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猎户

    既然无处下手，白芷没得法子只能回去了。

    但是又不甘心就此作罢，待在家里是不可能有转机的，消沉了两天，白芷又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找突破口，每天就让十三拉着她从城东跑到城西，城南跑到城北，饿了就在外面餐馆解决。

    这天，她如往常一样，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里叹气，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

    要是平时，她绝对不凑热闹，她深知热闹很多时候代表着麻烦，一不小心沾染上甩都甩不掉。

    但是最近她真的太无聊了，就让十三停了车，凑到了人群外围。

    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上背着一个，妇人这里普通农妇打扮，一身灰旧衣服，头上包着同色的布，将头发拢在里面，背着的孩子大概二三岁模样，头大身小，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手里的孩子还在襁褓之中，也不像正常的婴儿白白嫩嫩，瘦小的很，她抱着孩子不住地对着人群磕头，求人群可怜她，救救她的丈夫。

    白芷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草席上居然还躺着一个人，是个男人，骨瘦如柴，手指如同鸡爪子，指甲很长，里面都是黑黑的泥，看着天空，好像对周遭无知无觉，要不是那眼睛偶尔还眨一下，白芷都以为他死了呢。

    围着的百姓指指点点，东一句西一句的，总算让白芷弄清楚了原委。

    两人是附近小河村的，本来是个猎户，狩猎功夫数一数二，在这个省城都有点小名气，家里也靠着他，盖上了青砖大瓦房，给两个弟弟供起了学，已经二十岁了也没想着给娶一门亲，这怎么行，传宗接代是族里的大事，于是族长干预了，迫于族长的威望，他娘给他买了隔壁村同样被爹娘磋磨导致年龄大了的马氏，马氏性子软和没有脾气，被他娘拿捏的死死的，生了两个孩子，营养也跟不上，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他在家还好点，还能吃点干饭，他不在家只能喝见不到米粒的粥。

    今年开春，就早早的被他娘赶到山上去了，奈何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被两只老虎追赶，一只他勉勉强强还能对付，两只该去一起的，他只有逃命的份，最后跑的太急，摔下了十几米的高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被石头压到了腿。

    平常打猎三五天他就会回来一趟的，那天都过去五天了还没回来，马氏就着急了，求着她婆婆去找他，她婆婆压根没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没了办法，她只能去找族长，族长想着他也是本族子孙，带着人找了两天，才在山下找到了满嘴树根泥土的他。

    救回来又如何呢？在这个凉薄的家，他们只不过觉得他是累赘是负担，连个大夫都不给请，天天站在院子里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说他们吃白饭，骂他孩子讨债鬼，骂马氏扫把星。

    不过一个月，就把他们一家赶了出去，是村里跟他关系好的人收留了他一家，他娘就跑到人家门口破口大骂，弄得人家家里也怨气冲天。

    没办法他请人把他抬到老屋，他娘还跟他要月租，还是村长忍无可忍，直接做主把老屋分给了他，还分了两亩地，他娘多奸诈啊，给的是两亩不出粮食的沙地，但是他们也没得选择。

    就这样，他在家养伤顺带看孩子，马氏在地里操劳，想着能不能把一家人的口粮从地里种出来。

    靠着野菜菜根偶尔村民的可怜，半死不活的撑着，谁知道前几天猎户病了，病的很严重，马氏去在村里求了一遍，关系好的倒是塞了百来文，只是家里户户都艰难，更何况他家那个情况，就是有借无还，再好的关系也经不住一次两次的消耗啊，人家也真的尽力了，也有一家老小要养。

    马氏又去了娘家，想着她为了弟弟，在娘家待成了老姑娘，更是因为给弟弟娶亲被父母给卖了，如今她有难，念着那可怜的一点亲情，借她一点钱。

    终究是她想多了，她被打出了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带着孩子拖着男人，来到了省城，也就是如今白芷见到的情形。

    白芷听完深深叹了一口气，怪不得这猎户一脸生无可恋，换成谁经历他经历的，怕也是对这世间心灰意冷了无生趣了吧。

    遇到了就是缘分，实在太可怜了，尤其看到那两个小孩一副面色蜡黄瘦骨嶙峋双眼的样子，让她想起了水水和木木，她的心更软了。

    四周的行人还在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白芷叫来十三，把马车赶的更近，这才挤进人群，让十三把男人扶到马车，自己也一手把女人拉起来，一手接过她怀中没有多少重量的襁褓。

    马氏一直在磕头，猛的被人拉起，都没反应过来，只怔怔的借着白芷的力气站了起来，等几人都坐上了马车，十三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马车立马奔驰起来。

    白芷将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馆，让大夫给他们一家都瞧瞧，大夫也不多做好奇，人老成精，看几人的穿着他就猜出了大概，何必管那么多，他只需好好看病就是了，这个世道，穷人贱命哦！

    猎户发了高热，且腿上的骨头需要重新接一下，再加上身上别的一些伤，本来不严重，就是没有及时就医，拖得厉害了。

    两个孩子和女人都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好好补补就能养回来。

    白芷付了钱，让大夫给男人接了骨拿了药，就带着他们回了住所。

    甲乙两人帮着将猎户抬了下来，白一白二赶紧腾房间铺床，杨雪赶紧去厨房下了大半锅面条，切了一些卤肉和素菜，端到了房间，有条不紊分工协作。

    两岁左右的孩子看着白生生的面条吞了吞口水，咕咚一声，白芷都听见了，只是他怯怯的，不敢动。

    水水就拿了一碗塞到他手里，“杨雪姨姨煮的面条可香了，还有这卤肉，是我娘想出来的，可好吃了，我觉得这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了。”

    看那孩子一直不吃，水水着急了，“你吃啊，快吃，吃了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你要是不吃，我就打你了啊！”说着就要举起手拍那小孩脑门上，白芷吓了一跳，赶紧把水水拉到一边，就水水的大力气，还不得把人孩子打坏了。

    “你带着孩子们赶紧吃吧。”白芷对着女人说道，女人一直低头谢谢个没完，然后才拿起碗，喂给床上躺着的男人，那小孩见他娘动筷子了，这才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没两口就噎得咳嗽起来，杨雪赶紧给他拍背顺死，木木快速跑了出去，没一会儿端了一碗水进来，递到了杨雪手上，杨雪慢慢喂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