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好戏开场
观众的眼睛全都是雪亮的。不止观众，主持人的也是。
秦泠眼眶变红，谁的眼睛都没有逃得过，主持人做完节目介绍后，很自然就把秦泠点名出来。“我看秦泠刚刚好像眼眶红了，是有什么特别的感触想和大家分享吗？”
秦泠笑着掩饰了过去，启动临场发挥技能。“的确是有些感触。”他看了一眼童雪，声情并茂：“我跟童雪从大学认识，一路到现在，中间经历过太多事情了，刚刚听到主持人那么说，一下子没控制住。对不起。”
童雪应景地揽住了他的肩膀，补充说明：“我和秦泠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身边一直都有优秀的人来来往往，但我们就是一直想着要珍惜身边的人，所以才能走到现在。”
这开篇一把狗粮撒的，节目组怎么可能放过他们？立刻就启动了弹幕问答环节，要先扒他们的恋爱八卦。
因为本来就是恋爱综艺，所以不涉及恋爱私生活的说法，加上节目尺度又大，秦泠和童雪的恋爱立刻就被扒了个底朝天。
像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对对方有感觉的，什么时候表白的，喜欢对方哪里，讨厌哪方面，床上谁上谁下，一周几次滚床单，甚至连喜欢的姿势等等等等，全都问了出来。
当然，能真话的就讲真话，讲不了真话的就讲编的故事，连故事都不能编的，就直接问主持人：这是能说的吗？说了节目会不会被立刻暂停？
童雪身为导演，早就给他俩量身编排了一个剧本，秦泠只需要照着本色演就好了。从清纯的校园相识，到志同道合的互相成就，两人一路风风雨雨，走出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童话。
然后，门嘭地被捶开了。
田勾像地狱罗刹鬼似的出现在门口。
本来，节目直播现场是不能被外界干扰的，但田勾不是一般人，他要来，谁也不敢拦，加上本来就是节目预定嘉宾，工作人员只能客气地领他到现场。
“宝宝，那些都不是真的！”田勾红红的眼眶，望着秦泠。
田勾一出现在镜头里，弹幕跟疯了似的，狂刷屏骂人，骂他居然真的敢来，兴奋地给修罗场添柴加火。
但当他一开口，直播间的观众都被他给问傻眼了。
连秦泠都愣了几秒。他回头跟童雪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有回答，直接看向了主持人。
主持人喜闻乐见修罗场，直接拉开了节目的帷幕。“这个节目，我们的任务就只是介绍必要的规则。具体发展都是你们的真实生活，我们不干涉。”
简单来说，就是撂挑子了。
很好，就是已经开演了。
秦泠尴尬又为难地望了一眼童雪，童雪哼笑一声：“你做的孽，自己解决。”
秦泠看向田勾，正要开口，田勾忽然窜过来，单膝跪在了秦泠面前，拉住了他垂在沙发边上的手。
秦泠飞快地甩了开，立刻看向童雪以示清白。他坐在沙发上，退没处退，直接往旁边童雪身边挤，跟田勾隔出距离。
田勾没能拉住他的手，只能抓着沙发垫子，望着他恳求：“他在骗你！不要上这个节目了好不好？违约金我帮你赔给他们，我们回家。”
节目现场一度极其尴尬。弹幕却疯狂刷屏，直播间人数急速飙升。节目组后台运营人员立刻顺势买了热搜，把链接送上广场，在烈火上加了一桶油。
田勾不知道，他的行为正在被全网围观。
或者，他知道，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开始还能控制自己，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童雪和秦泠说的那些，跟他了解的事实全都对不上，都是假的。秦泠很聪明，不会被骗的，他们肯定只是在演戏。
但就算是假的，当他听到童雪暗示跟秦泠上过床时，他脑子里的理智之弦就断了。想到别人曾经抱过秦泠——不，想到别人曾经肖想过抱秦泠，他就快要疯了。
在他还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来到了节目现场。
童雪把秦泠揽在身后，故作轻松地说：“田总啊，提醒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再喊泠泠的小名了。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泠泠会不好意思的。就算要喊，也是我喊的。”
田勾红着眼，一只手捏着沙发垫，一只手抓着心脏，一副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秦泠冷淡地给现场降温：“田总，你若是参加节目，请按节目规则来。若不是参加节目，请礼貌地离开。”
田勾咬着牙关，一眨不眨地望着秦泠，但秦泠表情始终冷淡。半晌，田勾僵硬地站起来，挤出一句：“对不起。我失态了。”
弹幕在一刻的寂静之后，疯狂地刷屏涌入。
“田勾这是真情实感吧？真情实感吧？真情实感吧？”
“难道这个节目的抓马都是真的吗？不是剧本吗？”
“你们没注意田勾那个精神状态吗？我刚刚好怕他要杀人。”
“对对对，我也发现了，又癫又狂，人还瘦成那样，手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卧槽，我好期待！你们说任新是不是也会来？”
主持人觉得不大对劲，上前拍了拍田勾的肩膀：“田总，还好吧？”
这时候问这一句话，其实是有点幸灾乐祸的嫌疑。但是秦泠跟着看了一眼，发现主持人是真的在关心，而田勾的情况也的确是真的不太好。
他脸色铁青，嘴唇发白，右手抓着心脏处在发着颤。
秦泠觉得有些奇怪。从回国来，他还没正眼看过田勾。但这会近距离细看，才发现这人现在消瘦得可以，都快能用形销骨立形容了，脸颊颧骨出来了，两根锁骨支棱着都可以放鸡蛋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有关，但就回来后田勾的种种表现来看，大概是有关的。
一时间，他竟有一种隐秘的嗜血的兴奋。
他没办法否认这种快感，他甚至希望这种感觉来得更强烈一些。他忽然升起一个想法，就这半个月吧，让他把以前的怨气都出一出。等他气出完了，他就能放下了，跟田勾彻底说清楚，从此两讫，老死不相往来。
短暂的抓马过后，主持人看田勾没事，告诉秦泠童雪，要准备开始出发前往目的地了。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们需要一个搬家仪式。
本来只是一个撒糖的固定仪式，但是现在有了不速之客，又变成修罗场了。主持人不嫌事多地念出了仪式选择，每念完一项，都要专门去看一下田勾的反应。
一、十指相扣；二、拥抱；三、接吻。
田勾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主持人又继续宣布，对应不同的仪式选择，两位主嘉宾将会得到不同的出行方式前往节目录制点。
若选一，步行；若选二，公共交通；若选三，节目组专车。
田勾瞬间坐直了身体，紧张地撑着沙发扶手。
这个节目开播至今就没有哪一对情侣选过“三”以外的选项，纯粹就是借机让嘉宾亲个嘴给观众发个糖，然后开开心心前往节目点，你乐我乐大家乐。
弹幕都在喊：“快亲快亲，我好爱，我好爱！”
“他们的亲吻我真的没看够啊！”
秦泠看向童雪，童雪也看向他。田勾看向他们俩。
弹幕疯了：“天哪，他们真是太默契了！”
“求求了，给孩子一点糖吃吧。”
“呜呜，我比较坏，我想看田勾的反应。”
田勾抓了抓沙发的皮，稳了稳声音，沉着开口：“选一，我带你们过去。”
主持人仿佛早料到他有这一招，伸手摇了摇：“不可以哦。选一要步行去，不能借助外力。”
田勾又说：“选二，我带你们过去。我当网约车司机，算公共交通的对吧？”
弹幕怒了：“来人啊，能不能让田勾死一边去啊！”
“碰瓷王能不要抢镜头吗？我们就想看童雪和泠泠大美人亲嘴！”
主持人素养超级不错，微笑着回答田勾：“可以是可以。但网约车在恋爱小镇里没有价值。没有价值的追求嘉宾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换言之，选定了提供网约车的价值，送秦泠去到节目地点的恋爱小镇后，田勾就失去了下一步追求秦泠的机会。这是节目规则。
要获得追求的权利，追求者必须能为被追求者提供有效的资源价值。追求者一旦选定价值，需要触发一定的条件才可以修改。
童雪有些好奇：“触发条件是什么？”
主持人表情暧昧地解释：“得到被追求者的青睐，共享一个夜晚的独处时间。”
也就是说，必须得和秦泠独处一个晚上，田勾才能改变第二天的价值选择。
然而秦泠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秦泠抿了抿嘴，问：“那就不给他追求的权利，会怎样？”
弹幕哈哈哈哈地大笑：我仿佛感受到了田勾的心痛！
主持人也玩笑着捂着心脏说了一句：“啊，心好痛！”
然后看好戏地解释：“倒是不会怎么样，只是会饿肚子。”
节目规则：主嘉宾需要用面包值换取别墅当天的食物供应。基础面包值由主嘉宾的自我价值兑换，附加面包值则从追求者那里通过“外遇”获得。若没有追求者或者追求者没有价值提供，则当天没有食物供应。
这个规则解释把直播间的观众全都逗笑了。
“泠泠宝宝弱小可怜无助，被节目规则逼得不得不搞外遇。”
“没办法，爱情解决不了面包问题啊。”
“所以还是亲吧亲吧亲一个吧！”
“一亲解千愁啊！”
就是一个不得不亲的选项。
这当然没什么。一个导演，一个演员，亲个嘴就是嘴皮子一碰的事。
但田勾既不是导演，也不是演员，他是一个被塞了满嘴苦涩狗粮的舔狗。
童雪看着工作人员，指了指田勾：“我严重怀疑这家伙会搞事，请工作人员帮忙按住他好吗？”
主持人笑着摇手：“抱歉，工作人员不能入镜。从现在开始，这些都是你们的生活。请注意，这是你们真实的生活。如果你摆不平秦泠的追求者，那说明你没能力护得住他，哪怕你们十分相爱。这就是现实。所以，想要有能力珍惜身边的人，首先就得自己强而有力。”
童雪猝不及防喝到一碗鸡汤，差点呛住。他本来只是想故意逗一下田勾，增加点节目效果。
他咳咳两声，夸张地捋起了袖子，一拍手掌站起身，冲田勾说：“来吧，田勾，决斗吧！”
秦泠温柔地按住他的手腕，跟着站起起来，和他面对面。“我又不是专门让你来保护的。”
潜台词里的“风雨同舟，共同进退”，直接杀疯了弹幕，纷纷喊着太甜，甜得齁，我死了！
田勾也被杀到了。他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画面，童雪笑着望向秦泠，秦泠也同样微笑回望着童雪。
他们俩对视的笑容是那么默契，那么亲密无间，他们都未曾亲吻碰触到，但田勾好像已经看到两个已经触摸在一块儿的灵魂。
那种亲密无间，是即使秦泠在他怀里时，更加敞开地接受他时，热情盛开得绚烂至极时，都不曾有过的灵魂碰撞。
这个发现令他的心脏撕裂得更为厉害。
秦泠失去了记忆，不止人离开了他，也失去了对他的感情，现在连灵魂都属于另一个人了。
他瞪着眼，微张着唇，眼睁睁地看着秦泠和童雪，看着他们默契地抬起右手，搭在对方肩膀上，看着他们一点点地凑近，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似的，一帧一帧缓缓推进。
心脏处撕裂得口子开始滴血了，他疼得无知无觉。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失去秦泠了，彻底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