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比尔的摄制组很快就赶了过来，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器，敬畏的过来向安洁行礼问好，便在六十七的死亡注视下战战兢兢的安装调试设备，一声不敢吭，安洁看着都觉得怪可怜的。
只有比尔不愧专业人士，很快就忘记了敬畏，开始拿着剧本跟安洁对起了台词——该不会有人真的相信直播都是临场发挥，没有剧本吧？
删删改改，将一些有争议的问题和回答反复进行修正，安洁般看着比尔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台巴掌大的终端，敲敲打打，给安洁展示即将使用的直播系统。
说到自己专业相关，比尔神采飞扬，口若悬河，手舞足蹈的给安洁介绍起了他一手开发的新型直播系统。由于涉及太多专业名词安洁听得倒懂不懂的，不过大致明白总之就是很厉害，不但解决了远距离信号传播的问题，还通过什么什么技术支持上亿观众同时观看直播，不必担心人数太多把系统挤爆。
安洁还有点小失望，这么一来惯用套路里大家都跑来看她直播导致系统崩溃而上热搜啥的不就不能实现了吗。
呃，虽然也没那个必要。
身为星海最知名也最具争议的暴君，安洁的生平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她却异常低调，从来不接受任何新闻采访，也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连新闻报道提到她用的几张图片都是八百年前监视器里的截图，非常模糊。
其实不光安洁本人，她治下的这个庞大灵能帝国也一直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从不在大众视野里公开出面，干什么都秘密行事。星海民众见得最多的大概就是那个外交/部的官方发言人。其他的，包括那些被吹得神乎其神的灵能使军团，皇帝身边的不死护卫队，几乎都快被说成宇宙怪谈了。要不是碍于帝国淫/威，估计还真的有人想用这些题材拍点恐怖片惊悚片之类的。
虽然大多数人提到安洁都嗤之以鼻，觉得她是个野心勃勃的疯子，企图带领灵能者毁灭宇宙的狂人。但不可否认，大家对她都很好奇，私下编造了不少她的八卦流言，说得有模有样。
现在一听说帝国居然破天荒的要做面向全星海的直播，还是皇帝的直播，不管对皇帝感想如何，大家都想凑个热闹观摩观摩。
而比尔本人更是在得到安洁之前的召见许可后胆大包天，扯虎皮做大旗，顶着各方面的重重压力大作宣传，闹得沸沸汤汤，人尽皆知。一时之间倒是把之前关于帝国神殿和驻军冲突的事情给遮掩了过去。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讨论帝都冲突的事情，大家都兴致勃勃，期待满满的等着看皇帝直播。
安洁觉得比尔真是个人才，可以考虑之后好好提拔提拔，这个工作不比无能的宣传/部门干得好？
尽管帝国的内政烂得一塌糊涂，基本都掌握在神殿出身的神官祭司手里，但明面上还是和其他文明势力一样，有基本的部门配置，但大多都是摆设，光拿钱不做事，给达官贵人的亲朋好友镀金用的。安洁早就看他们不顺眼，琢磨着等收拾了眼下这些烂摊子就拿他们开刀，把这些蛀虫一扫而空。
而神殿那边闹事安洁暂时也忍了，因为伦道夫已经拿到了大祭司留下的种种罪证，可以把神殿上层一网打尽，安洁现在巴不得他们继续跳，跳得再高一点。
不过收拾了神殿的人之后，国教到底要怎么处理，安洁还没想好。反正废除是不可能废除的，毕竟国教已经和帝国彻底捆绑，成为了帝国的一部分，舍弃它虽然有不少好处，但等于伤筋动骨，而且……不利于安洁的统治。
平心而论，宗教对于统治者而言，确实是个好东西。
所以安洁在思考要不要彻底整顿一下神殿，不要再搞神秘主义以及世代相传，和官员一样需要专门的学习考试，按照成绩选拔，再来个末尾淘汰，年年考核。总之就是不能再向以前那样放任他们，必须牢牢捏在自己手里。
不过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要达成这个目标，安洁会面临多少艰难选择，且不说神殿那边经营了数百年，枝繁叶茂，在帝国各个阶层的势力和影响都根深蒂固。军方那边肯定不会干看着不动手，绝对会趁机搞点事情，企图在神殿里安插势力或者搞破坏。
安洁可还记得历史上不少君主就是因为搞宗教改革导致自己翻了车，最后连命都没保住。
但这些事情都留给之后再去烦恼吧，安洁目前只想把直播的事情做好，不要浪费难得的机会。
毕竟她一个皇帝也不可能跟网络红人似的，动不动就直播，多掉身价啊，逼格全无。
“陛下？”
比尔的声音唤回了安洁渐渐飘远的思绪，她急忙回神，看到比尔正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对不起，我太兴奋了，一个劲儿的说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让您觉得很无聊吧。”
安洁微笑：“并没有，其实很有意思，我觉得您也很厉害，居然可以一个人研究出这么先进的系统。我刚才只是想到一些公务，短暂的走了一下神而已，应该是我说抱歉。请继续吧，比尔先生，我对您现在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呢。”
比尔听得满脸放光，立刻又鸡血十足的讲解开了。安洁这一次不敢再走神，虽然他巴拉巴拉说的话大部分都没听进去，但她还是配合的时不时微笑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假象。
记得资料里说比尔是一个性格桀骜，非常自我的人，否则也不会放下官职不要自己跑出去闯荡。安洁虽然没有看过他弄出来的节目和，但看评论说都挺犀利的，怼起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得罪过不少人，但比尔死活不改，照旧我行我素。
现在可不就碰瓷到皇帝身上来了吗，幸好遇到的是安洁，要是以前那个喜怒不定的皇帝，分分钟嘎了他。
但看现在的比尔，哪有一点桀骜的样子，俯首帖耳，就差没有扑上来跪舔。安洁倒也不因此认为比尔是个为了权力不惜出卖自己尊严的人。主要是身为绝对的上位者，想要得到下位者的尊敬和服从，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是安洁最近才领悟到的真相。
她甚至有点理解到了以前当打工人时候老板的思维模式——老板不会平白无故对你好，看重你，对你和颜悦色，多半是因为你有足够的价值给他压榨。如果你不能创造出任何价值，不管再怎么卖惨和努力，老板都不会在意，因为这种事情他见太多了。
偏偏许多下位者却看不透这个事实，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和上司推心置腹，因为自己的辛勤和付出让他们记得自己的好处，因为自己的性情和人品获得提拔。可惜老板看重的永远只有价值，他不会在意你高尚还是卑劣，只要能给他足够的价值，这些完全不重要。
可见上位者和下位者的思维模式永远都不可能在一个频道。
比尔再怎么有脾气，可以无视大多数上位者。但在安洁这个帝国绝对的头号人物前，安洁都不需要威慑，只要流露出一点点善意和兴趣，就足够比尔感激涕零了。他都不会觉得被安洁利用，他只会觉得自己抓住了从天而降的机会，从此走上了金光大道。
安洁因此也第一次品尝到了所谓权力的滋味。
权力就是如此神奇。
她自觉无比憋屈的皇帝生涯，实际上已经是无数人做梦都梦不到的绝对巅峰。她只是说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搅动整个宇宙的走向。
她忽然觉得当皇帝好像也不是什么苦差事了。
比尔不知道安洁内心的活动，还在一个劲儿的给她讲解直播的注意事项，安洁一边走神一边还是多少听进去了一些，然后就叹为观止了。
大概由于她从来都只是一个吃瓜路人，对直播这一块单纯就看个热闹，所以不懂里面的猫腻。但根据比尔的说法，这一次直播，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甚至可以控制到最细节末节的地方，不被人发现的自然安排“应该出现的问题”在“应该出现出现的时间点”。而简单的控评或者禁言，人家比尔压根儿都看不上。因为他只需要一些“小小的手段”，就可以让观看直播的观众根本看不到那些言论，而发言者自己完全意识不到问题。
安洁心说有这逆天技术力干点什么不好，偏要弄来搞直播，可见比尔对自己的事业是真爱。
比尔介绍完了之后有些为难的悄声说：“陛下，这些事情……呃……就是，可不可以……”
安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懂，放心，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比尔不好意思的说：“这件事我从来没告诉过其他人，主要是确实不怎么光彩，一直都是我最大的秘密。”
“没关系，不过只是一些小事，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成果，没什么不光彩的。”
安洁宛如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对着比尔露出宽容理解微笑，让比尔热泪盈眶。
当然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演戏的成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安洁压根就不信比尔玩手段这件事没告诉过其他人，起码绝对瞒不过他的核心团队。不就是为了表现他的忠诚嘛，何必戳穿别人呢。
两人愉快的达成共识，继续商讨直播的相关事宜。
虽说打出来的招牌是直播皇帝陛下生活的方方面面，但光看这个怎么可能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好奇心。既然是直播，那必然少不了互动环节，肯定要来点观众问答。而比尔严格控制的就是这一点。
他要保证绝不能有奇怪的问题出现，既要符合实际情况，不能让安洁陷入被动，展现她想要塑造的形象，换取观众的好感。同时又要保证做出的手段天衣无缝，恰到好处，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异常。
听起来容易，实行起来绝对是地狱级别的难度，毕竟这可是面向整个星海宇宙的直播啊。
“保守估计，至少得有上万级别的观看人数，哦，这里的计算单位是亿。”
比尔这么告诉安洁。
安洁听了心想还好这里的直播不搞弹幕那一套，不然大概根本没法看到播出的影响。
由于安洁一直都表现得很轻松，所以整个排练环节都很顺利，大家愉快的结束了所有工作，看时间来得及，安洁还请比尔和他的团队一起吃了个饭，让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然而在星海各个角落，几乎所有有条件观看直播的星系星球，早就因为这件事讨论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即便是对政治最不感兴趣的人也会对神秘的帝国暴君第一次公开直播兴趣十足。
其中免不了不少唱衰不看好的，觉得按照帝国的一贯作风，估计又是简单粗暴的洗白，皇帝最多出来亮个相，说些冠冕堂皇的措辞。至于回答观众提问，更是想都不要想，他们肯定会事先筛选那些尖锐的问题，选一些不痛不痒的无聊问题，好让皇帝作秀。
许多势力还因此紧急成立了专门节目组，开始针对这次直播大作文章，请来专家点评之类的，脑洞大开的想出了很多啼笑皆非的说法，又引得诸多民众大惊小怪，在网上争论不休。
安洁也就是没看到，看到了她大概只会感叹：“事实如此，毫无新意。”
无论如何，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进，无数民众还是等在了终端面前，等着观看星海帝国皇帝的第一次公众亮相，期待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