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起族林
“俗语云：人死七魄散，三魂各自归。”一位耄耋的老者，一脸严肃地抚摸着一个孩童的头说：“所谓，三魂，天魂归天路，地魂归坟墓，命魂归地府。你看，你二爷的坟前那道清影，就是你二爷的地魂。”
孩童睁大了眼睛看着老者所指的方向：“爷爷，那二爷的地魂就永远在这里了吗？”
“傻孩子，要是那样的话，咱们的族林里哪还有空进入啊！”
“那，他们去哪里了呢？”
“善者，多佑护子孙，每佑护一次就散一点，慢慢地都散了。
恶者，多摄汲来往路人或生前仇怨之人的生魂，从而可以长期作恶。
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闹鬼，也就是为什么亲人的鬼魂，往往都不认识亲人的原因。”
“哦！”孩童若有所思地答了一句：“那，二爷是善良的呢还是恶的呢？”
老者轻轻地摇了摇头：“本应属善，但时辰冲了，怕是要变恶了。”
“可二爷人很好啊！”孩童不解。
“三魂七魄，全。方为人，如今只地魂，严格来说，他只是有些你二爷的型罢了。
我们田家八脉，就是处理这世间魂魄的使者，你以后也要记住，我们田家只问魂魄不问生人。”
“嗯，我记住了。”孩童依旧不解：“可，二爷明明是个好人啊！”
“以后你就懂了。”老者并没有再继续解释什么，只轻轻地掐了一个手印，冲着那地魂的方向用力一指，地魂晃晃悠悠几下就消失不见了。
出殡的人们并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个个都闭着眼哭嚎着彰显着自己的孝。孩童也被爷爷指使着去坟前磕了个头。
“大爷，您回来了！”送葬队伍中，一个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汉子，看到老者毕恭毕敬地道。
“长凯啊，你父亲是怎么突然没的？”老者有些微怒地问道。
“大爷，您这长年在外不问世俗事，长凯不孝，劳您担心了！想您也知道，我父亲本就体弱。
这不，这不前几日突发风寒，我就寻思好好养着，于是多备了些营养品。
我爸烟酒都凶，您是知道的，这不晚上喝酒之后，又抽烟，不小心把营养品点着了……”
说着又忆起了当时的惨痛场景，瘦高的汉子蹲在地上埋头痛哭起来。
“好了！”
老者依旧颇显严肃地说：“人死不能复生，带我去你父亲的老屋看看。”
没等长凯回答，老者扭头对身后一个中年妇女道：“冬子他娘，你把冬子带回家，这几日也让他跟着你们享受下父母在身边的快乐。”
“好的，爸。”那中年妇人，匆匆擦干了眼泪，抱起那个孩童猛亲了一口，孩童也撒娇地腻歪着抵在妇人的肩窝里。
“走吧，带我去你父亲的老屋。”老者冲中年男子道。
“嗯，”那个男子答应了一句就往前走。
北方的冬天本就寒凉，让阴冷的墓地更加的凄冷，中年男刚转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跟在后面的老者瞬间眉头一紧：“所有人，抓紧回村，老二也已经入土为安了，后面的仪式今天就免了吧，明日午时再补上。”言语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声色。
“可是，大爷！这是习俗。”显然，若要打断整个出殡的仪式，身为二爷长子的长凯去了先前尊敬拘谨，脸上有了几分急怒。
老者没有理会，抬起左手一把按住长凯的肩膀道：“生死由天，各安天命，我身为田家八脉仅存一脉之族长，守这一方世界次序，还望七脉长老，安分长眠。”
话语刚落，一道金光由老者双目喷射而出，直击那中年男子眉心。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随即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长凯媳妇，快扶长凯回去休息，父亲去世，再加上这几日里的操劳，想必是劳累过度了，今天的仪式明天我来主持，大家都散了吧。”说着挥挥手示意所有人一并散了。
“哦，对了！”老者看着急忙跑过来扶起长凯的长凯媳妇道：“你父亲，生前还是住在以前的老房子吗？”
妇人有些慌张地道：“是的，大爷。但是老房子拆了，村里又给盖的新的。”
“那你父亲同意了？”老者追问了一句。
“没，俺爹说，老房子住着踏实，有感情了，死活不让拆。”
“那，怎么拆的？”
“这不，俺和长凯见那老房子实在是破得不行，见天儿地修。
怕旁人说闲话，说我们生活好了就不管老人。
原本俺俩口子跟俺爹商量着盖新的，可是他怎么也不同意。
看拗不过他，就趁他出去旅游的时间，偷偷地把老房子拆了，给盖的新的。”
“那，老房子的青石地基，你们可动了？”
“盖房子俺们两口子也没管，就找了个工队。”
话刚说到这，妇人若有所思地说：“青石地基？是有这么回事，俺记得俺爹回来看见新房子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拍着大腿哭说青石没了，没了，哭得死去活来的。
怎么大爷您也问这石头？俺没听工队的人说拆的时候看见什么青石啊！”
“没什么，你先扶长凯回去吧。”女子见大爷不再愿意搭话，说完半搀扶半抱着男子离开了。
老者听长凯媳妇如此一说，摸着白须无奈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说老二一生谨慎，怎么可能会被轻易锁了命去？！原来如此。”
老者见众人三三两两散去，凝视着坟地里最大的一口碑良久，手中慢慢地掐起一个又一个的手印，在一阵繁琐的手印之后，老者手捏剑指与眉心扯出一道金光。
然后金光一指那墓碑，口中轻轻地道：“我族昌盛千年，终还是要到尽头了吗？”
那墓碑在一指之后，慢慢地泛出些微蓝的光晕，
一个须发花白的虚影缓缓走出：“章岚，我田氏第一百零八代族长，也是我们田氏八脉唯一还在掌管魂力的族长。”
“是的，祖上。”
“我族奉天命，守这一方大世界的平衡，如今也有数千年，而如今魂力纯净，也就你那孙子了吧。”
“是的祖上，到我这一代，家族人丁尚算兴旺，可拥有魂力的也就我那孙儿了。”
“家族的祖训你可还记得？”
“记得。”
“说来听听。”
“神州八子兴轮回，族脉殆尽乱乾坤。扶摇帝星紫薇现，或匡轮回或崩颓。”老者话音刚落，那祖碑也就失去了光华。
老者万分迷惑地看着祖碑：“这祖训，千百年来每一位族长都知道，今日给我说这个是为何意，难道只能我田氏彻底断绝了香火才能解吗？”
老者有些颓废的一下瘫坐在碑前。
想着那个刚满七岁的孙儿，他也有纯净的魂力，老者彻底萎靡了，就在这阴冷的墓地里一坐就是半夜，任由北风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