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蘑菇
那是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七的男人,体型偏瘦,寸头,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穿着白案的厨师服。
辛守看向他的工牌,轻念出声:“赵涛。”
晏归辞从笔录的顶端,摸出一份身份登记信息,“赵涛,三十二岁,海波娜酒店点心师,入职十二年,从学徒做到出师,你对这个酒店,感情很深?”
赵涛没有答话,只是抬眼看向海智晖。
海智晖赶紧解释道:“警察同志,他是我父辈留下的老员工,尤其擅长老式的传统点心,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是我在加薪挽留他。”
辛守想起在海波娜吃的第一顿晚餐,印象最深刻的是一道药膳点心,口味非常独特。
晏归辞没有在意海智晖的解释,只是和凛风峤交换了一个眼神。
凛风峤对门口喊了声:“周铭。”
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被警员带进会议室中。
他穿着紧身的速干运动衣,绷得浑身的肌肉线条沟壑分明。
辛守一看见他,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晏归辞指向赵涛,问道:“周铭,这人你可认识?”
周铭板着脸看过去,摇头,“不认识。”
晏归辞又指向辛守,问,“她,你可认识?”
周铭点头,“认识,就是她背着个面目可怖的纸人,跟一个男的一起,在门口偷窥我。那男的一身红,打扮得像只红衣厉鬼。他俩鬼鬼祟祟在楼道里徘徊很久。警察同志,酒店里的灵异传闻,肯定就是这俩人搞的鬼!”
辛守面对他义正言辞的控告,惊讶得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凛风峤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眼屏幕,又看向晏归辞,然后点点头。
这时有警员敲门而入,抱着一个蓝色箱子,“报告凛队,东西找到了,藏在配电房内。”
赵涛的神情僵硬几分,凛风峤已经掀开箱子,露出里面的假发、长裙、硅胶假体等等。
晏归辞又问周铭,“你再看看,眼熟吗?”
周铭凑过去,盯着警员一件一件展示出来的东西,很是纳闷,“这不是莉莉的衣服吗?我记得,这胸口布料上破损的鞭痕,还是我抽出来的,莉莉就喜欢这样,越狠越兴奋。”
晏归辞看向赵涛,见他面目阴沉,于是问道:“要不,你现在表演一个变装?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赵涛的脸青白交加,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凛风峤挥手,有警员上前,将一脸懵逼的周铭带了下去。
晏归辞又问向辛守,“眼熟吗?”
辛守点头,“我看见的,就是这件玫红色的裙子,款式很老,我印象深刻。哦……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是这个男人伪装的?难怪没有照片!哪刚才的女服务生,也是他伪装的?”
其实单看身形,确实相似,虽然赵涛在男人中不算高个,但在女人中,还是算的上高挑。
晏归辞看向门口的余慧文,她身子微颤,靠在墙上,隐有崩溃之势。
他问:“余慧文,箱子里的东西,你眼熟吗?”
余慧文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触碰警员展示在手里的长裙,却被避开,她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辛守急忙上前,将她扶到会议桌旁的椅子上,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余慧文点着头,眼泪决堤而出,“我认识,是芝芝的东西,都是芝芝的东西,芝芝的衣服、裙子、发箍、首饰……都是芝芝的东西。”
她抬头,看向赵涛,“你为什么……要模仿芝芝?”
赵涛扭过脸去,拒绝回答。
晏归辞替他回答,“他只是在怀念自己的母亲,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缅怀她。”
赵涛的情绪瞬间崩溃,忽然出手朝晏归辞脖领子抓去!
一旁的凛风峤察觉,直接一倒肘,将人抵在墙上,顺势扣上了手铐,“老实点!”
赵涛扭着脖子,面色涨红地瞪着晏归辞,“你胡说!你胡说!我不怀念她!我为什么会怀念她,我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她!”
余慧文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都有些变形,难掩心中惊骇,“你是……你是小蘑菇!你是芝芝的小蘑菇!你怎么会……你怎么会……”
余慧文泣不成声,看着赵涛,又惊又喜。
赵涛没有搭理她,只是恶毒地盯着晏归辞,他的伤口,隐藏起来的不耻的伤口,被这个男人血淋淋地撕开给所有人嘲笑!
“我不是什么小蘑菇!不是!我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
“你承认与否,并没有意义,要出具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不难。”晏归辞打断他的癫狂,“警方已经证实,冷库里的女尸,正是于芝芝。她死于急性中毒,冰存下的尸体里,还能提取到二百七十克的违禁药。”
一声脆响,是海智晖碰倒了矿泉水瓶。
见大家的视线都汇聚过来,海智晖更加紧张,手足无措起来。
凛风峤冷哼一声,“十年前警方在这个片区追缉一伙走私犯,一位卧底警察牺牲,尸体就被抛在距离海波娜不远的臭水沟里。当时丢失有将近三百克的违禁药,无论是警方,还是走私团伙都没有找到这份毒品。没想到,却被你塞进了于芝芝的肚子里。”
赵涛合上眼睛,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中,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病态的畅快。
“为什么?小蘑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芝芝可是你妈妈,她是你的妈妈啊!”余慧文站起身来,指着赵涛的手都是发抖。
“她不是我妈!她从来没有承认过我的存在!我是她的耻辱,是她不能见光的耻辱!她恨不得我根本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妈妈很爱你,芝芝她很爱你。”
“爱我?”赵涛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故事,哈哈大笑起来,“她爱我!她爱我会扔掉我?”
“她没有扔掉你,你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你妈妈找了你整整十五年!你根本不知道这十五年里,她都经历了什么!”
“那她又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我被几次倒手,卖来卖去!有变态的老鳏夫,势利眼的臭婆子,耍心眼的姐姐们,我被当成狗一样圈禁在牲畜棚里,逃跑一次,就被毒打一次,我从悬崖上跳下去,丢了半条命才逃出那个没人性的山村,我一路乞讨着,乞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