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侯府11
周女官见过的多是汲汲营营，一心只想着往上爬出人头地的宫中女子，现在看到连官位都搞不清楚的柳娘子，开始疑惑，现在的闺阁女子都如此淡泊名利的吗？
“我一直长在大内，见过的也多是官家召见的赵氏宗亲，汴京衙内除了很出名的，其他并不了解，娘子可需要我替你打听打听？”
女官都替苏苏操心，这正主倒不上心，不过她到底还是参与了几句。
“要能护住我，只怕太普通的家族也不行吧，需得族内有高官的望族，不过只怕他们也瞧不上我。”
女官听不得柳娘子说这样的丧气话。
“有官家赐婚，便是王爷，娘子也是嫁得的。”
“女官这话说的，若是王爷愿意，哪家的小娘子就娶不得了？那些名门望族也一样，官家没有强行配婚的可能，需得他们愿意才行。”
苏苏觉得这些本来就要看别人的意思还有官家的安排，她自个儿考虑得太早没意义，因为变数太多。
“娘子这话说得还真不太对，若是小娘子的门第一般，只怕过不了宗族那关，就是王爷也是一样的。”
女官听得多了，倒知道婚配乃是两个家族的大事，哪里是郎君愿意就可以的。
“那大家还都挺难的，不如就留给官家和圣人操心吧。”
现在连人选都还没出来，实在没到苏苏使劲的时候。
女官听柳娘子的意思是就由官家与圣人为她挑合适的人赐婚，这虽然不符合她对柳娘子的观察，但确实更容易回话，想来圣人那里应该满意吧。
最近官家因为各地灾荒，侯府叛乱而心烦不已，圣人难免也多有记挂，后来有人行刺苏苏更是让她对这可怜的小娘子挂怀。本来计划事后好好给她择婿的，现在却要着急安排能庇护她的夫家，圣人有些歉疚，自然想要问问苏苏的意思，这才有了女官的打探。
现在圣人从女官的折子中得知柳娘子相信官家与她，听凭安排，不由让她想起叛乱那日，苏苏也是如此体谅他人，不由更加怜惜。
于是很快，开封府高层官员及勋贵们都从各渠道得知圣人有意为在叛乱中立功的柳娘子赐婚，且人选就定在他们这些家族的子侄中，具体选谁还在考量。
这意思就是让有意为圣人分忧的就去求娶，不愿意的快躲开些或者赶紧把婚事定下来。
这让近期有些纷乱的朝堂更乱了几分，动心思的人不少，不说苏苏那可观的嫁妆，就是为了在官家和圣人面前露脸，有些人家也是愿意给家中不重视的子弟求娶的，反正娶进来后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圣人看着求娶的名录，其实不太满意，她把家族能庇护苏苏的都挑了出来，也就不到十个人。
又过了几日，苏苏被圣人召见，她终于有机会进宫去瞧瞧了，紧张之外还真有些期待，毕竟是没见过的宫殿。只是进去前，周女官教导礼仪的同时还叮嘱苏苏不能四处张望，垂头跟着她走就好。
于是苏苏低垂着头，就像这个时代的普通小娘子一样，迫于独属于封建时代统治者居所的威严，很自然的变得恭敬小心起来。
缓缓步入肃穆的宫闱，开始她是有些失望的，相比紫禁城的红墙金瓦，宋代宫廷实在素净得多，但随着女官穿过一步一景的院落，感受周围越来越安静的氛围，却有了庭院深深的感觉。
苏苏突然觉得帝王宫殿本质是一样的，只有其中有主人居住，这里才是让人不得不谨慎待之的宫殿，不然也不过是房子罢了。
可能是大内本来也不算大，苏苏很快到了圣人的寝殿，与圣人正式见礼后就被免礼赐坐了。
苏苏这才放松些，她发现圣人待她还是很亲近，因为她没有唤她柳娘子或者柳九娘，而是唤她苏苏。
“圣人关爱让妾受益良多，此时才能前来拜谢，实在是妾怠慢了。”
苏苏说的真心实意，她能妥妥的躲在小院养病，都是因为圣人照拂她，毕竟御医是她安排的，女官是她身边的，禁军是原来大内的。
“你身子才养好些就过来了，怎么能说是怠慢呢，我知你一向体谅他人，对身边人都照顾有加，对御医也尊重听话，再没有比你更乖巧懂事的小娘子了。”
圣人这夸奖是说给苏苏听的，是说给服侍在她身边的女官们听的，又何尝不是说给开封府以及更多人听的呢。她又夸奖了苏苏几句，见苏苏又客气又谦虚还让她随意些，像之前见面时就好。
“圣人喜爱我，自然瞧我哪里都好的，我却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不过是托了圣人爱护才有今日罢了。”
苏苏展颜笑起来，上了胭脂的面色终于让她本来的颜色显露了几分，配上笑容都有几分打眼。
“苏苏笑起来真好看，要把你配给那些普通子弟倒是委屈了。”
圣人确实对苏苏印象很好，现在看她也与自己亲近自然越看越喜欢，她自己还无所出，只养了侄女在身边，却觉得如果有女儿的话就该是像苏苏这样爱笑的才好。
“圣人的安排自有考量，我都听圣人的就是。”
苏苏信赖的看着她，把圣人的心都看软了，原来准备好的郎君名册都有些不想拿出来了，只想再替苏苏找找更好的。
而苏苏此刻才看清圣人今日的穿着，不同于上次在侯府时较正式的穿戴，让人只注意得到她圣人的身份，这次大概是她平日里穿的衣裙倒是显得人很温柔。
周女官站在一边瞧着柳娘子这样讨人喜欢，果然让圣人真心替她谋划，倒是显出柳娘子听凭安排的聪明来，想来圣人是不会让她吃亏了。她正想着，远远看到似乎是官家来了，按道理官家该知道圣人在见柳娘子的才是，那么他现在过来恐怕也与柳娘子的婚事有关。
周女官一下又有些担心起来，不过这不妨碍她走过去提醒圣人与柳娘子，官家来了。
与苏苏聊得正开心的圣人不得不停下，起来带着苏苏去迎一迎官家。
苏苏垂头跟着圣人，对官家的来意有与周女官同样的猜测。
她想，也许自己的归处官家有了主意，这其实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圣人与她更熟悉，也对她更心软，就是有想赐婚的对象也可能因她的意愿换人。官家她能指望什么，没有接触也就不能指望自己能对其产生什么影响。
官家很快免礼赐坐，这次他坐到了上首，圣人坐到他旁边，而苏苏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垂头沉默着，与刚才与圣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判若两人。
官家也没注意不起眼的苏苏，说话眼神都是对着圣人。
“原本是不该打扰皇后的，不过之前见了肃王，他之所请正好与皇后今日的安排有关，所以只能赶紧过来替他向皇后争取争取。”
圣人原本对肃王印象不错，是很安分的王爷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传闻，但对他具体了解也是不多。此时官家提出来就是要定下苏苏嫁入肃王府的意思，她倒觉得苏苏不一定想要如此高攀，只是官家都开口了，如何能轻易拒绝，还需有合适的理由才行。
“官家来得及时，还未来得及与柳娘子提起呢。如果是肃王，那自然是其他郎君比不得的，不过毕竟涉及王府正妃的人选，是否还需先看看宗亲的态度。”
官家显然已经想过了，一般来说柳娘子确实不配肃王，然柳娘子毕竟有功在先，加上肃王自幼身体有些弱，年近弱冠也无心娶亲，现在主动开口尤为难得，他便不忍拂了他的意。
“难得肃王愿意娶王妃了，他们如何会不满呢。”
圣人眼见此事无法改变，她看苏苏安静垂头的模样有些可惜，入了王府苏苏是否还能有之前的笑容呢。
“官家所言甚是，肃王秉性纯一，柳娘子忠心直言，确为良配。”
官家得到满意答案就麻溜的走了，哪怕苏苏就在场，也没有一点要问她意见的意思。
“苏苏可怪我没有替你拒绝官家的赐婚？”
圣人带着苏苏在花园里漫步赏花，虽然两人都无心欣赏，女官们则远远坠在后面。
“既是官家赐婚，又哪里是能随便拒绝的呢，更何况嫁予王爷本就是我高攀了。”
苏苏平静的诉说着现实。
“但你其实并不愿意吧，我猜得到，却也知道你能想明白。”
见苏苏点头，圣人才继续缓缓道来。
“肃王是官家还算亲近的侄子，其实他与官家的年纪差得不多，血脉也不算近，只他年幼便失了长辈且身体不好，官家就多照看他几分。这些年看来他长相俊秀，文采不错，性子也好，府里也没有乱七八糟，是个除了身份不太合适其他都算不错的人选。”
“圣人不必担心我没能自己挑选夫婿就想不开，王爷也好，别人也罢，我有圣人撑腰，谁也不虚的。”
苏苏从不回头去看自己没够到的选择，既然现在定下的赐婚对象就是肃王，她需要做的就是慢慢搞清楚这个肃王为什么会主动求娶她这个不认识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