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顾梦萱
钱德龙和韩上美的对话，凌烨不得而知。
因为在上车之后嘛，坐在副驾驶上的他便侧靠车门，手肘抵窗，单手托腮，肆无忌惮的欣赏着车内风景。
虽然幽闭的环境黯淡无光，但随着车辆的行驶，路边的绚烂霓虹总会穿过减速玻璃，由下至上的一扫而过。
即便每隔几秒的惊鸿一瞥只能映出个大概，可那宛若薄纱，好似剪影一般的迷雾朦胧，才更加的迷人。
因为它能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凌烨这毫无遮掩的打量，其实早就被顾梦萱用眼角余光捕捉知晓。
但由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所以在驶离山庄的那段路上，她也只敢用粉嫩舌尖舔舐红唇，以此来释放内心的慌乱与紧张。
不过，随着分岔路口的出现，早就被凌烨盯的不自在的她仿佛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瞧见了打破奇怪氛围的机会。
朱唇轻启，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凌少，我要往哪开？”
略带拘谨的声线，让凌烨扬起了笑容。
实际上，在发问之前，顾梦萱的小动作，就已经被他尽收眼底。
望着那张好似白玉的精致脸蛋，很想在那羞涩面颊上轻rua几下的他打趣道：“按照我以往的习惯，这时候应该是回家了，但我现在并不想回家。”
本就身子僵硬的顾梦萱，在听到凌烨这样的话语后，那抓着方向盘的双手，直接就握紧了几分，修长的脖颈，更是出现了轻微的上下耸动。
“凌少，那……那您准备，去哪里啊……”
结结巴巴的话语，好似一扇大门，将顾梦萱此刻的内心，展现的一览无余。
陡然升起的红蕴，更是给那精雕玉琢的女孩，增色不少。
如此情形，让凌烨觉得颇有意思。
身子前倾，嗅着那清冽的玫瑰味，玩心大起的他继续道：“饭后动一动，活到九十九，这句话你难道没有听过吗？找个地方做做运动消消食，有益于身心健康。”
‘做做运动？’
听到这个词后，顾梦萱瞬间扭头。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随着目光的清扫，凌烨那如狼似虎的模样，让她挺起琼鼻，用力的抿了抿双唇。
接着，嘴巴微张，想要发声。
但……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就在她呆呆的凝视凌烨之际，一连串的喇叭声，从后传来。
凌烨抬头，那早已变绿的指示灯让他重新坐好。
虽然此刻的他还想撩一撩这可爱女人，但考虑到交通安全，他还是放弃了。
轻拍大腿，淡淡说道：“随便开吧，反正时间还早，陪我聊聊天。”
“呼……”
如此话语，让顾梦萱重获新生。
挂挡，采油，鲜艳的红色又在羊城的街道上流动起来。
似乎是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但又可能是害怕自己的招待不周会惹得金主生气，所以当驾驶的车辆趋于平稳后，心态逐渐恢复的顾梦萱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那凌少……您想聊什么？”
话刚出口，顾梦萱便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这种大煞风景的直白询问，简直就是扰人心情。
可凌烨倒是觉得正常，除了一些没有底线的女孩，换哪个良家女被一个不能打不能骂还得赔着笑的陌生男盯着看了半天，那心态都会失衡。
所以，在听到顾梦萱的询问后，他便直接回道：“聊什么？聊什么都行啊。”
凌烨态度随意，但他知道自己的小秘书有点放不开。
于是，又接着补了一句，“要不……从自我介绍先开始？”
“刚刚在饭局上，你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呢。”
明确的话题指向，让顾梦萱松了一口气。
瞟了一眼凌烨，那闭眼小憩的状态，让她的内心里升起了一丝感激。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家财万贯的富二代，一般都是目中无人的。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都算是好的了，至于照顾他人感受？
不存在的好吗！
而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心情之后，顾梦萱也介绍起了自己。
出生于1990年的她，今年23岁。
曾就读于香江大学商学院，拥有金融学士学位。
毕业之后，在求职的过程中，她顺利的拿到了昭商银行羊城分行的管培offer。
然后……
便一直干到了现在。
简明扼要的自我介绍，听得凌烨有些意外，“呦，没想到你是个学霸啊？”
“本科是香江大学的？可以啊！qs排名前三十的学校啊！起点很好！”
“诶不对啊！你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没有继续读研？”
或许是因为凌烨和那些学渣富二代不一样，他是真的懂这些。
但也有可能是凌烨的随口一问，说到顾梦萱的心坎上了。
所以，当他的话语出现后，本被谨慎裹挟的顾梦萱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光。
“那还不是因为没有申到吗……”顾梦萱笑着叹了口气，“所以就工作了……”
“没有申到？不应该啊！”
凌烨皱着眉头，说：“据我所知，除非是跨专业申请，否则香江大学不会去卡工作经验，而且你本科就是在香江大学读的，只要绩点到了，托福不低于90，雅思不低于70，再找同校老师写两封推荐信，过应该很简单的吧？”
“no！”
或许是同类型的话语已经听了很多遍。
但又像是被凌烨说到了痛处。
所以在听到凌烨的问题后，顾梦萱直接就摇了头，“凌少，金融这个专业，你也懂。”
“太卷了！”
“不出去一圈，根本就拿不到什么好的offer。”
“所以我当时在申请时，只想着要去阿美利加，选的也都是霍普金斯这些。”
“但……”
“被刷了。”
这番解释，让凌烨恍然大悟。
没错！
卷这个词，并不是几年后才出现的！
现在这个年代，学生们的卷，就已经在好些个专业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就拿金融行业来说，名校情结，那就是大集团的招人标准。
原因无他，纯粹就是因为客户需要。
试想一下，当一个大客户在两家金融公司提供的相同服务上出现了选择犹豫，要两家公司对名下员工做个简单介绍。
而这时，甲公司拉出的团队成员，个人履历都是清北交复的，而乙公司拉出来的团队成员则出生于某某财经……
这种时候，你说大客户会怎么选择？
虽然唯名校论这种做法并不可取，因为普通学校也有优秀人才，好的学校也会出一般学生，但金融这个专业，它就像是一个大海，啥都涵盖，却不细分。
所以在招聘之时，各大机构其实也无法很好的衡量求职者的专业能力。
因此，他们才会把‘实习经历’、‘人脉资源’、‘性格测试’、‘语言表达’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纳入考核，最终，选几个看起来比较牛哔的人发放offer。
在这种情况下，追逐名校就成自然。
所以，当顾梦萱提及外申时，凌烨并不觉得她有什么慕强想法，反而觉得她很务实。
只不过……
在他的记忆里，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金融专业，好像不怎么强啊！
那这个女孩，为什么会申呢？
凌烨想不明白。
但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那真的是太遗憾了。”凌烨表示惋惜。
不过同时，他也给予安慰，“但还好啊，拿到了昭行的offer。”
“虽然它不是四大行，但背靠昭商局的它们，待遇也很不错。”
“你是管培生对吧？那羊城这个地方，一年到手也有二十多万了。”
然而，凌烨的这句话，仿佛是一根火柴，点燃了顾梦萱这个炮仗。
闻言后，她直接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就连声线，也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几分。
“噢~凌少~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不仅如此，当时的我甚至还觉得，霍普金斯他们拒绝的好。”
“因为昭行的offer能给我添上一笔漂亮的工作经历，这样我干上一段时间后，或许还能再往宾夕法尼亚、哥伦比亚申请。”
“但……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对外，我们offer上的身份是很好听，叫管培生，还是各部门的联合培养生。”
“可实际上呢？所谓的各部门联合培养，不过是哪里缺人去哪里罢了！”
“我进单位后，因为柜面缺人，所以当了一年的柜员。”
“柜员这个工作我不知道凌少您了不了解，反正就是细碎，以及看不到头的指标。”
“在那里面待着和坐牢其实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犯人还能准时吃饭。”
“然后，当零售金融岗缺人时，我又成了客户经理。”
“这个岗位听起来很不错，但实际上就是小微贷的销售啊！”
“根据银行给的网上申请名单，电话沟通客户推荐产品。”
“第一个月没有太大压力，但新手保护期过了以后嘛……”
“各种节点，各种小组pk，各种每周淘汰，就全都来了！”
“我最痛苦的时候，一天电联一百多个客户，每天有效通话时长一百八十分钟。”
“对外说的是早九晚五，但我过的最多的是早7晚十！”
“在这种情况下，我哪里还有精力继续申？”
怨气冲天的话语，听得凌烨默默点头。
这种打工人的无奈，前世的他可是深有体会。
苏玉的杀猪盘，让他成为了全校的笑柄，所以即便他最后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也没有在校招里找到合适的工作，而离开鹏城，回到羊城之后嘛……
卷！卷！！卷！！！
那就是唯一的基调。
正因如此，就算此刻的顾梦萱有些失态，但凌烨非但不生气，反而很是同情。
在等红绿灯时，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对方。
如此行径，也令顾梦萱再也没有忍住，快速接过，擦拭眼角。
“谢谢。”
“嗯哼。”凌烨轻哼了一声，直接揭过了这个坏人心情的话题。
“萱萱，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凌少。”
“噢~你也别叫我凌少了，这里又没有钱德龙那个恶霸，你叫我凌烨就行。”
“噗嗤！”凌烨的夸张比喻让顾梦萱笑出了声。
扭头看了一眼，斜靠在那的懒散身影，让她觉得挺帅。
“好的，凌烨。”
乖巧的回应，让凌烨很满意。
“萱萱啊，我有个问题。”
“你说。”
“你刚刚说你是九零年的，今年二十三？”
“对，怎么了？”
“你是跳过级吗？”
凌烨的疑惑，让顾梦萱反应了过来，“噢~凌烨~你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在二十三岁的时候，拥有一年柜员的工作经验并转岗参加其他工作的？”
“对。”凌烨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这个问题啊……很简单……因为我是提前上学的……”
顾梦萱拉长了自己的声线，可可爱爱的说道：“我老家是之江的，在我小的时候，我爸妈因为没时间带我，就把我放到了农村的爷爷奶奶家，而那时，村里的小学实行的还是五年制，所以，当我以六虚岁的年纪上学时，我就注定会在十六周岁的时候参加高考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在二十岁时完成大学学业，而现在嘛……”
“已经工作两年多了。”
这一答案，让凌烨很是佩服。
“哇~那真是很不容易~十六岁去香江？你这不仅仅是学霸行为了，还得有很大勇气。”
“那是~”顾梦萱也是这么觉得的，“香江大学只保证新生第一年有宿舍住，所以之后的三年里，运气不好的我都是自己租房住的。”
“而且那里的物价实在是太贵了，因此我都是自己买菜自己烧！”
“正是因为我会做饭，所以今天钱行长才会……”
言语至此，顾梦萱的话语忽然一顿。
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提到了一些不该提的东西。
而就在她用眼角余光瞟向凌烨，想要捕捉一些来自大少的及时反馈时……
玩味的声音，已经钻进了她的耳中。
“噢~原来昭行这么不专业啊~”
“给顾客配备的私人秘书，竟然是用厨艺选拔出来的？”
这话一出，顾梦萱顿时就急了，“不是这样的！”
“虽然我之前待的是运营部，现在待的是零售部，没有去过私人银行部，但入行时的统一培训培训，我都参加了，考核也都通过了。”
“而且在来之前，私人银行部还特地组了一个群，如果你以后有问题有需求，我直接将事情发至群里，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他们便会立刻为你提供服务。”
顾梦萱着急的想要展现自己的专业，但殊不知，她每急一分，真实，也就多上一分。
通过刚才的简单沟通，凌烨对这个女孩，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评价。
很漂亮，是学霸，有能力，会服务，易拿捏。
前面几项，无需多言，而最后一项易拿捏嘛……
或许从小到大这个女孩接受的都是表扬，因此她非常害怕收到别人的贬低。
她会用一切努力换来他人的赞美。
即便在这个过程中，她可能会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对待。
虽然凌烨并不清楚，顾梦萱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孩为什么会是这种性格。
但……
这并不重要对吧？
这种性格软软的，给一拳能哭半天的女孩子，rua起来最舒服了。
正因如此，当凌烨瞧见顾梦萱急得都快哭了时，他便安抚道：“我在给你开玩笑呢！”
“我们家萱萱超棒的！”
“这个年头，会做饭的女孩子，真的是稀有物种！”
“下次和钱德龙见面时，我可要好好感谢感谢他！”
“把这么个大宝贝送到我的身边来！”
在听到凌烨说自己是在开玩笑时，顾梦萱那紧张的情绪，顿时消退了不少。
但随着口花花的话语不断出现嘛……
明白自己被调戏了的她直接就瞪了凌烨一眼。
如此情形，则令凌烨非常满意。
因为……
现在的顾梦萱……
已经不把他当外人了……
就在凌烨欣赏着女孩儿那气鼓鼓的可爱模样时，陡然而来的铃声，却划破了这一美好。
“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为何挽回要赶在冬天来之前~”
虽然凌烨十分喜欢肥伦，所以才会在新换手机之后，直接将他的歌设为铃声，但此刻嘛，他依旧觉得这个声音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
可在他一脸烦躁的拿起手机之后，那来电显示上的孙威勇，却让他转怒为喜。
随手一划，便说道：“儿子，想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