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算了,他还是做个人吧!……
凌湙高炽的怒焰, 叫武景同冰凉的手一握,到底理智回笼,放了趁机格杀秦寿的想法。
秦寿一身的白毛汗, 直过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来愤怒,推开怀里的伶人,滞声怒问,“竖子,你当何为来人,给本将军拿下。”
凌湙被这一声“竖子”惹的爆跳, 张嘴立回, “老匹夫,你当有种,就别叫帮手, 咱们单独比过。”
秦寿脸彻底黑透, 端着身型叉手磨牙,“竖子简直不知死活, 本将军今日就教教你, 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凌家已成昨日黄花, 你最好认清楚这一点, 哼,弓箭手何在”
他一声呼喝, 水榭假山周围立时冒出一队弓兵,搭了箭的将目标对准了凌湙。
场面瞬转,气氛紧绷,那些落了水的人一个个被仆从拽上岸, 抖着身体,冻的青紫的脸指着凌湙,“抓、抓起来”
武景同一身是水的挡在凌湙身前,脸色也是万分难看,“秦将军,这里面定然有误会,小五不是娇横蛮童,必然是有人触怒了他,才叫他这样忍不下。”
凌湙拿手推他,鞭柄直敲他背,怒声谴责,“武景同,老子不需要你求情,今天他弄不死我,明儿就是我弄死他们,我让你们嘴贱,一群老爷们嘴碎如长舌妇,活该有此一劫,淹不死是你们命大,再叫我碰到,直接取尔等头颅。”
武景同立刻知道他这么怒的原因了,登时头疼哀叹,小声解释,“我之前已经说过他们了,没料他们竟然还会背着我议论,小五,你信我,我绝没有他们想的那样龌龊,我们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对的”清清白白。
他话没说完,就叫凌湙一尥蹶子又给踹湖里去了。
凌湙气的不行,妈蛋,会不会说话这解释简直是此地无银系列,看看那一个个意味深长交换眼神的小眼色,根本就是在坐实他们的揣度。
还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鉴屁、表屁,我俩连结拜都没有。
秦寿僵黑的脸色,随着武景同再次落水的瞬间转为惊愕,继而又有点想发笑,扯着嘴角露了个怪模怪样的表情,一边招呼人去拉他,一边揶揄打趣,“少帅,你这个这个哎呀,竟是”反被拿捏,降服的那个。
凌家小子可以啊有这么个护身符,边城不用去呐
武景同抹了把脸上的水,对着秦寿一拱手,“对不住了秦将军,今夜谢谢款待,我们就先回了,改日再登门赔礼。”
说完转头拉了犟在一边的凌湙就走,但走了没两步,又顿了脚,回头道,“秦将军,还望您约束手下,酒可以乱喝,但话不可以乱说,再有下次,本少帅可不会帮着拦人的。”
直到两人消失在水榭远处的夜幕里,秦寿才与四周的手下轰笑出声,“武少帅真是有意思,在本将军面前还要欲盖弥彰,果然江州之行能使人开眼界,他才去了两月多吧啧,咱大帅府今年可有热闹瞧了,哈哈哈哈哈”
凌湙听着顺风飘过来的笑声,气的一把挣脱了武景同的拉扯,一鞭子直接将道旁的树木抽脱了一层皮,咬牙狞笑,“等着,我非把他们嘴打烂了不可。”
嘴贱的人不配拥有嘴。
武景同缩着肩膀不吭声,觑眼偷看凌湙又觉得不太好,便吭哧吭哧的解释,“兵营里荤话比这厉害的更多,只没人敢当我面说,小五,你要实在气不过,可以反编排我,我不在意这种事,真的,而且,你要换种想法,就不会觉得这种事龌龊了,感情都是平等的,无分男女,只在于人怎么想,他们思想本身有问题,看人看事就难免带有偏颇,我们行的端坐的正,没必要如此介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小五。”
凌湙被他这话说的立住了脚,眉头皱了起来,直接张嘴问道,“你喜欢同性”
武景同想也没想立刻摇头,拧着身上的水道,“不是我喜欢,是我有一个嗯,前姐夫,他喜欢。”接着是拉着凌湙说出了心底的纠结。
原来,他那前姐夫身边常年跟着一个文弱的谋士,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他姐姐嫁去三年无出,婆家几乎逼着他前姐夫纳妾,都叫他前姐夫拒绝了,武景同当时觉得他这姐夫真是好人,对他十分亲近,入了军营后,有事没事都喜欢往他帐里窜闲。
可人有时候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一次战后大胜饮宴,他醉熏熏的拎了两壶酒跑去找他姐夫,然后,就瞧见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他那前姐夫的帐里,弥漫,两条衣裳不整的人形物拥在一处,脸是熟脸,然而,干的事却翻了他的脑海,裂了他的三观,整个人懵逼的碎了酒壶都不知道。
凌湙此时已经跟他回了秦将军安排的下榻处,是一所精致的四合小院,武景同正换了衣裳喝姜茶,边喝边给凌湙说起那段令他,到现在都放不下的心结。
他撞破了前姐夫的秘事,几乎不曾犹豫的就将此事告诉了他爹,之后两家人闹翻,他姐姐被接了回来,然而,他姐姐却并不高兴,甚至对他痛恨仇视。
武景同捂着脸,情绪渐渐低落,“我父亲很快替我姐姐另寻了一户人家,嫁去没半年,我姐姐就有了孕,我们全家都很高兴,可我姐姐却日渐消瘦,最终,没能挺过生产的鬼门关,带着孩子一起去了。”
他前姐夫来给他姐姐送葬,并带了一封手书,是他姐姐和离前夕留给他的。
武景同眼圈泛红,“原来我姐姐早就知道他跟那个谋士的事情,可她愿意替他遮掩,因为她也有一位这样的挚爱,非常理解这种不被认同的感情,她衷心的希望我前姐夫能和他的爱人幸福,不用似她这般,身负家族势力平衡之责,婚姻无法自主,我姐姐去后,她的那位手帕交,也在家中自缢了。”
这件事成了武帅府的禁忌,他前姐夫被家族放弃,带着他的谋士离开了北境,十年未有音讯。
受此事冲击,武景同很有一段感情迷茫期,他不理解这样的感情,可现实告诉他,在一段没有人受伤害的感情里,性别不是唯一,家族阻力和世俗眼光才是。
他就是犯了世俗眼光,才将此事捅到了他爹面前,结果,他失去了姐姐,也失去了帮扶他良多的姐夫,后来的许多日夜,他总会责问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狭隘
最后,他拉着凌湙的手真诚道,“小五,北境男多女少,我知道有不少是凑合着解决身体悸动的,但里面不乏有真感情之辈,你若遇到或看到了,不要嘲弄他们,更不要把他们宣扬于众,感情的事我们外人插不了手,当个默默祝福的旁观者就行,小五,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就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种事生气,从而产生歧视之心,人嘴捂不住,我们只要立身是正的,别人再怎么编排,也不会有人信,你懂么”
跟在外面表现的不同,此时单独的两人谈话里,武景同才敢输出自己的想法,也希望凌湙能理解或者认同他的想法,尽管凌湙年龄尚小,可能都不懂男女之情是怎么回事,但他仍旧自私的想要给他从小灌输这种思想,能让彼此真正做个意志相投的知己友人。
凌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涩道,“你就不怕把我带歪了我还这么小,你就跟我说这些,武景同,你是不是缺心眼”
说完一抽手,白眼频翻,“我不是气他们编排我俩的关系,是气他们说时的语气表情,太恶心了,武景同,我不管你对感情的看法是怎么样的,我看的是你这个人,结交的也是你这个人,我又不跟你过日子,我管你内心叛逆的三纲五常干什么,只要你别害我,拖我后腿就行,你的那些超纲的世俗想法,嗯,我当没听过。”。
凌湙深知自己现在的年岁,不可能有上辈子喊出不婚主义的环境,武景同的意思他理解,无非就是怕他因为那些话与他生嫌隙,然后带着有色眼镜去探人。
拜托,这个时代里,不会有人比他在感情的边界里,有更宽容的想法和己见了,跟他谈感情自由,要不怕引起他的质疑,凌湙自信能用语言引他上弯道。
算了,他还是做个人吧
这孩子能在姐姐姐夫的影响里,仍就坚定的做着直男娶妻的想法,也是不容易,他就放过他,不让他知道有一种叫的文学体了。
害,做人可真不容易,尤其像他这样要做个好人。
隔日秦寿派人来请,说是要让武景同看看他驻防的兵力勇武,请他检阅自己的营地,这个凌湙就不好跟着去了,骑上自己的马就去了南街囤车点。
城外大型车队进了城以后,会被统一指放到这个囤点,有专门的人看守,富甲老爷们只要安排零星的两个人值班,就可以放开自己和其他人的手脚去城内消费了,颇有点待遇。
凌湙远远的就看见幺鸡他们,个个亮着刀枪围在他的银车旁,蛇爷也拉着脸坐旁边的粮草车上抽烟锅子,左姬燐和郑高达几人也都在旁边,一群人正围着他们说什么,但显然两方沟通的并不好,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梁鳅这鬼头觑着小眼睛四处张望,是头一个发现凌湙的,立时高声挥刀叫他,“主子来了,刀头,主子来了。”
幺鸡抬眼与凌湙对视,眼睛里的担忧立刻融化,冲着凌湙就龇了一口白牙,“主子,城内好玩么”
凌湙摇头,两手一摊,“玩屁,一盘子小菜十两银,老子差点没叫人宰死,兜里没有个万一八千两银,都逛不尽半座城,这里纯纯举城皆黑店,没有廉价品,哦,奴隶廉价,插草卖人的,开口只要三两,抵不上一盘小菜,啧,幺鸡啊,你家爷进了黑窝啦”
他旁若无人的吐槽,根本不去看与幺鸡他们对峙的一方,得得驱着马从人中穿过,来到了蛇爷身边,脸上一派笑眯眯,“蛇爷这是谁惹到你了还生起闷气了。”
蛇爷本就是个嘴上王者,一看撑腰的来了,立马收了烟袋锅子别腰上,跳着脚的与前方一账房先生骂上了,“一桌酒菜,统共两块肉,就敢收老子百两银,你怎么不去抢还有跟我们进来的那些灾民,都说了他们是自由身,不是我们爷的奴隶,人头税凭什么找我们收一个人头十两,男孩六两,女孩四两,啐,你们当钱是从天上掉的这么容易挣”
那账房叫蛇爷骂的气定神闲,可能他是见多了这样被气到跳脚的,捧着账册连脚尖挪都没挪,抖着册子道,“这就是咱们登城的规矩,你们既进来了,就必须得守规矩,否则”
凌湙甩着鞭子,笑问,“否则怎样昨夜里将军府饮宴,你没资格去吧老先生,我劝你最好回去找人问问,我这里的银子,你敢拿,我就敢要你命,而且,不会有人替你讨公道的,秦将军那人你懂的。”
什么话半真半假,什么话要点到为止,凌湙驱马上前,点着他的账本,“想从我这里发注财,得看你们将军有没有那个命,玉门铁矿都叫我端了,你觉得我是个好惹的么”
最后一句,凌湙几乎是贴着账房的耳朵说的,完了直起身子端坐好,看他震惊的瞳孔瞪大,笑着又送他一个大消息,“你手里的账册挺眼熟,嗯,玉门县县令田旗的书房里有两本一模一样的,我看着挺喜欢,就拿来翻了翻,然后,你猜,我翻到了什么”
投石问路,有时候是不需要直接找当事人的,像这种能直接参与钱财掠夺的账房,通常都有直奏权,能直通他的主子,给他当个耳报神。
他要逼秦寿起疑,让他把武景同路过此地的目的想复杂化,只要他一想多了,事情也就简单了。
韩泰勇能允许他压榨辖下百姓,是因为爱钱是人之本能,可若叫他知道秦寿还关联着私通羌人的事情,他指定不敢再纵容袒护他,再有谋杀少帅之假象,凌湙百分百肯定,韩将军会弃车保帅,把自己从这些事里摘出来。
武大帅那人凌湙还没见过,可光从武景同嘴里听到的,就有耿直,刚正等脾性,当是个纪律严明的上官。
酉一此时驱马靠近,低声对凌湙道,“主子,陈大和那林氏带来了。”
凌湙点头,对着蛇爷道,“大家伙昨晚上吃好了么要是没吃好,现在就去点,紧着肉菜点,放心,保管不花咱们一文钱。”
蛇爷昨个都气饱了,今早都没怎么吃,有了凌湙这话,立时眉开眼笑,“哎,我就知道五爷有招,那行,大家伙差不多都饿了,您让酉一替我们看一下车,我们吃饱来换班。”
酉一在旁拱了拱手,对蛇爷尊敬道,“蛇爷尽管去,我这里人手够的。”
左姬燐看了看凌湙,问他,“需要我跟着你么”
凌湙眉角漾着笑意,点头不客气道,“等两天,左师傅借我虫囊一用。”
左姬燐点头,背着手领着族人去吃饭了,其后跟着郑高达,苦着脸欲言又止,凌湙对他点了点头,安慰道,“不用自责,尽叫那老太太折腾去,她要自己熬不过去死了,也与你我无关,她要还活着,过不多时,会发现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呵,我倒要看看,是她命硬,还是我运势盖天。”
郑高达叹息,肩膀都提不起来,冲着凌湙拜了一下,“主子,钱氏痴傻了,她那后脑勺不叫那老太太敲了一下么后来看着长好了,结果没料,竟竟成傻婆子了。”
真是造孽,好好一人,说傻就傻了,如今不知冷暖,不会吃喝,要不是他实在看不过去,硬逼着凌家两名女眷照料她,钱氏大概活不到现在。
凌湙也惊着了,瞪眼望着他,“痴傻了找人看过没”
走前头刚要踏进门的左姬燐闻声回头,“我看了,确实傻了,她这症没治的必要,要是能安生的死了,对她也是解脱。”
得,看来这钱氏是完了。
凌湙心里没什么波动,只对着郑高达道,“保着她的命到边城够交差就好,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收着她们家几个女眷的口供,防止以后有人攀咬,另外,就近安排她跟老太太挨着休息,人是她弄傻的,那照顾人的罪就得她自己受,万一人被她折磨死了,呵呵,我倒要看看,那老太太可要怎么背个谋害儿媳妇的罪。”
哼,敢豁出命找秦寿拆我台,不就是想要借刀杀人么杀不死我,就该接受被报复的后果。
郑高达领完令,也卸了心头拥堵,就像凌湙说的,人不是他们弄的,罪当然不该由他来领,那老太太忒狠
酉一等两人说完话,单独领着凌湙进了一间房,里面地上正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之前在酒馆夹墙里见过的陈大和林氏娟娘。
陈大倒还绷得住,跪的板直,娟娘则瘫软了身体,抖着肩膀头也不敢抬,凌湙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后悔杀了你男人么”
那娟娘身子一顿,抬眼飞快的瞟了一眼凌湙,见竟是个与她孩子差不多高的少年,心里就先松了一口气,头抵在地上矮声悲泣,“这位小官人,妾不后悔,您要打要罚直管找我一人,不与陈大哥相关,他是被我牵累的无辜之人,求小官人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凌湙在酉一搬来的椅子上坐好,这才仔细打量清了娟娘的面貌,除了面色因营养不良导致的暗黄,其身形窈窕,腰身纤细,即便一身粗衣,也依然能窥见她曾有过的富裕生活,手指虽因劳作变粗,但却修剪的圆润平整,整体干净,不见半点对穷苦生活的敷衍。
这是个内心有主见,且有原则的女人。
陈大等她说完后,才低头对着凌湙道,“小官人那天既然观了全程,就当知道林氏是误伤的人命,小官人,她还有个儿子未成人,您如果要拿人,拿我就好,我愿意替她顶了这罪。”到底他也没能忍下恻隐之心,陈大叹气。
凌湙手杵着椅圈,歪靠在椅背上,慵懒的调调带着调侃,“你们这样互为彼此着想,真的很难叫人不怀疑你们有奸情。”
陈大与娟娘互视一眼,同时低头伏地,“小官人,此话不可乱说,我俩真是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我们”
凌湙摆手,“害,你们怎样不关我事,不用给我解释,我今天找你们来,是有别的事要与你们商量。”
接着便将自己的计划道了一遍,然后盯着娟娘问,“你独自一人去领银子,有可能会叫人扣下,或者占点嗯,不可言说的便宜,你能保证不害怕的,招出外面有人接应的话么能忍住求救,不暴露你有人跟着来的样子么”
娟娘捂着心口却只关心一件事,“小官人真的能保证,保证我们三人能顺利的,活着离开登城小、小官人,妾这蒲柳之姿,又是破瓜妇人,婆家已无人管束,并不十分在乎贞洁有损,只要能离开登城,叫妾做什么都愿意。”
凌湙皱眉,见她虽把话说的狠戾,然而事涉名节问题时,眼中终是带了悲伤,只强忍着不叫眼泪掉下来,缩着身体,好似就能护住摇摇欲坠的羞耻心。
陈大也不知道该怎样做,怕又叫凌湙说他俩有染,抿着嘴硬是一声没敢吭,只眼中带上了点焦色,同情而无援手之力。
凌湙顿了好一盏茶的功夫,才清了清喉咙道,“赌坊的人见过你没有要是见过却没仔细看,或者就干脆没见过,你扮丑总会吧酉一,那天你说谁身上有狐臭的找他要身衣服。”
酉一闷着头点了下,转身就出门找人扒衣服去了,娟娘则愣了下,愕然的抬头望着凌湙,有点不敢置信,呆呆的问他,“小官人,是、是在帮我”
她以为贵人用他们这等身份微贱之人,都是利用,用完即丢,不管死活,挣到命是荣幸,不巧死了也是命苦,是不会有多余帮助或考量的,贵人看他们皆蝼蚁。
陈大也很意外凌湙会这样做,直直的盯着他,哪怕后背上的伤扯绷裂了,也没皱下眉头,半信半疑的天称开始滑动,末了涩声发问,“小官人,真的是来解救登城百姓的”会么这年头有这样的好人么他不信。
凌湙摇头,“我没那么大爱,我安排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的利益陷在了这里,我要不搞点事情,将会损失很大一笔钱财,你懂么非常大的数额,所以,我必须让登城乱起来,而你们,只是趁乱逃走的无辜百姓,与我没有关系,记住,能救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别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两人听后好久没动作,直等酉一扔了件衣服过来,才骤然惊醒似的,咕咚趴在了地上,默默冲着凌湙叩了三个头,娟娘更郑重承诺,“小官人放心,妾定会把钱从赌坊内拿出来,定会是第一个顺利出城的例外。”
就如凌湙所说,只要有例外发生,就会有更多的人想当这个例外,那么,她之前的成功,就会被人效仿,而一但效仿的人多了,城里也就该乱了。
这一刻,娟娘心里充满了勇气,因为她知道,如她一样盼望着能从登城离开的,有许许多多像她这样的人,她定要借着这个机会,从这里脱身,带着她的孩子和陈大哥一起,挣脱出登城这个没有希望的牢笼。
是日傍晚,登城西门穿水桥上,走过一衣裳脏污的妇人,满脸黄褐斑,眼角皮往下耷拉,脸颊青肿似刚被人打过,脑袋上的头发乱稻草一样的,瑟缩着身体紧抱着一物,直直走到桥尾一处小门上,颤手坚定的敲响了门。
酉一带人紧盯着那处掀了一角的小门,看着娟娘被人领了进去,又看着里面警惕的伸出一颗脑袋四下张望,不禁嗤了一声,“真够小心的。”
但再小心,如今也都是凌湙瓮里的鳖了。
娟娘跟着领路的汉子,一路低着头到了一处院落,听声就跪,“大官人行行好,我夫君说了,大官人这里收凭条,这里是十天平价采买凭证,您请一定收下。”
房内灯火通明处,就见一人抬起了脸,声音清浅无波,“你夫君叫什么名字”
娟娘不敢抬头,只低头回道,“我夫林有志,他昨个高兴,多喝了两盅,跌断了腿,如今在家休养,急需银钱换药,求大官人可怜,收了我的凭条吧”
这也是凌湙特意交代的,不能表现的叫人看出是死了丈夫的样子,所以,只能让林有志当个断了腿的“活人”。
那声音从屋内传来,依然没什么波动,“你要典多少银”
娟娘小声用商量的语气道,“一百五十两一、一百三十两也行,大官人,大官人,求您行行好,我家好不容易得了这笔钱,小妇人想买断户籍路引,带着夫君孩儿离开这里,大官人,这机会只此一次,小妇人实在不想错过,求您大发慈悲,放我们一家子离开登城吧求您了。”说完咚咚咚的叩头,很快额头就见了血。
取信人的第一弹,真话假话渗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