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13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了异常，听到许娘子的话，众人还反应了一下。霜儿连忙去库房找收起来的熏香香饵，主子不太适应屋里一直熏香，尤其在别苑用得不多。
许娘子拿到香饵，就隔着帷帽闻了闻，她犹豫了一下，才把帷帽掀开，众人有些愕然的看到她口鼻处还有丝巾围着。
“这熏香好厉害，居然如此能遮盖味道，也难怪师兄一点没发现呢。”
许娘子又把帷帽放下，她还往后退了两步，远离人群。
“所以不是熏香的问题？”
半夏觉得许娘子说话没个重点，实在让人着急。
“就是熏香的问题，里面加了对香味没有任何加成的草药，光我闻出来的就有三七，洋金花，丹参，还有桃仁，都是活血的药材啊。衣服上的药材份量比香饵里的重很多，师兄你再来闻一闻，仔细点。”
许娘子毕竟是许御医的弟子，就算多年没碰药材了，小时候学的没那么容易忘记。
李大夫原来怎么可能随便去闻王妃的衣服，他不要命啦，现在被师妹点出来，他仔细闻了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师妹的信任，他还真的隐约闻到了一些，但真的轻微到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半夏自然也拿过来仔细辨别，但她真的什么也没有闻出来，只能闻到香薰的味道而已。
苏苏也好奇呀，抬起胳臂轻嗅，除了都快闻习惯了的熏香，她也没闻出来什么。
霜儿雪儿还有四月倒没凑过去，她们连草药都认不出，更别说靠闻了，不过到底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感谢许娘子今日特意跑一趟，辛苦了。”
苏苏表示感谢后，霜儿把要送给许娘子的荷包放在托盘上，远远递给许娘子。
还没看荷包里的辛苦费，就是这体贴的态度，许娘子就很高兴，她瞧了瞧近这些年越发注重打理自己的师兄。
“王妃客气了，我师兄这两年过得如此好，我还奇怪来着，毕竟师父远游未归，本以为他要来找我借钱才是，没想到他有了王妃这样的伯乐，实在让人羡慕。”
“你不是不愿意呆在外面嘛，快点回去吧，今日之事把嘴闭上，快走。”
李大夫对自己师妹的口无遮拦很无语，连忙赶人。
“别呀，王妃对胭脂水粉可有兴趣啊，这个我研究了不少，苦于无人看好啊。”
许娘子看师兄过的好日子就知道王妃是厚道人，她当然要抓住机会了，难道就师兄以前缺钱吗，她也缺啊。
“那就请许娘子送些过来，若是合适，我们再谈如何？”
苏苏虽然已经知道了许娘子的本事，但胭脂水粉她还没有见过呢，没法给包票，而且此刻，在场的人也没心思谈生意啊，都还在思考这熏香有问题意味着什么。
许娘子终于反应过来此时说这些不合适，她叫上师兄一起告辞，给王妃留下思考的空间。
待人都走了，只留下苏苏和她的心腹，现在她们的心思都有些复杂。
“原本以为肃王只是需要我做个摆设，没想到他连摆设其实都不想要。”
霜儿此时脸色非常差，她咬了咬牙，把心里徘徊了挺久的话说了出来。
“在听竹苑伺候的流云说过，现在王爷王妃用的熏香是王爷在王妃嫁进来前刚换的。”
霜儿的话让众人对肃王的怀疑落到了实处，也难怪她的脸色这样难看。
苏苏一直不耽于用最恶意来揣测肃王，所以此刻接受良好，她觉得肃王对她的态度一直有些矛盾，现在想通了，他根本没觉得自己能活太久，自然对她怠慢又敷衍。
“就为了原娘子，他就要主子去死？”
雪儿这个时候面无表情，看起来与平日完全不同。
说起原娘子，霜儿觉得不太对。
“可是，原娘子差点嫁给别人，肃王也无动于衷呀。”
“霜儿，替我收好这盒香饵，把我的衣服也都密密封起来，这些以后说不定用得着。至于肃王究竟是为什么，不着急知道，总之我没被他害死，那就走着瞧。”
苏苏虽然还算平静，但她心中的怒火一点不少。对于想要自己小命的肃王，她不可能就这样算了，但报复肃王的程度，她还有些犹豫。
这日入睡前，苏苏穿着很简单的衣裙，这是今日针线上的人急急赶出来的，同样刚刚赶出来的还有寝具。
而且她的房间变得非常简朴，因为可能染上熏香味道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新的还没来得及摆上。
苏苏没有睡意，便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她轻轻抚摸微凉光滑的木制妆匣，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样换了衣服的霜儿端着一碗安神的汤药和蜜饯过来了，汤药是半夏斟酌后仔细熬好的。
“今日你们都不爱说话了。”
苏苏没有回头也能猜到霜儿的欲言又止。
“今天有些忙乱了，主子平常用的都要换掉，难免有些累罢了。”
霜儿觉得自己的心情七上八下的，让她又想起了三年多前，她和雪儿陪着主子躲在小院里的日子。
“霜儿，我不会冒然对上肃王的，他是宗室郡王，别说他手段如此曲折根本没能害死我。便是害死了，证据确凿了，他也就是被官家关上一年半载罢了，出来了还能过原来的日子。”
苏苏知道她们很担心自己，她没有冲动，恰恰相反，她超乎寻常的冷静。
“不会的，圣人待您如亲人一般，如何会让肃王这样逍遥。”
霜儿的脸色更白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三年过去了，自己主子还是那么难，为什么命运不能放过她。
“有宗室子弟酒后打杀了自己妻子，官家判决他幽闭一年半，上枷锁。而这已经算是严厉的惩罚了，因为官家不希望宗妇轻易被害，这对赵氏宗族的名声不利。”
苏苏抚摸着妆匣的指节泛白，把现实说得漫不经心。
霜儿并不知道这些，但她其实能猜到，肃王可是官家的侄儿啊，而主子呢，只是寒门娘子罢了。
“我不喜欢这里……”
苏苏喃喃自语。
可能是汤药的功劳，苏苏第二日醒来觉得很轻松，昨日的不适已经全部褪去。
日子总要过下去，苏苏换上新衣服，她猜霜儿她们应该是熬夜了，便让她们都去补补眠，自己带着精神不错的四月出去走走，有胃口了再回来吃早餐。
苏苏的温泉别苑处于汴京东南面的远郊，这处的温泉泉眼相比其他的泉眼来说只是一般而已。
有权有势的都选择更好的泉眼，离汴京更近的地儿建庄子。被挑剩下的地自然更便宜一些，所以这里建起来的别苑都更大一些，毕竟再过去些都到陈留县了。
苏苏挺适应在这里的生活，一直在别苑生活的也都是柳苏母亲从苏家带来的下人，待她格外亲近。
更重要的是两边的邻居也都是和善讲理之人，正夸奖着邻里，就又遇到了林夫人。
林夫人有些年纪了，不过岁月不败美人，哪怕是现在来看，苏苏也觉得她很美丽，一种端庄优雅之美。
当然这只是林夫人的外表而已，苏苏在这里住得久了，也知道这位夫人并非迂腐之人，听说她有不止一个儿子，却更乐意自己住着别苑过消停的日子。
“林夫人，秋高气爽，您也出来散步呀？”
苏苏挑的地方景色好，她倒不意外遇到别人。
“王妃早呀，本以为这么早起来的也就我这种老人家了，没想到遇到王妃，可吃过早膳了？”
林夫人一开口就打破了她外表给人的印象，听着就是不拘小节之人。
苏苏本来是很乐意的，只是昨日之事才刚过去，她要是在外面吃东西，恐怕霜儿、半夏她们都会担心的，便只能推辞了。
“下次如何，或者林夫人与我回去，由我来请，不然备着的餐食该浪费了。”
林夫人挺喜欢没架子的肃王妃的，便应了她的邀请，不过她们都还不饿，便不着急回去。
苏苏见林夫人对这里更熟悉，便请夫人带她四处逛逛。
这片有溪流，有树林，还有些无害的小动物，苏苏刚才就看到一只小松鼠跃上枝头。
林夫人熟门熟路的带着苏苏往林子里走，她带着苏苏采摘了一些刚刚成熟的梨子和枣儿。四月身手好，还到高处摘下更好的分给自己主子和林夫人。
苏苏也是第一次知道林子里的野果子也长得这么好。
她和四月学林夫人在溪流里洗了洗果子，然后尝了尝，发现味道居然挺不错。
“没想到野生的果子也这么好。”
“哪儿呀，我让人给它们施肥修剪，多少年了才变得这么好吃，之前可没那么甜。”
林夫人笑着又咬了一口香甜多汁的梨肉，似乎非常开心。她望着这片土地的目光眷恋而怀念。
林夫人从不问起肃王妃为什么久居别苑，苏苏自然也不会去问及林夫人的过去，她陪着林夫人在溪边看了一会儿流水，才一起往回走。
不知道是因为饭前走了走，还是因为林夫人用得香，原来没胃口的苏苏也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