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自在23
第二天醒来,烧退了,苏苏终于清醒了,她都做了什么,凌霄花从不是她希望自己成为的。
见林晏还守着自己,已经坐起来的苏苏垂下头,打断与他的对视,让自己冷静。
但仅仅是想着以后没有交集,还没说出绝情的话来,她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淋淋漓漓的落在锦被上。
待再抬头,她的脸上只有零星泪痕,除了眼眶微红,已经与平日无甚差别。
“我昨天说的是真的,你不必为我做什么,我打算离开汴京,避出去些时日。”
林晏刚才看她脆弱含泪的模样心疼不已。没想到只是眨眼间,美人含泪图就消散了,她已经收回手,恢复了初见时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昨日的种种亲密,苏苏都像忘了,林晏却记得很清楚,他不愿意放手。
“我从未想过放手,别说什么肃王,便是你,也无法让我放手。”
“你怕连累我,我知道。”
他伸手轻轻拂去苏苏脸上的一滴泪,看着病好些就似乎对他已无柔情的女子。
“别怕,我甘愿替你扫除路上的障碍,这天下很大,不止汴京,不止开封,不止大宋。”
苏苏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来,不及多想,拒绝的意思已经被对方看出来。
“你避出去也好。”
林晏站起来,难得在苏苏面前露出桀骜不驯的笑容,然后气势汹汹的走了。
苏苏都有些恍惚了,她明明是要和林晏告别的,也要断了他的念想,为何最后是这个结果。
江南的春日很美,苏苏不喜欢回忆自己的过去,但熟悉的气候,让她不由想起以前。
春日里适合踏青,自然也适合露营,苏苏以前喜欢自己一个人露营,她也有朋友,只是她更享受孤独。
在汴京时却不然,苏苏更适应身边有人陪着的日子,可能是因为,在最初,是霜儿、雪儿陪着她度过最不安的日子。
现在,她身边还是站着霜儿,只是雪儿的位置站着半夏,她们下马车往客栈里走。
在外行走,哪怕走的官道,依然黄土飞扬,苏苏戴着帷帽,随舅母一起走。
不过是一起走了这一路,苏苏和舅母已经变得格外亲近了,比之前一起在汴京城住了四年还有用。
他们一行人多,客栈后院整个被包下来也不够住,好在需要留一半护卫的人手轮换,倒也还凑活。
霜儿和半夏替苏苏去收拾房间,舅母身边的女使也去收拾了,她和苏苏在客栈大堂稍坐。
刚坐下来,外面就下起雨来,伺候的人都着急搬东西,怕主家常用的物什淋了雨。
春日里雨多,老把式看天色就知道今日的雨不小,他们才着急的找了这个客栈落脚,有个避雨休息的地方就不错,所以便是地方简陋些,也没有人挑拣的。
不过苏苏的大舅母白氏还是觉得自己这个郡主外甥女好伺候,这一路,便没见她耍过郡主脾气。
其实苏苏自己带的人比其他亲人带的加起来还要多,不过她有郡主的封号在,这个排场已经是小的了,大家还觉得她和气。
后院最好的屋子是给苏苏的,她用舅舅舅母是长辈推拒过,后来被劝着,倒是一向如此。
于是苏苏便以此为由,付了此行路上的开销,让她的舅舅舅母、兄长、表哥都很无奈。
他们此行往东南走,已经距离江南东路不远,一路以来,就苏苏看,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越靠近江南,百姓脸上还多了笑容,她便知道这两年江南无灾。
他们要先在江南东路首府江宁落脚,这是柳家祖籍所在,苏苏兄长这次高中,需要祭祖告诉先辈。
而苏苏,她在柳家族谱中也有姓名,早在三年前她嫁给肃王时便被记下一笔,后来和离被封郡主又被记了一次。
这次过来,苏苏总要见见家族长辈的,虽然在江宁守着的都是远亲了,但她也不能失礼。
苏苏是愿意把面子给足的,便是在汴京,她虽然与柳家不亲近,但该给的年礼,该随的礼,她从来不含糊。
苏苏毕竟是荣安郡主,且是女子,来见她的各家妇人都非常客气。
在江宁府上元县,柳家也是数得上的家族,不过从妇人见客的穿着就知道,一个家族也分过得好的和过得勉强的。
见了人,苏苏没说很多话,很快就让人散了。
她回来前就问过舅舅舅母和兄长身边的柳家老人,知道柳家在上元县这宗的族长和族长夫人口碑很好,是名副其实的德高望重。
所以这次见面前,苏苏已经让霜儿根据族长夫人给的名单准备了各家的礼物,宽裕的人家送绸缎,拮据的人家送布匹加米粮,价值差不离,不过选择他们需要的送。
因为柳家算耕读世家,苏苏还送了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每人一份文房四宝,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
这次礼物看着送出去不少,实际花费不大,送出的绸缎是她从汴京带来的,很多还是她原来的陪嫁。
而其他现采买的,量大单价倒是不贵。文房四宝也只是最普通的,这对好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对拮据的读书人却是雪中送炭。
苏苏没有多留,她本来也没打算在柳家久留,见一面送完礼物便随舅舅舅母往苏家所在的润州而去。
润州离江宁挺近,当年就是苏苏的父亲与大舅以文相交,才有了苏苏母亲与父亲的婚事。
选择润州落脚也是因为苏家在润州很低调,且族人不多,说起来苏家与苏苏亲缘更远,苏苏能过上清净日子。
而且,苏苏和舅舅舅母两位长辈住在一起比较符合世人对女子的规训。
苏苏一样见了苏家的各房妇人,同样备了礼,只是比给柳家的礼物略略少一些做出区分来。
按照苏苏的本心来说,甚至和舅舅舅母这边更亲近一些,毕竟父兄那边避不开的继母让她和柳家真的不亲近。
只是,苏苏姓柳,她就要区分对待才好。为此,她还特意和舅母提了提,舅母倒是说她太小心了,又怜惜她如此谨慎。
待苏苏离开,白舅母还和自己老爷说起这来,说她幸好没有女儿,不然她得替女儿操碎心。
便是现在看到苏苏作为郡主还这样谨小慎微,也是心里难受,怜惜她早早失了生母才这样多思、周全。
苏大舅被妻子这么一说,也想起自己早逝的妹妹,还有女儿离世后心伤到同样不久人世的父母来,也没了笑容。
他们苏家不如柳家枝繁叶茂,也不爱当官,就说他家这脉,父母就生了一女二子,父母和妹妹都已离世,只余他和弟弟两人。
苏大舅与妻子育有两子,长子这次也得了功名,一同回来祭祖,幼子还在读书。
苏小舅还未成家,他是更纯粹的文人,喜爱游学,朋友众多,便是红颜知己也有,只是没有妻子,也没有子嗣。
也是因此,苏大舅把妹妹的一双儿女当自己的孩子,只是,妹夫到底是续娶了,他又何尝不是和苏苏一样介怀,倒是更护着可怜可爱的外甥女一些。
苏苏在润州的日子很开心,还吃到了在汴京吃得不多的海鲜,苏大舅还感慨苏苏生在汴京,却更吃得惯润州的吃食。
只是,苏苏才落脚没太久,就有故人上门求助。
听霜儿说已经去确认过,来的是原娘子和她的孩子。她们身边不见原娘子的母亲和孙郎君,事情恐怕不太对。
苏苏见了原娘子,不同于在开封府的见面,这次原娘子的穿着是正常的打扮,却因为焦急憔悴而与初见时判若两人。
原娘子的孩子瞧着也不太好,她们两个都瘦得厉害,尤其是孩子,原来圆嘟嘟脸蛋已经有了尖下巴。
不等见礼,原娘子已经跪了下来,不过数月,她的腰似乎都直不起来了。
“郡主,求您救救孙郎吧,他都是被我连累的。”
苏苏见原娘子磕头,而她的孩子已经吓得哭起来,便让她先起来。
“出了什么事情我还不清楚,不必如此,若是能帮忙,我不会拒绝的。”
霜儿也觉得孩子可怜,便用点心哄他去旁边,原娘子能看到又不会打扰她和主子说话的地方。
见那孩子晃着踩不到地的短腿啃点心,终于是不哭了,吃着点心也盯着母亲,那么乖都是母亲在他不远处的缘故。
安顿好了孩子,原娘子才说起她和孙郎带着老小离开汴京后几经辗转在江南东路信州上饶县附近落脚。
他们原以为躲到了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就安全了,没想到落脚没多久,产业都还没有置办,孙郎君就被上饶县令亲自带人押走了。
原娘子的母亲本就胆小,逃离汴京辗转路途本就伤身,这么一吓就病倒起不来身了,好在不碍性命,就是需要养着。
可怜原娘子要照顾老小,还要打听孙郎君身上的所谓案子,心力交瘁。
好不容易见上孙郎君,发现他被打得奄奄一息,而上饶县令,没有误判孙郎君有罪,因为大宋误判被发现的惩罚很严重,所以他不判,就是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