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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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源宗又在台上说了几句让大家今夜尽兴的场面话，便看似轻松地从台上走了下来。
月娘见丈夫走下台，忙迎了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古源宗对她摆了摆手，月娘一看，知道是因为现在周围正有许多双眼睛看着他俩。他俩无法，只能先站在那里状似闲谈地聊了几句，才找机会走到无人处。
“夫君，究竟怎么了？”月娘一到无人处急忙问道，“那首曲子，你明明已经练习得十分娴熟……是那把琴出了什么问题吗？”
虽然，月娘已隐隐不安的感觉到了些什么，但是，她还是如此问。
古源宗笔直地站在一棵大树下，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照得他的眼睛忽明忽暗。
“不是琴的事。”他如此答道。
蓦地，月娘脸上的血色褪了去，“果然……是……”
月娘说完在原地呆愣了片刻，随后，便拉起丈夫的手，为他把了把脉。
但是，古源宗脉象平和，并无明显异症。
“只是突然就弹不准琴弦了，我明明看着是弹到了，尝试了三次，都……”在月娘把脉时，古源宗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
“夫君，你可知你们古家患有疼疾之人，之前是否也有此症状？”
“不曾听闻。”
说完此句，两人便闭口不言，但心里其实都明白，如若不是古源宗的病有了什么变化，那最大的可能便是服用那银粉的缘故了。
但事情似乎已经没有选择。
中秋夜之后，古源宗的恍惚之症发作得更加频繁，有时可能是拿不准碗，有时是踏不准台阶，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对外界的感知力，也在一点一点衰退，只是，他不敢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妻子。
古源宗曾尝试减少银粉的服用量，但是不行，一但减少用量后，他的疼疾必会发作，并且如之前那次一般，疼感更为翻腾。
如果，两种痛苦必定要承受其一，那么，古源宗宁可选择前者。
古源宗开始向妻子隐瞒身体的不适，他还是努力像往常一般正常生活。
每当月娘问他是否又出现过像先前中秋之夜那样的情况时，古源宗总是摇摇头道：“不曾。”
有时，他望着妻子眉头深锁的担忧之情，便又出言宽慰：“娘子莫要担心，那次许是身体突然的意外，都过去了。”
月娘开始更为频繁地帮丈夫把脉，观察他的身体状况，但是脉象所示是无一例外的康健之相，她慢慢便也放下心来。
但不幸的是，古源宗的病症越来越显，他开始发现自己慢慢对妻子一点兴趣也没有了。看到自己儿子可爱的脸庞，心下也没有多少欣喜之感。
一开始，他还会因这感知情感能力的流失而害怕，但渐渐的，他竟连这害怕的感觉也没有了。
一日，月娘带着年幼的古林，和古源宗一起在院中吃着点心赏花，忽被府里的下人叫去处理府内琐事，便只留着古林和古源宗一起。
待月娘办完事回去，却让她看到了万分吃惊的一幕。她那一向温和的丈夫，竟伸出手扇了古林一个耳光。
月娘见状忙跑过去挡在古林前面，“这是怎么了？怎么能打孩子呢？”月娘如此问道，却见此时丈夫的脸上一片狰狞，同时，他的嘴里正不停低声念叨：“烦死了，烦死了。”
从未见过丈夫如此的月娘，不禁一惊，但古源宗却似没发现她过来似的，眼睛越过她和孩子，直直盯着前方的某处。
月娘见他如此，忙伸手握住古源宗的肩膀，随后，放低声音，似怕吓到她的丈夫一般，轻轻叫了一句：“夫君。”
听到这声低呼，古源宗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他将眼神挪到月娘的脸上，似是过了片刻方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娘子……”古源宗呆呆唤了一句，才想起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正躲在自己妻子身后，探出头满眼害怕地看着自己的小古林，心中竟未觉有多少情绪的波动，更别说是愧疚之意。他只觉一阵无边的麻木，似要将他吞噬。
古源宗开始慢慢感觉不到情与爱，只有烦躁与麻木常伴于他。不过，烦躁之感在他每次服用完银粉后会暂时消退，但是麻木之感，却已是他的常态。
没过多久古源宗便提出与月娘分房，此时的月娘自是知道古源宗的身体出了大问题，与他说再多也是没有意义，便暂时同意，
与此同时，月娘开始派人走访那些她曾经用银粉治疗过的病人。
待到那些派去的人回来时，月娘才知道，一切都已开始失控。
最先回来禀报的是被派往那位咳疾者家中走访的人。
来人回报，那位咳疾者原本是个爱热闹的人，人缘极好，但不知何故如今却不再与街坊四邻打交道，每天只是呆坐在家门口盯着来往的行人看，也不出去做活，然后，他好似很缺钱，家里好些东西都让他变卖了。
被派去之人也亲眼去看了那位唤咳疾的病人，所见确实如先前打听到的一样。
只见那人神情一片木讷地坐在门前，上前与他打招呼，那人也似听不见一般，过了半晌方向你点点头。问他什么话，他也似无心情回答你，只道：“你好烦啊。”
月娘的心随着来人的回报被渐渐吊了起来，当听到来人最后说道：“不过我去的时候，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然后将里面之物倒进了嘴里，也不知那到底是什物，不过吃了那东西之后，那人的情绪好像平静了许多，只是也还是不爱搭理人。”
听到此处，月娘原本被半吊起来的心重重砸了下来，果然与她原本预想的一样。
但随着走访之人一个个回来，事情远比月娘估计的还要更加糟糕。
除了那些她曾经施药的人被银粉深度影响，逢古村里竟有大半人家都有人服用此物，有的已经开始逐渐出现症状，而有些还只是刚刚开始服用。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月娘只觉自己似是瞬间来到了炼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