她半睁眼。

    “梁聿之,我口渴……”几无气力的声音。

    站在床尾的身影僵了一下,尔后他继续扣衬衣的扣子,好一会儿才过去拿了桌上的瓶装水拧松丢到床上。

    西澄撑肘爬起来,喝了几口,又躺回去,纯白色的被子拥在肩头。

    “要不要以后也继续?”她决定直面自己的生理需要。

    梁聿之侧眸看她,“继续什么?炮友吗?是谈恋爱对你不够刺激?和你喜欢的人做不好吗?”

    还是你就是忘不掉他所以又来找我?

    他硬生生忍住这句。

    西澄挪了一下脑袋,低缓的声音有些幽淡,“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不想谈恋爱了,谈不好……恋爱结婚这些东西都是要互相承诺的,我不想给,也不想要。”

    她想起蒋津语说的,掀眼看向他,“这也是你的态度吧?”

    是,确实是。

    一切捉摸不到的感情都是虚无的,必会走向凋朽的。

    他一直很认同。

    但

    是,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听到这种话的对象,此刻的体验并不好。梁聿之看着她那张白似雪的脸,懒散疲倦地露在被子外,迷蒙而真实的眼睛望着他,心里浮起两个字———报应。

    她已今非昔比,在他面前丝毫不再伪装,彻头彻尾的可恶又坦荡。

    我跟你很合,在不负责任上很合,所以找你。

    他别过视线,低头扣袖扣,微哑的声音,“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随便,没有限制。”西澄停了下,“但是,是单一的,出于健康考虑。”

    梁聿之没言声。

    他被她狠狠咬过,知道她是什么人,他知道最应该做的是羞辱唾弃她,然后转头就走,然而他站在那里,看到镜中自己的颈下,她的唇舌落下的印记,如同被围剿的败寇,前方只有混沌泥淖,他不甘心缴械却又无处突围。

    “所以你答应吗?”

    西澄看到他沉默地弯腰拾起地上的领带,关掉了玄关灯。

    临出门前,于暗淡朦胧的晨光中,梁聿之侧眸看向床上的人,听见自己自甘堕落的声音:“就按你说的。”

    或许,多少也存有隐秘的恶意的报复心,这次会是我先腻了,是我先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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