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身为一个看过太过乱七八糟影视作品和网文的人，安洁在看见“秘密俱乐部”，“聚光灯”，“圆形空地”这几个关键词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可告人的“那种”拍卖。
小说和电影里不是经常有这种桥段嘛，主角一行人机缘巧合的混进了某个高档秘密俱乐部，然后发现里面正在举行拍卖会，但贩卖的物品都是些违禁物，甚至还包括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然后主角就莫名其妙的被发现，被追杀，一路打打杀杀，最后和boss中门对狙，再一次保卫了世界和平。
因此安洁见到忽然冒出来那一套架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并且还非常好奇——到底会有怎样令人惊艳的美男美女呢。搞不好还会有常规设定里的吸血鬼啦，精灵啦，人鱼啦什么的，还是那种自带发情期必须要和人嘿嘿嘿，嘿完就展开一段撕心裂肺虐恋或抱抱亲亲甜宠的爱情之旅。
当然也有可能是什么不小心流落异星的元帅王子皇帝，被女主角救下后开始常见霸总娇妻套路的故事。
不过想了想至今为止她见到过外星人的颜值，安洁又默默的降低了这方面的期待，果然人类还是最喜欢人类，人外异形啥的不过都是叶公好龙。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从天花板扩音器传来了响亮的声音，似乎外面大厅正有人透过话筒在对所有人说话。
“各位帝国的精英同僚，尊敬的朋友们，很高兴我们又一次相遇在这里，开始我们本期的活动。上次活动很多参与者都表示了强烈的不满，认为不够刺激，因此本次活动我们特地加强了难度，一定能让大家满意而归。”
外面的军官们听了都欢呼雀跃，疯狂鼓掌，还有一些人站起来大喊“为了帝国”，“帝国万岁”，看得安洁满头雾水。
她看向许言，希望可以得到一些说明，可对方还是神神秘秘，用一根手指在嘴唇上比了比，意思是让安洁稍安勿躁。老实说本来安洁还对他有点好感，可这种谜语人的作风彻底戳爆了她的雷点，现在她手痒痒的只想揍人。
磨了磨牙，安洁按捺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那位没有露脸的主持人又说了许多调动气氛的话，妙语连珠，语气蛊惑，很快就把外面的气氛拉到顶峰，群情激奋，欢呼连连，所有人都在齐声高呼“为了帝国”。
然而这种狂热的氛围却只是让安洁心生忧虑。
尽管她是一个战略游戏发烧友，玩过数不清题材背景的战略游戏，平时说起作战策略之类的头头是道，好像很专业的样子。但安洁心知肚明，对于军事战略她是真的一窍不通，否则也不会有一个成语叫“纸上谈兵”。
安洁甚至连纸上谈兵都不配，人家赵括起码还接受过正儿八经的相关教育，有实际操纵经验。她就一个打游戏的键盘强者，她懂个屁啊。
不过有个道理至少安洁还是明白的，这些帝国的军官如此狂热，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本来帝国的军国氛围就浓度超标了，再来一群极端狂热的军官，帝国岂不是要彻底脱缰，在失控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安洁不懂军事，但至少她对历史略懂一二。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大厅中央那块圆形空地缓缓朝两边打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随即一个平台慢慢升高，周围还带着一圈怎么看怎么像能量隔离场的柱子，一个体型高大，长相丑陋的外星生物被能量光束绑住四肢，死死固定在中央，张开满是尖锐利齿的口器，对着周围的军官大声啸叫。
军官们的情绪更加高涨，陆续都围了过来，口哨欢呼不绝于耳，每一个人都面色通红，一脸狂热。
安洁看傻了眼，不愧是武德充沛的帝国人民，居然不是要和美女愉快的玩耍，目测他们是要搞星际死亡格斗？
“各位，这是我们通过各种途径从遥远的未探测星系捕捉到的未登记外星生物，战斗力异常凶悍，可以通过口器给猎物注入毒液，从而将猎物由内而外彻底融化，最后被吸收。但经过检查，此种外星生物具有大量灵能波动，天生便是给伟大灵族升级的材料。谁想成为第一个挑战的勇士？”
军官们并没有被这番描述吓到，一个个迫不及待，自告奋勇，有激动的人甚至已经把上衣脱了，露出伤痕累累的躯体，兴奋的拍打胸口，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
安洁三观碎裂了一地。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灵能者是一群敏/感纤细的人。通俗一点解释，那就是因为灵感太高经常会见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存在，又因为具有心灵感应能力，一般沉默寡言十分内向，而她见过的帝国军官都挺有风度的，即便是吵架也只限于没有太多人的私下场合，大多数时间都彬彬有礼，充满了几个世纪前的贵族风范。
结果他们暗地里却这么野蛮，哪里看得出一丝太空子民应有的冷静和理性？安洁觉得原始人打猎也不过如此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她难以置信。
一群拥有各种高科技，甚至可以说自带超能力的外星人，居然赤手空拳的挨个跳上那个平台去挑战恐怖外星生物。要知道那东西的一条尾巴都比他们的腰粗呢，但他们就是兴奋得嗷嗷大叫，不要命一样的往上冲。
安洁本以为可能就是走个过场，外星生物早就被动了手脚，无法对人造成太严重的伤害。可她看见的却是外星生物被松开了束缚，完全恢复了自由。前几个挑战的军官真的被打得口吐鲜血直接摔了下去，有几个骨头都翻出来了，肠子流了一地。然而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人似乎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就像是看什么综艺节目一样，对失败者报以不屑的嘘声，随后更加踊跃的跳上去挨揍。
这种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挑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平台上都都积累了一层血水，宛如一个屠宰场。尽管大多数军官败落后都被及时拉走得到了救治，可安洁发誓有一个倒霉鬼直接被那体型巨大的外星怪兽一脚从肚子上踩过，瞬间惨不忍睹，显然死得透透的了。
但所有人依旧是习以为常的样子，下一个跳上去战斗的人还很不耐烦的把死相凄惨的尸体踢到一边。
战斗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那外星怪兽虽然很强，但在永无停止的车轮战中最终还是耗尽了力气，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它像是预知了自己的命运，疯狂奋起一连反杀了好几个挑战者后，终于倒在了一个看着就很能打的彪形大汉拳下。
胜利者得意洋洋，有些艰难的支起同样受伤严重的身体，满不在乎的擦了擦满脸的血迹，接过递上来的砍刀，用无比残酷和血腥的手法生生将那个还没彻底断气的怪物头颅砍下，高高举起，宛如在捧起什么荣誉的奖杯。
四周的欢呼更加狂热，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在集体高喊“为了帝国”，“帝国万岁”！
安洁再也不想看下去了，她觉得无比的恶心。
转头看向许言，安洁冷漠的问：“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你有什么目的？”
许言反倒是一副惊讶的样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尊敬的陛下。您以为我是不满这种现象专门向您私下揭发吗？很遗憾，并非如此。这种野蛮格斗可完全没有违反帝国的法律，很多人都知道，而且非常受欢迎。军方虽然有些不满人员折损，但考虑到良性的一面，也选择了放任不管。”
“什么？”安洁只觉得难以置信，指着外面乱哄哄的人群。“就这还没违反法律？我记得帝国明确规定过不准搞类似活动吧！”
许言笑了：“问题在于被屠杀的那一方可是完全自愿的呀。”
他耐心的给安洁解释起来：“您大概先入为主，见到那家伙长得丑陋可怕，就归类到未开智的原始土著生物，但实际上那是具有和我们差不多程度文明的一种外星智慧生物，暂时被称为菲力安人。它和举办方签订了生死不显的合同，举办方承诺会给它一大笔钱，同时解放它数十个同族的奴隶，所以它才那么配合的演了一出戏。您看，大家是不是都很满意？”
安洁说不出话，她觉得有点想吐。
这种时候她无法再用“都是游戏”作为借口来给自己开脱了。同时她也第一次真正层面上认识到，她建立的这个帝国，已经变成了多么可怕的怪物。
许言只是微笑着注视着她，刚才说的话对他而言好像不值一提。
许久后安洁才艰涩的问：“所以呢，你让我看到这一切，有什么目的？”
许言不知为何，忽然毫无先兆的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对、对不起，陛下，我无意对您不敬，只是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在您的脸上看到这种茫然无措的表情……哈哈哈，抱歉，实在是太滑稽了，根本忍不住……”
好半天他才勉强停下，掏出一块手帕，摘掉眼镜，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
“其实吧，我一直都不太赞同您身边那台ai的做法，他到底把您当做什么了？关在笼子里需要精心呵护的金丝鸟吗？我所服从和效忠的皇帝陛下，可不是什么柔弱无助的小猫小狗，她是一台冰冷的机器，一头足以毁灭一切的凶兽。我实在是无法忍受，再看着您继续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他稍稍逼近了一点距离，安洁能感受到他口中冰冷的吐息。
“您应该从那个荒唐的笼子里彻底醒来了，我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