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绝望
程微安是考过了童生的人，按说他估计是可以直接进了甲字班的。
二人跟着斋夫一直往里走，一直走到书院的最后边的几间房子跟前。
“夫子们都在这里了，后边那两座小楼不能去，那里是夫子家人住的地方，切记。”
程微安两兄弟不多问，赶紧躬身称是。
那小楼是有带家属的老师就住在里边，所以学生一般不能进去。
掀开帘子进去，只见里边坐着四位夫子，两位在写什么东西，两位在看书。
“杜先生，这是今日来的两个学子，说是之前受伤耽误了，所以今日才来，您看看要不要收吧。”领路斋夫说完，将他们二人交给杜先生，然后躬身作揖然后就走了。
程微安两兄弟赶紧作揖，“学生程微安（程微辙）见过杜先生，见过各位老师。”他们初来乍到，还是要多礼貌些。
程微安看到杜濂，眼里一时有了些说不清的情绪。
这个曾经救他于水火的人。
杜濂听到这两个名字，却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程微安问道：“你叫程微安？”
“学生正是。”即便如今已经有了童生的身份，瓤子里也有了那个梦里的经历，面上却也还是恭恭敬敬，他还是之前的程微安，不敢有懈怠。
“嗯。”杜濂看了他好一会儿，面色不见什么变化，又低下了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东西。
半天又是没有动静，程微辙心里有些没底，悄悄戳了一下他哥的胳膊。
程微安轻拍了一下他的手，示意安静。然后二人没敢吱声，继续等待。
又过了两刻钟，杜濂这才收拾好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看向二人，随即又向二人走来。
此时程微安最担心的事，也就是他的腿，这会儿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是你弟弟？”看向程微辙，问程微安。
“正式，今年十四了，叫程微辙。”
杜濂点点头，“可识字了？”这次是直接问程微辙。
程微辙赶紧回答：“启蒙过了，如今粗读一些四书五经，不会解义。”只是粗度，真的就只是读了，若是老师以为你读了就是读会了，那随口出个考题让他解答，那他可就危险了。
还好之前二哥叮嘱过这些。
是的，程微安昨晚吃完晚饭，趁着韩书云和赵白榆收拾的功夫，给程微辙叮嘱了一番：明日不管老师问什么，都只管老实回答，还有若是问你读过什么，切记回答仔细了，只读过就是只读过，说清楚，会不会解义，若是你说成读过了，若是老师让你解题或者解义，到时候再不会，不但丢脸，主要还怕以为你说假话，会不收咱两了。
程微辙有些紧张的回答完，杜濂沉吟了半晌才道：“那你就先去乙字叁号班吧。”那是基础班，或者可以说是差生班，一般年纪不大的孩子比较多。
等他的基础都差不多了，就可以一直考到乙字壹号班，届时等他的基础都学好了，就可以往甲字班考了。
“至于你，”杜濂看向程微安，倒是有了犹豫。
之前在鹤山书院的时候，程微安的名声他多少也听过一点，再加上他当年可是最年轻的童生，一时可谓是名声大噪。
当然，这个名声有好的也有坏的。
“这样吧，一会儿我给你出个题你先答了，我看完再决定你去哪个班吧。”说着朝着门外喊来了一个人，让他带着程微辙去乙字叁号班去。
“你先去做那边，等我一下。”说着给程微安指了个位置，自己向着刚刚他的座位走去。
还好没有不要他们，程微辙临走前担心的看看他哥，程微安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自己暗暗长舒一口气，抬脚就想往那个位置走去。
突然，程微安心里一沉。
右腿抬不起来了！
今日站的时候有些多，而且还一直站着没动，这下坏了。程微安顿时心跳如雷，还着急了起来，几个呼吸的功夫，额头上顿时冒了一圈冷汗。
这次抬右脚再试一下还是不行！
这，难道刚来报道准备入学的第一天就要被劝退了吗？难道他还得和那梦里一样，要再等几年吗？程微安此刻脸煞白，心里又绝望又着急，额头上的汗珠子斗大，频频滚落下来。
坐在窗户边上的一人好似抬头，好似发现了什么一般，突然微微一笑站起来朝着程微安走来。
“怎么了，听说要考试吓到你了？”说着摸摸自己蓄了小胡子的下巴，“不至于吧，放心，依你的知识难不倒你，不过是个小测试罢了，放心便是，我们回收你的。”说着还拍拍程微安的肩膀，以示安抚。
程微安心里发颤，抬手作揖：“谢，谢过先生，学生不紧张，学生只是，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最近半年一向沉稳的程微安，此刻却忐忑至极。
他最怕的就是站在这里动不了了！
这位先生这才严肃了起来，摸摸程微安留着汗的脑袋，顿时紧张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身体可是有什么问题，我该怎么帮你？哎呀，我还以为你是被吓的！”
一边准备题目的杜濂也赶紧过来，皱着眉头就问：“你不是好了吗，怎的这是怎么了？没好透？这样可还怎么考科举？”
“几位，先生，学生，学生腿不能动了，请让学生稍稍缓一下就可，稍稍缓一下就可以。”不知道是说服两位老师还是在安慰自己，程微安觉得自己肯定可以走，都练习了那么多，韩书云给他费了那么大的劲，还喝了那么多的泉水，不可能这么没用。
几位老师盯着程微安看，只见他深呼几口气，又试着慢慢抬起右腿，这才迈开了。
终于可以走了，程微安有一种想热泪盈眶的激动，但是心里成熟稳重却不自觉的让他没这么做。
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向杜濂指的那个位置，再坐定，这才抬头看向几个还在愣住看他的人，微微笑了下，“让几位老师受惊了，是学生的不是，学生可以考试了。往后学生也会注意的，今日是学生来的太高兴了，一时忘了形，还往老师勿怪。”
没有说过多的原因，赶紧一番道歉，表示自己可以了，又将今日的问题的原因说成了自己激动忘形。
杜濂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给他拿考题，之前还安抚他的那位再看看程微安，眼里虽然有不大放心，但也还是没再说什么掀开帘子出去了。
程微安认出了他，他就是宋康了，没想到今次他们二人会以这样的方式详见，而不是朝堂上的政敌。
待杜濂拿过来了考题，程微安颔首感谢，看了一眼题目依旧微笑着开始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