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凉羌铁骑,不过如此~……
边城的百姓最近陷在一种很诡异的兴奋里。
每个人头早碰上的第一句话, 便是“你抽中了么”
若有人回答抽中了,并笑着将代表中选的臂套拿出来, 则会引来许多人的羡慕神情, 个个要来摸一把灰麻臂套沾个好运,若是见人摇了头,则会挨在一起叹个气, 互相击个掌勉励勉励。
这是凌湙跟殷子霁商量出来的战队后勤轮班制,目的本为着分散消化固定后勤小队里,渐有人因战后清点,面对那么多死人而升起的悲观厌世心态, 虽然数量很少, 刚出现时甚至受到周边人的嘲讽, 被斥为良心用错了地方的伪善者, 可凌湙却对这种心理非常重视,让酉一找了那几个因此行为, 受到排挤的人了解情况, 一问之下才知, 他们并不是边城本藉的, 而是后来因着边城发展形势大好,从其他府迁过来的。
频繁的战后清点工作, 面对着一地尸血死人眼, 从一开始的激动渐渐转为麻木, 哪怕一场清点下来,能令他们小发一笔财,几次过后,那种弥漫在战场上的死亡阴影,与窒息的黏腻血腥, 都让人难以安寝,烦躁与郁闷渐渐爬上了心,总感觉心里头憋着一股燥热之气需要纾解,看见个不顺眼的事或人,那蠢蠢欲动的拳头就想挥出去。
与之相反是,另一种心态的出现,漠视生命与丢失的怜悯心,对人对己都有一种看破红尘,凉薄的少了人情味和生人气,一双眼睛盯着人时嗖嗖的冒着冷光,看的人脊背发凉,不知道哪刻就要被人砍了脑袋放血,整个人处于危险的攻击状态,偏本人并感觉不到这种异常。
凌湙找来了现领着城防治安队的袁来运,问了他最近城内的治安情况,袁来运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等弄懂了凌湙主要询问的目标群体,这才皱了眉头如实禀告,城内最近的打架斗殴,一言不合就开干的群架确实多了,并且还说了王听澜那边的情况,受到家庭伤害的女人小孩也在增多,她们一群妇女会的人每天忙的连轴转,垂拱堂那边排队要和离的人只增不减。
袁来运拱手低声道,“城内目前有原住民与后迁者对立情况,前者指责后迁入的百姓抢了他们发财的机会,后迁入的百姓则在怒斥原住民满身恶血,没有人性,若非属下带人拦的及时,一场械斗怕是要开起来了。”
他跟着齐葙后头观察学习了近三个月,总算弄懂了自己在凌湙这里不受重用的原因,并非他早前以为的忠诚度,在自身实力曾受到凌湙肯定,数次表忠心却仍进不了凌湙重点栽培的队伍后,他通过观察,和齐葙的点拨后,才明白,凌湙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信任,是坚定不移的跟随,和至死方休的信仰。
齐葙曾问他,“如果在一场看着就必败的战局里,你是信自己能单独逃生,还是信主上能带着你们一起反败为胜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死亡之局”
袁来运没立刻回答,齐葙便道,“你看,这就是你跟幺鸡的不同,这问题在幺鸡那里,他根本不会犹豫,因为他信仰主上定能反败为胜,哪怕最后身死,他也不会质疑是主上能力不够,而是会饮恨运气不好,你若不信,回头可以去找幺鸡试探。”
他去找了,将齐葙的问题换了个方式问幺鸡,“明明就是去送死,你会去么”
幺鸡当时的表情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惊讶的小眼神,和震惊且不可思议的反问,“你一个当属下的,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主上的安排他若明知是死局还要安排我去,那必然就是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只会拼尽最后一滴血完成他的嘱托,稍有一丝不满意我都要饮恨到死不瞑目呢”
还质疑,质疑你个球球
袁来运此后,再也没有找凌湙表过忠心,只勤勤恳恳的在齐葙身边,做着督导新兵训练事宜,后来新兵训练有了成效,一部分升去了骑兵营,一部分转入了步兵阵,他又将凌湙路上曾用来打过马匪的车悬阵教了下去,因为不清楚中段车马的排列变化,他主动找了凌湙请教。
凌湙很意外他会主动来寻,却对他的问题知无不言,当时遭遇马匪的时候,他们条件有限,或者说几无任何可作战备的东西,只能就地取材,用了左姬燐的草药车充数。
但其实车悬阵本身并无特定规制,不是因为有个车字,里面就一定要用到战车拒马等物,车悬阵里的车,是指在战斗中的运转过程里,像车轮一样不断滚动前进,永动机一样的可以延长步兵战斗时长,是个打持久战的阵队策略。
车悬阵主打一个机动制,在转动中不断向敌军施压,令其因疲于应付而流失活力,至最后崩溃的效果,而己方却因为轮流输出而得到体力上的休整和补充,战术很优秀,阵型很灵活,却非常考验指挥官的能力,稍有疏漏,这个阵型就会溃不成军。
凌湙领了袁来运进书房,将整个阵型分解给他听,前后用刀阵,中段用弓兵,这是小型阵,若有大战,可往里添枪兵、弩阵,但同时,车悬阵对地型要求非常高,狭窄的坡道与陡峭的山地,并不建议使用这种阵型,他讲的非常清楚投入,并没注意到袁来运复杂的神情,那是对他倾囊相授的感动。
后尔,凌湙见袁来运完全懂了后,就又画了另一种阵,与车悬阵非常相似的方圆阵,也是非常考验指挥官的一种阵型,只是方圆阵不是机动阵,它是个守阵,除了一马平川地慎用外,其他任何地形都可使用,这种阵内,就可以使用战车拒马等物,跟移动碉堡似的,难以叫人一冲而散。
袁来运拿了两种阵型开始训练步兵阵,又报了垂拱堂那边要求打造战车拒马,一个春秋就在与步兵磨合,凌湙去看过两次,从中体会出了他的用心,后来骑步兵军演的时候,袁来运指挥的步兵阵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抵抗住了甲一的骑兵营冲撞,一举在几个队长里立住了威。
凌湙便正式将城内治安的重任,交给了他,配的第一批雁翎刀,就武装了他的治安队。
袁来运站直了身体等凌湙吩咐,神色恭敬里透着崇拜,楼堡起到的防御作用,以及最近连连的大胜,整个城的士气都升到了极致,再有敌骑来犯时,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迎战的兴奋,那种嗷嗷叫着要杀敌的迫切,已经让人几乎遗忘了曾经怕到怯战躲避的心态。
凉羌铁骑,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尸骨扬灰
凌湙拿凉羌铁骑练兵,磨的不止有骑兵营,也有步兵营,袁来运和甲一是轮流带兵出去收尾,皆尽绞剩余敌骑,虽有损耗,却在可控范围内,两人手下的兵已经脱胎换骨,那是经了战事后的军队血性,是在生死磨合里,交付了背靠背后的信任凝聚力。
袁来运由然懂了自己曾欠缺的东西,那种因为京畿西山狱整体环境,造成的独狼属性的警惕性,在这一年来的阵型磨合里,终于让他懂了绝对的服从和信任是什么东西,他也终于触摸到了忠诚的真正含义,那不是光用嘴说,就指望别人信的词。
态度相较于忠诚而言,更能表达己身意愿。
凌湙沉吟了一会儿后,道,“回去将闹事的全部抓了,关进治安队的小黑屋,王听澜那边也一样,告诉她,但有在家中对着妻儿施暴的,全部抓了送去小黑屋。”
治安队的办事衙建在城西,专门砌的一个院子,除了值班防,就是单间思过房,也就是小黑屋,城内目前没有建狱所,犯了事严重到思过房也不能改教的,全部发去冶械司做苦力,再有罪重者,连进冶械司都是宽恕的,凌湙会让刑所直接下死令,钟楼那边不止能看垂拱堂发布的消息,还能看死令执行现场。
乱世用重典,在他这里,为了减少城内动荡,能尽快理顺城内事务,是不会一直用怀柔抚民策略的,他向城内所有百姓传达的一个浅层意思,就是遵守垂拱堂发出的一切律令,但敢违反者,就不要怪他翻脸提刀。
他不吝向人展示他的残酷冷戾。
等袁来运领命离开后,凌湙便去了垂拱堂找到殷子霁,就着最近城内忽起的原藉,与后住民之间的矛盾说起了话。
殷子霁掌控着全城庶务,对这种对立情况也有所耳闻,见凌湙专门来问,便也就这事说了想法,其实就是领域被占后的一个不平点,在本身实力相对等的情况下,是人都会对自己的地盘产有独占欲,这就跟外来户定然会受原住民欺负排挤一样,在大量的府城周边人涌入进边城后,高待遇工作的饱和,也是原住民对于今后生活的一个担忧。
他们怕这些人占了工作不走,而家中的姊妹兄弟渐渐长成,若城内一直这样吸纳外户藉人员,那几乎不作他想的就知道,留给城内原住民的生产机会会更少。
凌湙给油坊、砖坊、玻璃坊等,由垂拱堂直接掌控的岗位待遇太好了,几乎揽尽了他们的衣食住行,只要进了这几个坊的其中一个,一家子人都跟着受益,而近一年来的婚配市场,也属这几个坊内的男女最受欢迎。
殷子霁面色复杂的叹息,“穷困时守望相助,是因为大家知道各人身上都没什么可图的,而人一旦富裕了,防备心就起了,羡人有气己无的,渐生攀比之心,矛盾自然就生了出来,咱们原城内百姓只两万余,短短一年进了四万多,原藉百姓自然慌。”
三个挣钱的大坊已经不对外招人了,要不是城楼工事一直未停,这样的矛盾早该起了。
凌湙提着茶盏盖子轻轻敲着,一时没出声,齐葙挥撒着一脑门的汗进来,身上是奔马沾染的灰尘,殷子霁又叫人伺候他换衣洗漱,等忙了一圈后,才发现凌湙竟盯着他们看,那眼神真是欲言又止的好奇。
殷子霁直觉他脑子里转的不是好念,齐葙却在灌了一大口茶后开口,“看什么呢”
他在训练场中集训一批刚挑进营的新兵,月余的战役,骑兵营和步兵营那边都损了人,需要往里添兵,城内先时登记的一批身体条件达到合格线的男子,就被征召了进来,现在正加紧磨合。
他是被酉一亲自从训练场中叫回来的。
凌湙眨着眼睛脱口而出,“你们房事和谐么”
齐葙噗的一声呛到死,殷子霁忙借着替他拍背缓解尴尬,两人却是一个不敢与凌湙对视,一个直瞪着凌湙轻斥,“主上年纪小小,问这些做什么”
凌湙挠头,望了一眼殷子霁道,“因为有几个晚上,我从冶械司出来后,听见你们在房里打架,第二天殷先生就会在凳子上垫一层很厚的软坐垫,神情非常不好,脾气也很大。”
之后又将找齐葙回来的用意说了,“是我疏忽了,以为以边城从前的状态,不需要做战后心理疏导,被长期奴役欺压的人,能活到我来边城止的那些百姓,我以为他们当心硬如铁,性格坚毅,当是看惯了生死的,没料因为大量的死亡焚尸会造成他们起暴戾,或厌世心,更有甚者,暴起打人时升起的对生命的漠视,袁来运那边的情况我都了解过了,最近城内多了许多起伤人案”
说着对上了殷子霁的眼睛,道,“固然里面会出现原住民与外来人口的矛盾,可之前怎么能忍,现在就一起不能忍了城内的工作机会那么多,城楼工事完结后,城外的护城壕沟也要动工,再有城内的房屋建设也没完成,路基和各街道的区域规划都还在进行中,他们这样提前防备,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咱们城内总容纳度是十万基础,而我砌的楼房核算后的人均面积,能让城内的总人口多吸至少四万余,这才只六万出头的人口,他们这焦虑的也太早了,而且,那不是他们该担忧的事,我既能把人招来,就总有让他们活下去的工做,殷先生,我认为,这里面是有人在煽动制造这种内外对立的矛盾,又有最近战事心态的原因,综合到一起,就让城内的百姓之间矛盾争端升极,民生态不稳。”
殷子霁见凌湙说起正事,便也弃了尴尬,坐回到位子上,沉脸思考道,“来投的百姓都有五户联保,正常来讲不可能会混有细作,且咱们这个小边城,也没细作能发挥的地方,这样煽动百姓闹事,图什么”
凌湙摇头,指指他和齐葙,“你跟齐先生在房内打架,以我对你的了解,必然不会是你先动手,齐先生从武,战事一起,他定然在城楼上,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心里其实是对战事起了厌戾,然后回家找你麻烦,惹你生气,齐先生,最近队里的兵将情绪怎样有一言不合就上手开打的么”
齐葙不止管新兵训练营,甲一和袁来运,都要定期往他面前报备工作,而城卫总领也是齐葙,所以询问兵营众人情绪方面的事,凌湙直接找他就行。
殷子霁叫凌湙如此一说,脸上爆红,扭了头不与齐葙对视,齐葙则摸了摸鼻子,对凌湙拱手道,“确实,最近兵营内的争端是多了,我是觉得他们的精力没在训练里消耗完,已经让甲一多加了训练任务,我这边也是,练的他们没空闹事,自然争端就没了。”
凌湙抚着膝盖想了一会儿,道,“给每个队配位会讲故事的先生吧殷先生,咱们学堂里的先生,你挑着些能说会道的,教一教他们怎样开导人,捡些家国大义的道理,人生追求或生命的意义,每日安排他们进兵营开堂讲课,不羁讲什么,主旨就是一些历史上成功将领的名人事迹。”
接着顿了一下又道,“回头让盈芳戏班排些小戏歌舞什么的,当做战前动员或战后奖励,给大家表演表演,另外,后勤清点这块,发钟楼布告,报名抽签,轮流去做。”
盈芳戏班自并州跟来后,就在城西扎了根,凌湙抽空给她们写的曲子,她们自己就会编了小戏上,目前已是城内最大的消遣地,一到傍晚散工时,戏班简直人满为患,为了不造成踩踏事故,凌湙叫冯遇喜在门口排了预售票的窗口,这样也就不会有人因买不到票生事找她们麻烦了。
回头默几首军歌给她们,等她们教会了兵营将士,再训练的时候也就能自娱自乐了。
齐葙到底是带过兵的,凌湙一说,他就懂了,这是专为了开解人作的心理干预,以前老兵带新兵时,有负责任的老兵会按着新兵的脑袋,给他灌输守家卫国的大道理,毕竟新兵蛋子初见血的不适,很容易会引响其他人畏战,有经验的老兵会在战前战后,对新兵给予开导。
边城的特殊环境,让他们都忘了,再不畏死的新兵,见多了尸横遍野的场面后,也会起毁灭暴戾欲,发生一点点小的摩擦就很容易炸,因为他们需要排解那种被死人冲击的悲凉观。
“对不起,是我没把兵带好。”齐葙立刻站了起来,对着凌湙承认错误,并接受了凌湙的意见,决定回头就和殷子霁商量,看怎么安排安抚士兵情绪的问题。
凌湙既说完了话,便起身要走,只临出门前,望了两人一眼道,“两位先生若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也别私下打架,我随时可以给你们当和事佬的,我虽然忙,但听你们排揎苦闷的时间还是有的。”
叫殷子霁涨红着脸,好言谢过了,凌湙见两人确实不像,有打完互不理睬的情况发生,便肃着脸回了自己那边。
只他没料,前脚他刚出垂拱堂,后脚齐葙就挨了殷子霁一脚,被他咬牙切齿的撵出了门,齐葙揉了揉鼻梁,一脸笑的随口应承,“今晚我保证不动,随你上。”叫兜头砸来的一只茶盖炸闭了嘴。
凌湙回头又找了幺鸡问话,得到的情况挺叫他满意的,整个刀营并没有发生消极或暴戾的情况发生,幺鸡挠着脑袋一句话就让凌湙的担忧尽去,“我许他们有情绪找我练,打赢了我一切好说,打输了就去关禁闭。”
简单粗暴,凭实力碾压的人无话可说。
接着凌湙又问了斩马刀的练习情况,陈铁匠果然在一个月内将刀营的斩马刀打造好了,幺鸡他们几个领头的都用的不错,现在就是普通队员之间,要习惯这种重型长刀的使用技巧,不是光有一身蛮力就行的,这得需要整队配合着练习。
幺鸡昂着脑袋一脸得意,“那必须行,主子放心,我们能随时跟你出去。”
凌湙有出城的打算,这个没有瞒过幺鸡,只是最近一直被一波波的敌骑侵扰,困在城内没法离开,但也就这几日了,凌湙要往凉州卫去一趟。
纪立春跟他装糊涂,老避而不见的也不是办法,他不来,就只能他去了。
战事清点工作和战后安抚同时进行,兵营的焦躁情绪很快被安抚了下来,而清点战场不再是固定同一批人后,那种消极欲和浮躁感确实减轻了不少,又有凌湙叫了王听澜来支招,让她派人去与各家的女人闲聊,将清点战场带来的收益告知。
那些女人可不管什么战争阴影,心理压抑,拿了家里的户籍纸就去钟楼报名抽签,因为规定了此项工作暂时只招男人,她们二话不说就将家里的男人全报上,一旦抽中,回去就耳提面命,家里能不能捞一笔横财就靠你了,孩子能不能娶上媳妇就靠你了,等等等等,捧的被抽中者都有了凭一己之力带富全家的责任感,灰麻套一戴,奔着硝烟弥漫的战场就去了。
害怕、恐惧、消极不存在的,家里婆娘若见他们连捡钱都不会,回头怕是床都不给上,有功夫七想八想,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回家交差。
凌湙得到了大量的马匹、弯刀、甲胄,城内更日就全城飘着肉香,那些战死的马匹,不仅能供给全城兵将们消耗,还能带上全城百姓一起喝口马骨头汤,闹的整城百姓差点以为肉不值钱了,实在这吃肉喝汤的频率太高了,个个面色红润,干活有力。
季二和韩崝各自觑着空来了一次,本还担心边城因为频繁的战事,兵员损耗过大,支撑不住这样的攻势,结果,凌湙这里根本无须他们担心,人好的很,坐收财源滚滚,满城百姓都跟着富的流油。
凌湙照旧没让他们空手离开,各人领了五百匹马和数量不等的刀弓箭矢离开,季二那边还得考虑着分配问题,韩崝一趟边城之行,直接将左陇卫全员装备齐了,甚至还有富余,也因为凌湙出手大方,他在左陇卫又略施了些手段,那两名百户不过几日就从了他,有他之前的身份做抵,凌湙并不担心他掌控不了左陇卫,韩崝也没叫他失望,去了一月不到的时间,就将左陇卫兵员不足的问题解决了,加上他自己的战奴营,整个左陇卫的兵力差不多顶到了满员。
他在等周延朝那边的回信,齐葙的信已经去了五天,按快马来回时间算,这两天就该有消息了,期间他们又打灭了两股敌骑,总人数没到一千,但凌湙总有种山雨欲来的风向预感,于是,临夜,趁着城外无动静,发动全城青壮,往城墙脚底下埋玻璃渣。
削成三角棱型的尖刺玻璃,隔一掌埋一个,连夜围着城脚根埋了三圈,凌湙不解释原由,执行命令的齐葙等人便带着所有兵丁,一声不吭的配合城内征召的青壮干活,直到天将擦亮,才终于将玻璃刺陷阱做好。
因为有着枯黄的蒿草作挡,不近看根本发现不了墙根上的埋伏,如此也就算暂时充当了没有护城壕沟的短板。
如此又过了两日,到大军压城的时候,凌湙刚从纪立春的信里回过神。
纪立春来信也不止是问人头功的事,他在信里还了一个消息,太郯坡那边的凉羌铁骑,似被周延朝派去的和谈使者拢住了,至今未发生大规模战役,只双方来回递了几次战书,响了几回战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哦,那个去谈判的使者他们都认识,就是娄俊才,人是跟着中军帐一起移交给了周延朝,目前负责两边阵营的沟通,据说陛下开给他的和谈条件,是让出荆北以西的三个城,许凉羌百姓迁入其中安家生活。
凌湙立刻翻了大徵堪舆图,手指在荆北以西的三个城划了一圈,就是去年遭灾空了半个区的地方,并且,与那三个城隔江相望的,是大片富裕的江州地界。
荆北以南是连绵的山体,翻过山,就是左姬燐的老家荆南,以西的地区因为去岁旱灾,目前盗匪横行,而江州是诸王侯豪族扎堆地,因为质子的集体死亡,目前连成了一体,皇帝拿他们没办法,虽然用武景同掩耳盗铃般的堵了悠悠众口,然而,实际情况就是他再也召不来,这些人的任何一个子嗣,这让他没办法实施凉羌考察团计划。
他这是想引凉羌铁骑,去威胁江州
引虎驱狼
酉一进门禀报有大股敌骑来袭的时候,凌湙正皱着眉头推测皇帝的用意,文殊阁的那些老大人就这么干看着皇帝乱来
引虎驱狼,他可真敢想敢干啊
三万敌骑陈兵边城十里处,陇西府三卫接连燃起了狼烟,齐葙也立刻让人点起了楼堡上的狼烟,再对周延朝存有信任和友谊,也让他不禁生了闷气。
这么大的敌阵从太郯坡消失,他那边却一点预警都没有,是未发现,还是只扫门前雪
前者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一州大将必须要时刻关注敌情,三万敌骑又不是三百,集结调兵都是不小的阵仗,他怎么可能未发现
那就是各州各扫门前雪了,他只管着随州,凉州兵防确实不归他管,那自有纪立春烦心,然而,他是不是忘了,中军帐的指挥权现在归他了,他有责任和义务帮凉州解决危机,况这还不是冲着凉州去的,而是冲这他们这个寂寂无名的小边城而来。
齐葙并不知道,周延朝其实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这边动静,凉羌兵力一动,他那边就得到了消息,等确定是往边城而非凉州卫去后,他便派了身边副将点兵,晚凉羌铁骑一个日夜的脚程到了凉州城外,纪立春一脸懵逼的接待了他的副将。
那个副将也狡猾,并不说凉羌铁骑真正的去向,而只是说提前来给凉州卫预警的,因为他们大将军察觉到了太郯坡的异动,怕他们来偷袭凉州卫,故此,专门派了他来助凉州卫一臂之力,把个手上没兵的纪立春感动的一塌糊涂,以为真要有大部队敌骑来围困凉州卫了,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了那个副将,整个城防迅速进入战备中,底气十足在板等着凉羌铁骑上门。
这一等,便等到了陇西府那边燃成了一线天的冲天狼烟。
纪立春面色大变,抖着手指着陇西府方向,对着那个来驰缘的副将道,“不好,那大军不是来的我这里,他们去了陇西府。”
那副将也面色大变,忙跑下城楼纠集人马,跳脚的表现的比纪立春还急,“快快,走走走,赶紧回去请示大将军,我们只接令驰援凉州,没有大将军的虎牌,且不好往陇西府去,走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把纪立春都搞懵了,招着手看向跑的只剩个背影的随州卫副将,他想说,陇西府也是我凉州卫的辖区啊
大战不等人,凉羌铁骑正式派了个阵前将军上门叫阵,幺鸡提着斩马刀,骑着他的越刎,从洞开的城门中央,缓缓踱出。
只见他一身玄光鱼鳞甲,头罩银白红樱穗头盔,为不让稚嫩的脸显出弱气,他还非让陈铁匠给他打了副面具,罩的整个头身只露了两个眼睛在外,神秘又具威势,效果看着还挺好。
凌湙站在楼堡上看着他,两阵前的催战鼓开始点响,杵着长枪的士兵以枪点地,四周俱都发出了震天的助威声。
“边城威武、刀头威武、大鸡哥威武”
凌湙这后面是什么鬼称呼大鸡哥
却见幺鸡瞬间挺直了腰板,横起斩马刀,高高昂起了脑袋,声震四野,“你大鸡哥在此,下马受降可饶你不死。”
对面出战的阵前将差点没乐死,举着一柄比常规弯刀更宽厚了一倍的长弯重刃,指着幺鸡哈哈笑,“大鸡有多大哈哈哈,等爷剥了你的皮,定要亲眼看看”
幺鸡一拍马腹,整个人俯身于马背之上,声音骤冷,“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看好了,小爷手里的这把刀,最近可是饮了你们不少人的血驾”
他箭弦一样的冲了出去,整个人如一柄利刃般,以劈山裂海之势,挟雷霆之风暴,与对面也发足了马力,往他这边冲来的敌将狠狠对撞,斩马刀与厚长弯刀俱都拖拽了一地火花,撞出了刺人耳鼓的相击声。
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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