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得偿所愿
盛时说了一大串罗里吧嗦的话，有些口渴，他拿脚踹踹江樾的背。
“我渴了，有没有冰可乐？”
江樾椅子往前移了一点，“没有，可乐杀精。”
“……”
“你妈的，会不会说人话？没有就没有嘛。我真的渴了，我想喝水。”
江樾有些烦躁地合上电脑屏幕，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走到床边去。
“只有这个，爱喝不喝。”
盛时接过水杯，跟讨公道似的，手重重捏了一下他的指骨，江樾面无表情地抽回手。
他咕噜噜灌下一大口水，然后又全部吐出来，水全部喷在江樾的被子和面前的地毯上。
“你要烫死我啊？”
江樾哈哈大笑起来，“谁叫你喝的那么心急，刚烧开的，我都还没怪你把我毯子弄湿了，你倒是先怪起我来了。”
盛时不管那么多，也听不进去理。
“反正就是你，都怪你。你看看，把我嘴巴都烫红了。”
江樾单手捏住他下颌骨，手指捏住他脸颊，看着他嘴巴里侧，突然变得有些认真。
盛时被他看的有些别扭，拍打开他的手。
“我没事，诓你的，还当真了啊。”
江樾没笑，也没什么动作，眼睛仍旧静静瞧着他的脸。
“我知道，我没把你话当真。”
当真了，就要失望，就会害怕。跟一闷棍敲在脑壳上似的，总要痛的。
林绝为了让沈长清舒服点，索性在地上垫了层毯子，又拿了个薄被子给她盖住。
空调温度不算太低，但吹久了总会有点冷。
电视还在放，没有字幕，林绝扫了一眼，兴致缺缺。
沈长清却有点兴趣，地上刚刚被垫了毯子，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背抵着沙发的一角，手上还搂着一个林绝刚刚给她冰镇好的西瓜。
电影里青春少年的男主推着自行车和父亲走过漫长的回家路，父亲珍重而严肃地对自己尚且年幼无知的儿子说，“如果一个人为他还没有犯过的错误去道歉去讨好的话，那这种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
沈长清挖了一大口西瓜嚼进嘴巴里，心满意足地咽下去，冰凉的汁水漫过她的喉管。
刚刚的电影台词让沈长清有点异样的感觉，她晃了晃脑袋。
又挖了一大口西瓜，转过身去，把勺口对准林绝的嘴边，“吃一口，很舒服的。”
林绝看了看她拿勺子的手，又看了看那个勺子，最后视线转移到她脸上。
然后一口叼住那块西瓜。
慢慢咽了下去。
沈长清手还没有放下，仍旧维持刚刚喂她那个姿势，“甜不甜。”
“嗯，很甜。”
电视机的声音还在放，“你要相信，你的未来，是可以由你自己的努力来决定的。”
林绝手腕虚虚地绕着她的头发，霞光满天，他把下巴埋在沈长清肩窝里。
电视上的影片已经播到一半，那是很久之前的一部台湾老电影，暗色的光调和昂久的叙事看得他心猿意马。
又或许不是因为这个。
沈长清坐在他前方，早就转过身，依旧看得安静仔细。
林绝觉得呼吸困难，炙热难捱，沈长清的头发偶尔不经意擦过他的皮肤，可她却毫无察觉 ，很有耐心地看下去。
林绝索性按了遥控器，电视黑屏，屏幕上出现沈长清不甚清晰的脸，林绝顺着她的脖颈含住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他站起来，抱住沈长清，地上即使垫了毯子，他还是怕她坐着不太舒服。
林绝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去看她的脸。
沈长清被这有点突然的动作吓到，但仍旧很有耐心，她摸摸林绝的脸，轻声问，“怎么了？怎么不看了？”
林绝的手从她衣服里摸进去，握着她的腰。他仔仔细细地看她，仿若她是一艘船，要带他与这世界相隔千里，一起逃亡。
“没什么。”
林绝去亲她的额头，眉眼，鼻子，然后是嘴唇。虔诚而真挚，好喜欢你，我的小观音，我唯一的救世主。
“我爱你。”
沈长清在接吻的空隙里匀声喘气，“我也爱你。”
天色黑透，林绝前一个小时把沈长清送回家，她的鼻息里似乎还存留沈长清淡淡的发香。
他洗好澡，躺倒在床上。刚刚那床薄被上似乎也是沈长清身上的味道，他把它折叠整齐，然后静静摆放在自己枕头边上。
那根绳子牢牢系住他的手腕，那颗小小的转运珠也正好抵在他手腕脉搏跳动处，一鼓一鼓的，好似他跳动着的心。
今晚大概率可以睡个好觉，最好可以大梦不醒，他想。
课堂上，林绝还在牵着沈长清的手，两人的手链一个左手一个右手，牵着的时候经常会碰到。
林绝细细摩挲着她的手，指腹的纹路一点一点摸上去。可不可以把自己的心也盖个指纹印章，送给沈长清？
这个手链的指示意味太过明显，稍加注意便可看见。又是夏天，没什么遮掩，手腕上挂个什么东西再显眼不过。
顾一垣放学时多扫了几眼，感觉咽喉里被塞下一把尖锐磨人的石子 ，不然怎么稍微动一下都有些疼痛。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他还是总归希望她开心的，就算让她开心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盛时本来大咧咧地跟在他身后走，还在控诉江樾的罪行。突然察觉到顾一垣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他猛然想到什么。
“哎呀，这有什么的。大不了小爷我给你买嘛，买几十条上百条。”
“我总觉得，她该得偿所愿的。”
顾一垣笑起来，他动了动眼皮，留下细细的一道褶皱。
盛时无声看着他，还不太理解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眼前顺风顺水前途似锦的天之骄子流露出近乎颓靡的感觉来，笑一笑，感觉像玻璃裂缝。
他走上去，准备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下一秒，他的话音又落。
“即使她不爱我，我也觉得，她也该得偿所愿。”
天上挂着一轮细细的月。有风吹过来。
盛时觉得他身体里那块玻璃全碎了，哗啦啦的，散了一地。
他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爱要如何是好，是不是要迎头一棒，赎回错误，鲜血淋漓，才可这样去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