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花神节(下)
蓝曦臣吩咐弟子把琴送了回去,继续和沈念并肩走在街上看着两边热闹无比的摊位。
沈念想起刚才那戴面具的男人,问道:“泽芜君,不知刚才二楼那位身着白衣的公子出身何派?”
蓝曦臣停下脚步看她:“为何问这个?”
沈念道:“刚那店铺楼梯处有许多弟子把守,想来二楼铁定是叫的上名的仙门世家,且出手阔绰只是不以真面目示人,反而戴着面具,有些好奇罢了。”
蓝曦臣有些无奈:“你总是好奇心这么重。”
沈念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想起怀里的点心,连忙拿出来:“泽芜君,你要吃点心吗?还热呢。”
揭开纸袋,却发现里面的点心都被压碎了。
沈念尴尬的笑笑:“碎了”
蓝曦臣接过纸袋,轻声道:“无妨。”
前方一阵骚动,有了前车之鉴,沈念很担心前面又是什么购物陷阱,为避免蓝曦臣继续冲动消费,沈念提前问了下路过的女子前方是有什么热闹。
那女子答道:“花神节要放灯的,这一天放灯许愿的话,都特别灵呢。”
沈念自言自语道:“放灯?河灯吗?”
蓝曦臣闻言没忍住笑道:“云清,你抬头看看。”
沈念抬起头,那一盏盏纸灯如星星一般冉冉升起,在夜空中点缀出一条闪耀璀璨的星河。
蓝曦臣看沈念那向往的模样,不等她询问:“走吧,我们也去放灯。”
挤进人群中沈念才发现,不止他们,其他人也都在。
金光瑶和秦夫人正认真的往灯上面写着什么,魏无羡一会往灯上添两笔,一会冲蓝湛开心的笑。
相比小情侣之间的氛围,单身组江澄和金凌的画风就略显惨淡了。江澄正一脸嫌弃的折着纸灯骨架,金凌则对着眼前的纸灯发呆。
窥探他们愿望的好机会啊!
沈念走过去问道:“你要许什么愿啊?”
金凌斜了她一眼:“这怎么能让你知道?”
沈念翻了个白眼,瞟到一旁的江澄已经折好纸灯在上面提笔写字了,便鬼鬼祟祟的移步到江澄身后,眯着眼偷看他写的内容。
江澄写了两句,但沈念只偷看到了四个字。
不再一人。
沈念看着江澄孤身一人写纸灯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苦涩滋味。她极轻的叹了一口气,走回蓝曦臣身边。
蓝曦臣已经写好了,见到沈念两手空空便问道:“云清为何不放灯?”
沈念看着夜空被纸灯照耀有如白昼,摇摇头:“我没什么愿望了。”
离开这里,便是她唯一的愿望。
蓝曦臣把纸灯的背面冲向她:“不如写在这里,讨个彩头而已。”
沈念想了想,提笔写下一行字。
蓝曦臣和沈念捏着纸灯的两边,灯芯的火烛烧了起来,一松手,纸灯就缓缓飘了上去。
沈念侧过身,发现其他人也纷纷放了纸灯,正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灯飘入灯海。
蓝曦臣道:“云清许了什么愿?”
沈念调皮一笑:“说了可就不灵了。”虽然话是这么说,沈念还是问道:“泽芜君呢?许了什么愿?”
蓝曦臣笑而不语。
沈念也不追问,眼睛一转,笑的灵动:“泽芜君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希望姑苏蓝氏壮大,名垂千古!”
蓝曦臣点点头,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一旁的金光瑶忽然问道:“阿凌许了什么愿?”
金凌无奈道:“小叔叔,都说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的。”
秦愫笑的温柔,半试探半打趣道:“我看,阿凌一定是祈求姻缘了。”
金凌还没来得及插嘴,江澄冷哼一声:“满脑子成天胡思乱想!”
一旁的魏无羡插嘴道:“来的路上听其他人说,花神节放灯求姻缘是最灵的了。金凌,看来你很快就能遇到命定的仙子了。”
金凌顾忌其他长辈不敢顶嘴,对这“莫玄羽”可是半分都不客气:“莫玄羽,这轮得着你来插嘴?”
魏无羡用肩膀碰碰一旁的蓝忘机:“蓝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蓝湛点头,面无表情道:“的确是有此传言。”
蓝曦臣看一向沉默寡言的弟弟也发言了,不禁笑容也温柔了几分:“看来阿凌真是祈求了姻缘,来年也许就要有心上人了。”
金凌面上一红,就差跺上几下脚了:“我没有!”
金光瑶道:“哦?难道是已经有了心上人,许愿让她知晓你的心意吗?”
金凌耳朵都红了,憋着说不出一句话,众人见状皆觉得可爱至极,没忍住笑了。
沈念看着众人站在漫天灯海下相视一笑,心头却由温热渐渐冷却。
她知道,这样和谐温暖的场景,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她看着江澄极力维持严肃却又忍不住翘起唇角,就不觉想到日后他得知当年金丹真相之后的后悔与难过。她看着金光瑶伸手扶正秦愫的珠钗,秦愫含羞一笑,就不觉想到后天清谈会之后她将得知枕边人的真实面目。
还有蓝曦臣
她刚才只写了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其他人的愿望都能实现。
即使她知道,这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即使她知道,在场的人结局都是定好的,就如同薛洋一般。他们定好的结局,她无力改变。
从前她只觉得他们不过是书中的虚拟人物,可这一刻,她不再这么觉得。甚至在想到日后他们的结局,还会没来由的难过。
回去的路上,因为金光瑶和蓝曦臣要在商讨下后天的清谈会事宜,所以沈念留下来和秦愫一起坐马车回金陵台。
此刻的秦愫还沉浸在方才的好心情里,但再过一天,这些被金光瑶编织出的美好幻影将被生生打破,那时的秦愫将会痛不欲生,最后自裁而死
“沈姑娘在想什么?”
秦愫突然开口,沈念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秦愫抿嘴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姑娘是在思念心上人呢。”
沈念连忙否认:“怎么可能?秦夫人莫要打趣我了。”
秦愫捏着手帕掩嘴一笑:“莫不是倾心沈姑娘的公子太多,沈姑娘为此苦恼忧虑呢?”
哪跟哪啊,沈念突然觉得秦愫今天是哪吃坏了吧。
为避免秦愫继续打趣她,沈念只好岔开话题,违心的夸赞了句:“世人皆夸赞敛芳尊温柔体贴,秦夫人真是好福气。”
秦愫的笑容变的很浅,她垂下睫毛,半饷才说了句:“是啊”
沈念很想说些什么,但那些会伤害秦愫的事情已成事实,此刻她再宽慰什么也都无济于事,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
秦愫却突然开口道:“我与夫君在射日之征时相识,他与我有救命之恩。爱上救命之人的情节仿佛像话本里写的情爱故事那般。他也的确是对我好,衣食起居,都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本该是炫耀夫君的一席话,在沈念听来,却颇有些悲凉空洞的意味。
秦愫道:“年幼无知时,总觉得‘愿得一心人’是难能可贵的。现在才发觉,‘白首不相离’才是最难得。”
这话
难道秦愫已经知道了?
秦愫看沈念表情微动,连忙一笑解释道:“看我,父亲常说我矫揉任性,身在福中不知福。今日原本充实开心,怎的突然发起牢骚来了,沈姑娘千万别见怪。”
秦愫并未身在“福”中,沈念自然不会觉得她“不知福”。她摇了摇头,安慰道:“万物所感皆有依据,兴许夫人是累了。”
秦愫笑了笑:“沈姑娘看起来并不像是会依附男子的性格,想来将来只有让男子神伤的份了。”
这话说的在理,沈念道:“不过情爱并不是我所追求,若将来缘分到了,我说不定会体验一次‘为情所伤’。”
秦愫道:“也许缘分已经到了,是沈姑娘不知呢。”
马车忽然停了,金陵台已经到了。沈念目送秦愫下了马车离去,好半天脑海中都回响着秦愫的话。
缘分到了?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