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的自白
一辆路边的餐车，沸腾的铁锅里炖煮着香醇的高汤，等待拉面起锅的同时，店老板将捏好的寿司放在店里仅有的二位客人面前，和蔼地道:“两位请慢用。”
“谢谢。”赵美延用蹩脚的霓虹语道了声谢。
“谢谢您。”李靖的口音就要纯正不少了，一看就是正儿八经学过的。
将寿司涂上芥末，再蘸点儿酱油，赵美延捅了捅身边男人的手臂：“欧巴，你来霓虹干什么？”
“过来出差，有个客户在这儿，就顺道拜访一下。”李靖轻轻咬上一口寿司，新鲜的鱼肉口感十分肥美，“我怎么样不重要，倒是你，既然走出来了，不去试着为自己规划一下未来吗，肄业女高中生？”
“我想过了，欧巴。”
“我想通了，我还是想继续当idol。”她将饭团包在嘴里，一边儿嚼一边儿很没风度的说：“我不会放弃的，上次只差一点儿就成功了，说明我实力是过关的，就是差了点儿运气而已。”
李靖打量着她莫名坚定的眼神，没来由有些欣慰。
他还记得几个月前，她刚刚出道失败那会儿，她父母第一次带着她找上自己那会儿，这姑娘那个颓废，懒散，丢了魂似的模样。
本是极漂亮的一双眼睛，双眸间却没有一点儿光彩。
当时李靖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是陪着她一起，在诊所的小房子里坐了很久。
一直到她愿意主动开口为止。
李靖还记得，她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您最近过的幸福吗？”
自己是怎么答的来着？
“想通了就对了，找找问题，改正一下，再重新出发。”汤面正巧端了上来，李靖挑起一筷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只要有心，什么事情做不成。“
“打住打住。”赵美延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放下筷子，侧身看着正在说教的男人：“您懂唱歌吗？”
“不懂啊。”李靖有点儿莫名其妙。
“那你懂跳舞吗？”
“额，也不懂。”
“那你质疑我的能力有问题？”女孩很骄傲地挑了挑眉，“我没出道的原因，那就不能是，运气不好吗？”
“对，我觉得你说得对。”李靖赶紧顺着她的话头往下接，书上教过，面对客户，尤其是女顾客的无理取闹，最好的方式是：顺从她们。
“肯定是运气不好，再不就是你们公司制作人没洗眼睛就来上班了。“
“嘻嘻，欧巴真乖，跟个小狗狗似的。”赵美延挠了挠李靖的下巴，笑语盈盈地说，“你要是去当idol，肯定是最受欢迎的那一款。”
“可惜你欧巴我五音不全，四肢残废。”李靖拍开她胡来的小手。
“不错不错，现在都会自己接梗了。”赵美延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当idol不需要这些，只要长得帅就够了。”
“不闹了啊，好好吃饭。”李靖严肃道。
“那最后一个问题。”她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可怜巴巴的样子。
“嗯。”
“欧巴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呢？”她很郑重其事地说。
“噗。”李靖一口汤面包在嘴里，差点儿没喷出来：“你突然又抽什么风呢？”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不是，我当你男朋友，你还当什么idol啊？”
“也就是说，如果换个身份，你其实也还能接受？”赵美延期待地发问。
“emmmm”李靖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我是颜狗，所以看脸的话还成。”
“嗯嗯。”赵美延满意地点了点头，期待着下文。
“但是你，小了点儿吧。”
“流氓。”
“啊痛，死丫头手劲儿真大，我说的是年纪。”
“狡辩，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年纪小的？”
“胡扯，我就喜欢年上，或者御姐型的同辈。”
“行了行了。我就问问。”赵美延撇了撇嘴，嫌弃道：“真当我看的上你啊，你这年纪，胆子大点儿，当我爹都够了。”
“吃饭吃饭。”她烦躁地挥了挥手，剩下的时间里，再没说什么。
吃完饭，走出餐车，已然夜色初上，半弯的月亮，天空中零星地闪着几颗星星，是城市生活里难得的美景。
“送你回酒店？”李靖看了眼表，已经八点了。
“急着赶我走干嘛？你有约？”赵美延负气地说到。
“嗯，准备去银座吊几个富婆，把旅费挣回来，你既然问到了，那就一起呗。”李靖说着不知所云的烂话。
“哟哟哟，还使上激将法了，走啊，谁怕谁，吃亏的又不是我。”
李靖也不跟她废话，挥手叫了辆车，跟司机师傅报了串地址。
车辆穿行在夜幕下的车流里，赵美延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道：“你没说笑，我们真去啊？”
“你自己说的嘛，吃亏的又不是你。”
“别吧。”她拉着他的衣袖，弱弱地说道。“我错了还不成嘛，你赶紧跟人家说，让人家掉头吧。”
李靖当然不会带一个小姑娘去银座，汽车七转八弯，终究是停在了sz区的一座电视塔下。
天空树，东都最有名的景点之一。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我又不是没来过？”赵美延疑惑道。
李靖神秘一笑，没解释什么，只是拉着她买票，上了电视塔顶楼。
许是因为工作日的原因，原本应该人满为患的观景台出奇地空荡，几架望远镜孤零零地摆着。
往下看，夜幕里的东都沐浴在斑斓的霓虹灯里，出奇地美，又出奇地静。
“你站在这儿啊，两分钟以后才能把眼罩摘下来。”
“哦。”赵美延乖巧地任由男人为她围上眼罩。
其实她也不知道今晚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
“能稍微问一下你是要做什么吗？我期待一下。”
而且还总是跟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
“给你的礼物，赵美延xi最后的心理治疗。”李靖松开了手，划开她的手机屏幕，定上闹钟：“我已经开始计时了啊，手机铃声响的时候，你就可以把眼罩摘掉了。”
“不会有什么烟花，电子屏幕啥的吧。还是别吧，太尴尬了。”
“欧巴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我旁边吗？”
“在的。”
十秒钟后，她又问：“你还在吗？”
“在的。”
就这样每隔十秒，一共差不多一分钟左右，她叫了好多遍欧巴，每一次都能得到答复。
就像这几个月来一样。
只要她找他，他就会到。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于是，她不再开口叫欧巴了。
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这一分钟慢慢过去。
闹钟铃响了，她慢慢地摘下了眼罩。
转过身去看，偌大的观景台上除了她，再无他人。
她自嘲的笑了笑。
她手机旁边放着一封信。
摊开来看。
敬启:赵美延xi
大概你猜到了，这是很拙劣的技巧，却或许是说再见最好的方式。
你总是嫌弃我装大人，所以我不想在最后时刻也是在说教，这样能留给彼此一个良好的印象，或许以后见面还能笑一笑。
作为一个医生，我曾经给很多人做过诊断，有成功的，有失败的，或许结果会不尽人意，但是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后来都过的很幸福。
你是个有灵气的姑娘，孝顺的女儿，很好的妹妹，我相信，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个很好的idol。
所以大胆去走你的路，抛开杂念或者试图去依靠谁的想法，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心理治疗其实是和潜意识妥协的过程，所以没有谁能救你，除了你自己。
对了，难得来了天空树，却没有给你放个烟花啥的，实在抱歉，以后你开演唱会，我给你补上。
最后，要好好生活。
落款：李靖
她放下了信，出乎意料地没有哭。
她觉得自己挺勇敢的。
但是这个男人很讨厌。
明明那么擅长揣度人心，却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他。
还是明明知道了，却在装懵？
她懒得去想了。
把信叠起来，收到上衣兜里，她转过身，身影渐渐消逝在夜色里，直到看不见。
观景台上不再有人了。
天空树的灯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