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妄图
沈长清把那颗糖果嚼碎咽下去,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小心点,周阮欺负了你你就还手,她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
她其实也是一个胆小鬼,真正遇到事情了只会傻傻站着,欺软怕硬的主,捏一下坚硬的外壳就碎了。
裴书盯着她的脸,没出声。
五月阳光明媚,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浮在明亮的光下,皮肤有着透明的质感,漂亮又动人。
沈长清说完那些话,就走出去。
剩下裴书在病床上,她感觉心脏里被撒下一点点带刺的鲜花种子,然后莫名其妙地开始生长。
盛时半个身子还在泳池里,江樾站在岸上同他讲话。
“卫初呢?”
“鬼知道,”盛时说,“刚刚看了一圈人,就慌慌忙忙跑出去了。”
医务室里。
卫初:“你脚怎么弄的?”
&34;刚刚不小心踩到玻璃碎片了。&34;
&34;不小心,&34;卫初把这三个字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一遍,才终于说,“可是你看上去并不像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特别是这种切合到自身利益的时候。
所以,“是不是有人故意的?”
“不是,你想多了。”
卫初仔细盯着她的脸,似乎想找出什么说谎的证据,但是裴书很平静,像是突然隐藏起了所有的情绪。
她的目光清凌凌一湖水一样。
卫初闷声低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裴书,你有时候还真像个疯子。”
裴书仍旧很安静,既不反驳也不出声。
良久,她才说话,“卫初,我很累,你让我休息一会吧。”
“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目光复杂看了她一眼,“我永远猜不透你。”
游泳课结束,沈长清和何娇娇一起去吃饭。
何娇娇说起自己最近的舞蹈,有些洋洋得意,“长清,我上次跳舞的时候被老师夸了呢。”
“嗯,很厉害嘛。”
“那是,不过还不够,还得更用功更勤奋才是。”
“是为了要超越周阮吗?”
“当然不是啦,”何娇娇不满地撇嘴,“是为了超越我自己。”
沈长清听到她这样说,突然有些开心和欣慰。
“那很好啊。”
“哎呀,和你在一起我思想有点进步了嘛!”
“不是,是因为你自己很聪明,我对舞蹈技巧一窍不通的,什么也帮不上你啊。”
“才不是,你是我精神小老师,我跳舞的忠实精神后盾。”
沈长清笑笑,“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我受之有愧。”
“落落啊。”
怎么又是这个小孩,沈长清想起上次她教林绝说的那些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古灵精怪的。
林绝尝试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通通从脑子里抛出去,有什么东西细细密密地钻进他的神经里,锋利地切入他的骨髓。
江樾游泳课中途就把他叫来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本想拒绝,直接漠视了他。江樾像是早已经料想到,慢条斯理地凑过他耳边讲话,“和你说一些你一定想知道的事情而已。”
江樾问,“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林绝站在空荡荡的天台上,沉默地注视着他。
江樾笑了一声,“好,那我直说,我想让你从这个学校消失,最好是在b市消失。我知道说这些话对你毫无威慑力,你也不在乎是吧。”
林绝还是不说话,江樾望了他一眼。
淡淡地开口,“那沈长清呢?你很喜欢她是吧。你猜她如果知道你是江家的私生子会怎么想你。”
“哦对了,还有沈伯母和沈伯父,要是被他们知道沈长清和你这种来路不明,无名无份的人在一起,他们会怎么样?”
江樾眨眨眼,冲他笑,“你说,作为一个爱女心切的父母,他们会不会希望你赶紧滚,离沈长清越远越好啊?”
林绝感觉自己伪装的镇定终于悉数破裂,他额头青筋爆起,恶狠狠地冲上去揪住江樾的衣领。
“你敢!”
江樾望了望在他衣领上的手,有些不悦地皱眉,
“那你猜我敢不敢?”
“你知道为什么你上次把那些人伤成那样,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嘛?你以为你运气好?其实是我那个老爸找人帮你解决的。”
“他在家里对他的亲生儿子不闻不问,对你这个私生子倒是关爱有加。他是不是还曾经妄想找个蹩脚的借口把你接回江家,来彰显自己一派殷殷的父爱啊。”
“也可能是你不同意,他最后不了了之。但如果你同意了,他也不会把你接回去的,他怎么可能舍弃自己的利益,让自己蒙羞,给我妈我外公找不痛快,他还要靠我外公的支持才能在江氏混的下去。”
“他不过给你一点钱或者一点别的,跟对狗一样,还要你摇尾乞怜说声谢谢。”
江樾一字一顿,面色冰冷,却依旧笑容清明。
“他和你一样,都是——”
“废物。”
林绝听他说完这些话,整个人像被定在原地,他揪住江樾的手颓然放下,整个人曲起来,呈现一种水淋淋的脆弱感。
江樾把自己被林绝拉皱的衣领牵平整,面色平静。
“林绝,不要总是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那样不幸,在爱里拾了一些薄的可怜的自尊,让自己不至于深陷泥沼。
却全是老天爷一时半会的施舍吗?
沈长清吃完饭回来,大概是有些热,她的脸上还带着点潮红,林绝坐在位置上给她擦了擦汗。
沈长清灌了几大口水,趴下来伏在书桌上,林绝把一块小毯子叠好放在她桌子上,让沈长清趴在桌子上舒服一点。
没过一会儿,沈长清睡着了,她的睡姿甜美而恬淡。
最后面空调的温度开的实在有些低,林绝书桌里还有他一直带着的一件外套,他缓缓地把它披在沈长清肩膀上。
沈长清还有一只手安静地垂放下来,他用指腹轻轻地刮过去,虔诚地似乎在抚摸金身佛像。
林绝看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她睡的很安稳,还没有醒。
他已经不想分辨沈长清的爱意,是施舍是可怜都行,最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多可怜他一会儿。
他靠着这一点点爱和希翼赖以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