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有相聚就有别离，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
夏雪这几天在外婆家过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每天和妹妹玩闹，还有各种好吃的，还有妈妈和每个长辈的宠爱。
几天之后，妈妈和叔叔却要离开了，离开时还带走了可爱的妹妹，她感觉到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从来没有这样失落、彷徨过。
王玉英带走了小女儿，也是她临时决定的，也有谢鑫的支持，她想让小女儿陪在身边长大，让她和别的孩子一样有父爱和母爱能够健康成长。
夏雪被舅舅送回了家。
奶奶石冬梅抱着弟弟夏烨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舅舅把夏雪送了回来，撇了撇嘴道：“还知道回来呀，我以为你在那边玩昏了头不回来了。”
夏雪本来就心情不好，拿着妈妈买的衣服和芭比娃娃一声不吭地进了屋。
身后传来了奶奶的骂声，“这死丫头，去了那边回来连人都不会叫了。”
夏雪噔噔跑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妈妈买的衣服和芭比娃娃扔在地上，又打开抽屉，拿出一沓信，那是她写给妈妈没有寄出的信，她一张一张地撕掉了，她边撕边喊道：“妈妈，你偏心，为什么只带走妹妹？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呀。”
她撕完信，一头扎在床上哭起来，哭的伤心欲绝、撕心裂肺。
后妈杨丽琴听见楼上的动静，担心地走上楼，看见哭的很伤心的夏雪，坐在床边轻抚着她的背，“怎么了？小雪，跟阿姨说说。”
要不是这个后妈说不定妈妈还会回到这个家，夏雪总是会这么想，她猛地抬头对杨丽琴说了声，“滚！”
杨丽琴被吓了一跳，她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这个后妈不管对她有多好都是白瞎，都抵不上多年不见的亲妈妈来看她一回。
她失落地走下楼，唉声叹气地在厨房做饭，小雪准是因为她妈妈的离开伤心的，今天得做点好吃的，让她能开心一点。
她想起小雪爱吃芋头，年前在自家地里挖的芋头还剩下一些，做芋头炖鸡应该不错。想到这里，她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猪肉了，得在外面现抓一只鸡来宰。
夏强成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闻到芋头炖鸡的香味，笑哈哈道：“老婆，做得什么菜？这么香。”
“是小雪爱吃的，她今天可能因为她妈妈走了正伤心呢，你上去劝一劝。”杨丽琴道。
夏强成立刻眉头一拧，怒道：“我都说了不让她妈带去她外婆那儿，你看，事得其反了吧。”
他四处看一下，没看到儿子，问杨丽琴，“烨儿呢？”
杨丽琴边洗着青菜边睨了他一眼，“被他奶奶带到外面玩去了，叫你去看看小雪，一回来就知道找儿子。”
夏强成嘿嘿笑了两声没动，他靠在门边，神秘兮兮地，“我今天碰到了咱们村小学的校长，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了？”
杨丽琴头也没回，“说什么呀，你就别卖关子了。”
“村小学要重建，要建三层，回头我去找一下村支书，要是这个工程让我承包下来，今年一年不做其他事都够花了。”夏强成眉飞色舞道。
杨丽琴也挺开心，趁机道：“那我和你说过的事，等你有时间了，去给我娘家的房子整修一下，你不会不答应吧？”
夏强成一口答应，“没问题，等我有时间就去。”
杨丽琴饭菜做好端上桌，石冬梅准时抱着夏烨回来了，杨丽琴笑道：“妈，你每次都挺准时回来的，也省的让我去对面麻将馆去找你了。”
石冬梅讪讪笑了笑，“是你做饭准时，我每次不都是这个点回来嘛。”
杨丽琴在楼梯口对着楼上喊了一声，“小雪，快下来吃饭。”
喊了几声没有应答，人也没下来。
“我上去看看。”杨丽琴道。
石冬梅道：“她不下来就别管了，可能没饿，烨儿，咱们吃。”
夏强成也道：“她饿了自然会下来吃饭的，别管她了。”
杨丽琴上楼，夏雪正看着窗外发呆，下面奶奶和爸爸的话她都听见了，内心更加凄凉无助，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娘不疼爹不爱的。
“小雪，下去吃饭吧。”
夏雪听见后妈温柔的声音，她扭头很不耐烦地大声道：“我不吃，我不饿。”
杨丽琴只好下了楼，等吃完晚饭收拾完，她端了一碗饭菜上楼，见夏雪已经睡下了。
“小雪，这么早就睡了，我给你端了一碗饭菜上来，你趁热吃了吧。”
杨丽琴说完便下楼了，夏雪也没有睡着，没吃晚饭肚子这会有点饿了，闻着芋头和鸡肉的香味更感觉饿了，她一骨碌爬起来，看着桌上的饭菜吞咽了一下口水，跑过去拿起桌上的筷子大口吃起来。
妈妈走后的一段日子，夏雪的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虽然有时候想起妈妈心会有点疼，她决定以后要忘记妈妈，谁让她先不要这个女儿的。
日月如梭，夏雪很快就小学毕业了，在这个暑假，夏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整个家很长时间都笼罩在阴云之中。
夏强成顺利拿到了修建村小学的工程，学校建到一半时，夏强成到楼顶检验工程质量，却不小心从楼顶掉了下来，送到医院后捡回了一条命，但却下肢瘫痪了，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让人照顾，丧失了劳动力，夏家也就没有了经济支柱。
整个家陷入了困境，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他治疗了，石冬梅坐在儿子病床前，抹着眼泪，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怎么办呀？这个家以后该怎么办呀？”
杨丽琴也一下子像老了十岁，她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在医院照顾着夏强成，听到婆婆一直念叨着，也有点烦了，“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车到山前必有路。”
石冬梅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住儿子的手，“这医药费是不是该学校出，你是为学校修建房子，学校还应该给你赔偿。”
夏强成做完手术才几天，身体还很虚弱，他躺在床上，断断续续道：“我们和学校签合同时写明了，安全问题……我们承包方自己负责，学校……不是已经拿了两万块给我们了。”
“这两万块哪够呀，光手术费都不止两万块。”石冬梅道。那时候还没有新农合，农民生病到医院的治疗费得全额自己掏钱。
夏强成从县城医院出院，是夏雪的小姑请了一辆车把他送回了自己家，杨丽琴和小姑父把他从车上抬到轮椅上，杨丽琴推着他进了屋，想到往后余生他都得在轮椅上度过，夏强成内心感到绝望，杨丽琴脸上也阴云密布。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家每天都在为钱发愁，家里的一辆旧面包车也给卖了，夏强成由于内脏损伤还在吃药，每天还得吃营养补药，钱花出去如流水，却没有钱进账。
杨丽琴看了看两本存折上的余额，总共还不到一百元，问石冬梅，“妈，你那还有钱吗？强成的药快吃完了。”
石冬梅拍拍口袋，“没了，连出去打麻将的钱都给你了。”
“我去找我姑娘借点钱去。”石冬梅想了想，抱着夏烨出门了。
石冬梅抱着夏烨走在路上，夏烨看见路边的小商店摆着冰柜，里面有小朋友都爱吃的冰淇淋，天气很热，忍不住吞咽着口水，抱着奶奶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奶奶，我要吃冰淇淋。”
石冬梅摸了摸口袋，一分钱也没有了，哄着夏烨，“乖，等一下到小姑那儿了问小姑要钱，给你买很多，跟以前一样放进冰箱里慢慢吃。”
夏烨听说等一下会买很多，很开心地亲了奶奶一口，崔着石冬梅走快点。
走了一会儿到了女儿家门口，窗户里有人朝外面看了看，石冬梅走上前去敲门，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开门。
石冬梅大声喊了几声女儿的名字，却没有人应答，她明明看见窗户里面有人的，此时她明白了，知道自己是来借钱的，故意闭门不见。
她想起以前，女儿一家经常回来，自己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还有外孙，自己也没少给他零花钱，如今自己有难了，连女儿女婿都嫌弃了。
她越想越委屈，坐在屋外的石阶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坐在旁边的孙子夏烨看着奶奶哭了，也小嘴一瘪哇哇地哭起来。
石冬梅的女儿夏秋菊听见屋外传来了哭声，于心不忍，从抽屉里拿出五百块钱就要出去，被丈夫拦住了，“那是儿子上学的钱，少给一点吧，两百，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平。”
夏秋菊又往抽屉里放了三百，拿了两百出去，往石冬梅怀里一塞，“妈，拿着吧，咱们家也不宽裕，你是知道的。”
石冬梅拿着钱看了看，感觉自己就像叫花子一样，想当初自己怎么会把这点钱看在眼里，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了。
她把钱揣进口袋，狠狠瞪了夏秋菊一眼，牵着孙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