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村长家事
他扫视着桌上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两个儿子身上,“你们也这样想吗?”
长子李好摇头,“爹,儿子从不曾这样想过。”
长子没歪,心里的怒火总算平了些,又看向次子,见他沉默不语,捡起桌上的筷子直接朝他丢去,“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家吃的那条大蛇?若不是人家筱锦,你早就死在那条蛇的毒牙之下。”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不服气的几人,“你们羡慕他们猎物多,大可也进深山,还有谁拦着你们不成。猎物平均分配,她每日派叶二跟着大家护大家安全,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日打来的那些猎物都是叶二的功劳居多,可人家也只领了一份。
今日他们猎的是几人在深山窝了两天,你们谁出过一份力,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让平均分配的?
西瓜多难得的东西,人家好心送来,你们还贪心不足。
当初,村里人差点饿死活不下去的时候,是她叶筱锦站了出来,带着大家进山打猎,开荒,你们,还有你们的父亲我,都是躲在人家小姑娘背后,受她庇护。
你们现在觉得不服,觉得我没了村长的威严,那你们倒是有能耐管着全村的肚皮,你们扪心自问,若是没有她,我们是杀得了狼群,还是战的得流匪,亦或者躲得过山里的虎豹熊瞎子?”
李梅依旧不服气道,“又不是她一人的功劳。”
“呵。”村长气笑了,看着这个被家里宠坏的幺女,再看看默不作声的发妻,心里凉了半截,“对,不是她一人功劳,她为何要一个人拼?那猎物是进她一个人肚子还是那流匪要杀的也只她一人,这是全村人的事,各自出力不是应当的?难不成你们还想躺着等她一个人打了猎,挨家挨户地喂你们不成,你们哪里有这么大的脸?”
村长气得猛灌了一口水,呼了一口浊气,又骂道。“若她没站出来,此时,我们全村应在逃荒的路上,幸运的话,我们或许路上会饿死一些人,余下的人顺利逃往别的城池等待收留。
不幸的话,路上饿死一些,遇到流匪被杀死一些,孩子妇人被卖了换成粮食,甚至换了直接当成粮食,一路逃,还能余下几个?那余下的几个里又有没有你们?”
“爹又不曾逃荒,不过是听她危言耸听罢了。”被宠坏的幺女继续顶嘴。
“你爹不曾逃荒,你奶奶我,是被叶将军母子从流民的锅里救出来的!”一直静静看着子孙们的老太太出了声,“你爹爹刚刚所说还是过于美好了,真正的逃荒路远比这凄惨,你若觉得老婆子我也危言耸听夸大其词,便想想流匪进村那晚,你桂花婶子手臂上被剜去的那片肉。”
想起那个画面,李梅再也发不出声了,胃里翻滚,忙用手捂着嘴。
“年少时家乡遭难,一家八口都死在逃荒路上,我有幸被叶将军母子救出来后,嫁给了你们的爷爷,公婆善待我,我很珍惜这份亲缘,所以也从不曾苛待儿媳晚辈们。”
老太太一向慈善,真正发起怒来,也有一股威严气势,她冷眼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长媳,厉声道,“但若儿媳,幺女做错、想错,你这做娘做婆婆的,应担起教导之责,而不是默许她们这样继续错下去,毁了我李家的安宁。”
李婶讪讪应是,她虽也感念叶筱锦,但丈夫一村之长还需听一个小姑娘的安排,她有些难以接受,便默许了儿媳和女儿的抱怨,没想婆婆将她这点想法看得清楚,还当着晚辈的面训斥,她羞愧难当。
老太太又看向张氏,“你说人家忘恩负义,那你可是忘了,前些年你生二宝时难产,是叶家送来了药材,才保住了你们母子一命,让你能活着坐在这里眼红嫉妒救你一家三口的恩人。”
“叶将军是辞官回乡,并非被罢官,叶家的根基是京城的永宁侯府,他若愿意,有当年的军功在身,他们随时可回京城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何必在这乡间陪着你们日日苦熬,叶家的姑娘大可回京城做她的大小姐,何必娇滴滴的姑娘家日日带着村里的一帮子泥腿子满山跑?眼皮子浅的东西,你们还当她和你们一样稀罕所谓村长的位置?”
叶筱锦听到这里,便转身往翠娥家送瓜去了,她并非有意偷听,走到半路想起有话要和村长说,又返回来,显然,现在不是说话的合适时机。
从不曾听爷爷提过,原来他出自永宁侯府,她摇了摇头,不再想,想必这对爷爷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村长家的事情还在继续,老太太见晚辈都低了头噤了声,也不再多说,带着几个曾孙回了房间,这个家还得儿子来当,谁的孩子谁来教。
村长盯着低头沉默的次子和幺女,到底是自己疼宠的孩子,语重心长道,“你们所在意的那些,人家筱锦根本没看在眼里,老二,你说,若是当初没有她,你敢和你兄长去山里搏命吗?你现在每日进山打猎,安全回家,是不是就觉得山里没那么可怕了,你就不曾想到筱锦和她夫婿替你们清除的那些猛兽,熊瞎子,蟒蛇,老虎,狼群,哪一样你们斗得过?”
李运被父亲训得有些抬不起头,讷讷道,“爹,儿子错了。”
他原也没想那么多,只不过媳妇经常在他耳边念叨,听多了也觉得有那么点道理,如今被老爹一吼,回想这些日子的事情,脑子瞬间清醒了,不由得瞪了自家媳妇一眼。
村长冷哼,“但愿你真的知道错了,不要被人吹了几句枕边风就犯了迷糊,若再有下一次,你们便分出去单过。
你还要想想,若是这雨一直下不下来,这附近被清理了猛兽的几座山头又够维持村里生计多久,到时,筱锦若不管,你们有没有本事去别的山头。”
二儿子打小聪慧,原也是个心胸开阔的,自从娶了张氏,便成了软耳根子,事事听媳妇的,偏偏那又是个蠢且上不了台面的,还整日和王喜梅那样的厮混,一个能带着流匪来村里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村长深深看了他们夫妻一眼,但愿这张氏不要再犯浑,否则他不介意替儿子休了她。
重重叹了口气,又转向幺女,“若是你,家里没了粮食,你猎了野猪,可舍得分给全村人?”
李梅低头,久久不语。
自己的闺女自己怎么不了解,村长继续道,“你在想凭什么自己的要分给别人是不是,可是筱锦做到了,在大家要饿死的时候,她给了大家吃的,让大家安稳度日,这是多大的本事和恩赐,不是做爹的贬低自己闺女,你与筱锦云泥之别,你与其心生嫉妒,为何不学学她的眼界、格局和本事?你若有本事,爹爹也愿意听你的。”
想起喜宴那日,自家闺女盯着新郎官的眼神,村长眼底黯了几分,看着指望不上的妻子,也顾不上闺女的脸面了,开口道,“你那点子心思,爹不是没看出来,筱锦夫婿是镇南王世子,她的天地从不在村里,迟早要跟着回去做她的镇南王世子妃,你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又看向自己的妻子,“我是村长,村里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你应该阻止,而不是顺着他们的话头想,你应该比孩子们清楚,当年,没有叶家就没有我们李家,今时,没有叶筱锦,就没有今晚这桌上的吃食,往日,我们家可曾这样日日三餐的?这是谁的功劳你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