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章 家人
我父母是怎么死的，让我想想。
我出生在沃夫特平原，那里土地肥沃风景美丽，是德克公国重要的农业行省。
我父母都是农民，我们家有六亩土地，一间还算像样的二层木屋，同时还有牛圈、马圈、和羊圈。
因为父母的勤劳，我们家日子过得不错。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每个月总能吃上一两次肉。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八岁那年父亲带着我去贵族老爷管家那里，他央求老管家能教我读书写字。
为此，我必须去贵族老爷家里做工。没有工钱但包吃包住。而老管家会在空闲的时候教我读书写字，还会教简单的算数和账目登记。
我以为这些都是上天的恩赐，却没想过老爹背着我忍痛卖了两头大母猪，将十马克塞给了老管家。
贵族老爷家做工不累，可却要事事注意规矩。说错话会被责罚，摆放错餐具会被责罚，乃至于走路迈大了步子也会被责罚。
不过我每次挨鞭子的时候，都不觉得疼甚至还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比起我十六岁就去搞“颜色艺术”的姐姐，十八岁就累死在矿洞里的哥哥，还有十三岁就准备嫁给镇上铁匠傻儿子的另一个姐姐，我无疑是幸运的！
“当时我怎么想来着？”
“哦~对了！”
我想好好给贵族老爷做工，好好和老管家学习。等长大之后，我有可能成为老管家的助手，搞不好还能取代老管家，被贵族老爷委派成新的管理者。
到时候，家里会好过些吧，至少没人再敢欺负自己的两位姐姐，父母出门乡里邻里也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而不是说他们就是两个傻子，居然放任自己家大好的劳动力去贵族老爷家里做佣人。
就像赫莱恩说的那样“人总要充满希望，只有充满希望才能迎接美好的明天”！
我想，我当时绝对充满了希望，我相信未来的日子一定生活会好过起来。
只可惜，我太天真了，天真的相信了那群贪婪的吸血鬼！
“是的，太天真了！”
因为蒸汽纺织机的出现，羊毛能被很快被纺织成各种羊毛布匹。纺织厂一间间拔地而起，用于纺织的羊毛却越来越少。
贵族老爷们为了利用，让所有种地的农民把农田变为牧场，辛辛苦苦养出的羊却只能低价贱卖给工厂主或是贵族。
后来贵族老爷们不再满足让农户养羊，因为他们还要向农户买羊，还需要把钱给别人！哪怕他们得到的回报，早就高于他们的付出好几倍！
于是，羊站起来了！
本来只需要吃一点点就能喂饱的绵羊，开始变得贪婪，蛮横，甚至要把人吃掉，才能填饱“它们”的胃！
为了利益！贵族与工厂主们，开始将农户的地，变成自己的地。原本的农户变成了流浪民，然后一纸法令又不允许他们去往别处。
最后，这些可怜的人儿，都变成了贵族手里的佃户。他们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放牧着原本属于自己的羊，然后被长大的绵羊一口吞下只剩枯骨。
我的父母也在其中！
是的，他们就是这么死的，活生生被羊吃进了嘴里。而我就站在旁边，看着绵羊一口一口吃掉我的父母，我的姐姐，我还得卑躬屈膝给用餐的绵羊递刀叉！
莱德躲开窗户位置，匍匐着来到门口坐下，好在第一时间击杀攻入的武装警备队。
他随手抄起身边的破木板当做武器，然后望着烛火映照下的贵宾病房，真皮沙发、天鹅绒床垫、水晶玻璃壁灯等等一切，都透露着低调与奢华。
于是，不知不觉间他回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在贵族家做工的情景，同时也想起了他已经死去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们。
他们都死了，死在了“羊吃人”之下，死在了贵族与资本家的贪婪之下！
从奥莱拉特殊警备队到楼下，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莱德推测他们已经到了楼下，现在正往四楼贵宾区域前进。
只要到达四楼，来到他所在的病房，武装警备队会先将几颗手雷扔进屋子。
“我必须看到有东西从门口滚入的时候就冲出去，依靠着我的蛮力应该还能杀掉几个。”
“同时我还要保护头部和心脏不能中枪，我的恢复能力没办法恢复致命伤！”
莱德在心里计划着，他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带来如此连锁反应。
他忽然想到什么，不禁惊呼道：“难道茉莉姐姐那边失败了？不然奥莱拉警备队怎么会这么快来到这里？！”
是的，他们都不信任老妇人桑迪。赫莱恩让茉莉去找老桑迪求助，为的就是让这条毒蛇将他们想逃跑的消息举报给警备厅。
看老妇人桑迪有没有出卖他们也很简单，只要“爵士”费尔迪南同意见茉莉，那么就说明老妇人桑迪已经告密。
因为赫莱恩认为，老妇人桑迪欠自己的人情，比不过“爵士”给出的银硬币。
人本就是如此，在利益面前只会衡量自己利益得失，根本就不会去关心所谓的人情和亏欠。
所以只要“爵士”费尔迪南同意见茉莉，赫莱恩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茉莉的作用，其实就是吸引奥莱拉警备厅的注意，从而将武装警备队吸引到费尔迪南那里。
可从奥莱拉武装警备队现在出动的规模来看，很显然他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茉莉姐姐那里。
“难道桑迪这个老东西，是真心实意想帮我们？”
莱德想来想去都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相信桑迪那种老狐狸会讲“艺术家”道义。可事实又摆在眼前，在医院警报铃响起之后，在得知遭受袭击的是贵宾区域之后，奥莱拉武装警备队出动的速度和规模，都在告诉莱德茉莉的钓鱼计划失败了。
相比于自己的安危，莱德更庆幸茉莉那边没有危险。
他已经没有家人了，赫莱恩与茉莉是大表哥莱德最后的精神支柱。
“抱歉，赫莱恩。”
在心底对赫莱恩说了声“抱歉”，莱德很希望赫莱恩发现情况不对之后独自逃离。
可莱德知道，赫莱恩一定会来救自己。无论来的是奥莱拉武装警备队，还是卫戎在大都会不远处的“死亡赞歌”蒸汽兵团。
赫莱恩都会来救自己！
因为在赫莱恩眼里，自己与茉莉也是他最后的支柱。
他们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