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东来阁弥漫着诡异的安静,太医诊完脉,恭敬道:“王妃身子无碍,只是体寒,还需接着调养。”
是谢云楼太心急了,宋勒燕的身体好不容易调理好,怎么可能几次就有孕,谢云楼浅笑着送走太医,对宋勒燕道:“吃点饭再回去休息吧。”
对于没有怀孕,宋勒燕什么感觉都没有。她现在饿都饿死了,只想快点吃饭。吃到一半怕谢云楼失落,赶忙安慰道:“我很难有孕,实在不行,你就在外面找个人,等她生出孩子以后”
刚刚的浓情蜜意瞬间被这句话击得遍地残渣,谢云楼把筷子扔到地上。那筷子直接扎进了木地板里,足见他怒气之重。
见他又生气了,宋勒燕吓得闭了嘴,伸手去拉他的手。
谢云楼甩开她的手,冷道:“你把本王当什么?垃圾堆吗?什么人往本王这堆?”
宋勒燕无措道:“纳妾也可以的,只是这样的话,让父兄相信这是我的孩子有些难度,我怕骗不过去。”
真是一心一意为他谢氏着想,为南盛着想,可她何曾想过他!谢云楼多想质问她:这几个月的柔情在她眼里是不是就是装出来给朝臣看的?她每每趴在他怀里说的真心话是不是都是随口编的?
可谢云楼问不出来,这个答案太明显了。她突然转变,突然妥协。前脚还喜欢他弟弟,转头便能冲他撒娇,演一出浓情蜜意。
他不是不知道宋国公在南方暗自筹谋,可他怕宋勒燕也知道,她只是为了配合宋家,在内院与他虚与委蛇。
谢云楼好想和她说自己的心意,可他怎么敢说,只怕他一说,连这演出来的浓情蜜意都没有了。
谢云楼拂袖而去,独留宋勒燕一人在东来阁,宋勒燕咬唇,不知所措地看着门外留下侍奉的侍女,轻声道:“这事很难接受吗?”
那侍女从小便在谢云楼身边侍奉,算起来是第二次见谢云楼发这么大的火,她走进屋内,安慰道:“王妃,王爷自小不喜欢女人碰,就连奴,也是因为像个男人才勉强留在宫里的。您若给他纳妾,他肯定不愿意。”
谢云楼不喜欢女人碰?宋勒燕可是见识过谢云楼这榻上的模样,她打死也不相信这句话。
可细想想,他对每个人都客气中带着疏离,如高岭之花、高山之鹰,想亲近几乎是不可能的。难道不喜欢女人触碰真的是他躲避与人亲近的原因?
宋勒燕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女人吗?”
侍女摇摇头,道:“奴婢不知。”
宋勒燕陷入了沉思,宋桑东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她实在无暇探究谢云楼的事情。
回府后,宋勒燕以祭拜母亲为由,让谢云楼给她留的侍卫帮她查母亲的旧事,找母亲的旧人。
若宋国公真的有自己做皇帝的意思,宋勒燕不介意谢云楼知道点她家的秘密。
谢云楼半个月没理宋勒燕,她就查了半个月的旧事。
母亲本就是在京城行医,遇见宋国公的,可京城竟然查不到半点母亲的旧友和消息。
宋勒燕觉得奇怪,只能看看母亲在西北时的旧事。在她印象里,父亲对母亲很好,事事顺从,事事询问,生怕母亲有一点不顺心。可母亲一直对母亲恭敬有余而亲近不足。
宋勒燕以为是母亲性子淡,不愿在人前显露,如今一想,细思极恐。宋勒燕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叫来侍卫,问道:“京中存放罪臣档案的地方在哪儿?”
“刑部千机处。”
“我能去吗?”
那侍卫一脸为难,道:“此事还要询问刑部大人和帝师,还请王妃稍候。”
等待结果真是煎熬,宋勒燕把新长的指甲咬掉了四个,才等到了允准的消息。
宋勒燕立刻备车出府,刚拉开车帘,就看见和一尊菩萨一样端坐着的谢云楼。
宋勒燕瞬间有种亵渎神灵的错觉,下意识地想换辆车,谁知谢云楼冷道:“上来。”
那日之事确实是她的错,宋勒燕立刻上去坐在离谢云楼最远的对角线上,眼睛不敢乱看。
谢云楼看着她恭谨的样子,冷道:“怕本王吃了你?”
宋勒燕明白他这是在给她台阶下,一步挪过去,狗腿道:“怕殿下烦我,坐远点省得扰您清静。”
谢云楼道:“要去找谁的档案?”
“辅佐太上皇战死的那批武将。”
这半个月宋勒燕做的事情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知道宋勒燕用他的人,是对他示好。
听她这样说,谢云楼以为还和宋家的事情有关,便也想回应她的示好,道:“不用查,你不解气可以去太上皇那好好发泄一下。”
宋勒燕隐约知道了谢云楼对太上皇的“晚年安排”,对一个已经残废的人,宋勒燕提不起兴趣,道:“是为了母亲,查一些旧事,与宋家关系不大。”
谢云楼没有再问,带着她一路畅行无阻,进了三道铁门锁着的千机楼。
谢云楼往那一坐,立刻有人上前端茶倒水。
一位官员将有关的档案全部调了出来,介绍了是按姓氏笔画排列的,便带着人离开了。
谢云楼见宋勒燕立马去找第五类,便道:“你母亲曾与左将军有婚约,但不知为何,新皇登基后她没有嫁给军功卓著的左将军,而是嫁给了你父亲。”
宋勒燕眼神一凌,没了刚刚的疏离,道:“你查过了?”
谢云楼对她的提防视而不见,道:“查你四哥的时候,就顺便都查了。你母亲嫁与你父亲七个月,便生下了你大哥,如果不是早产,你大哥可能不是你宋家人。”
如今宋涤尘的尸首都没了,死无对证。宋勒燕看着档案中左将军的死亡年月,正好是她三哥四哥出生的前一年。
四哥是左将军的儿子,又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但那个时候母亲确实有孕,所以一母同胞的三哥,也不是宋家人。
宋勒燕许久没有看这么多字了,那种恶心的感觉又重回心头,她猛得放下档案,蹲在地上粗喘着。
谢云楼不知道她与宋桑东是亲兄妹的事情,以为她是发现家中丑事难受。
他一个健步跨过桌子冲到她身前扶住她,刚要传太医,便被宋勒燕拉住,她浑身都在抖,唇上的口脂被吃了个干净,更显苍白,“护住我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