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真棒
裴书站在阳台外面，窗帘已经被拉起来一侧，她不能再望到她的脸。
厌恶像附骨之蛆，她再不能若无其事。
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扯进一个怀抱。
那人把她拽扯到楼梯口，然后合上门。
她与卫初四目相对。
卫初无言看了她一会，然后嗤笑，“怎么？一直盯着顾一垣看，喜欢他啊？”
顾一垣站的方位和沈长清一样，他误会了。可是裴书并没有开口解释。
她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他一定忍不住。
果然。卫初再度开口，语气凉凉的，“他可你不喜欢这种人。”
哪种人？低贱的？卑微的？注定要被你们这种人看不起的那种人吗？
裴书已经被他的话语刺痛，脸上却依旧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
卫初为刚刚说出口的话后悔，他知道她是个敏感的，但拉下脸道歉不可能，他只好继续说下去，“不是说好一定会让我喜欢上你吗？”
“怎么？改主意了？你可一次都没有对我示好。”
裴书脸上终于有点笑意，她的眼神毫无波澜地盯着卫初，仿佛在小小的一寸天地里将他盯透，她道：“卫初。”
一丝笑溢在她嘴角，“你不是已经对我感兴趣了吗？”
房间门被她拉开，走廊上通亮的光打在她身上。裴书走出去关上房门。
卫初还站在原地，房间没有开灯，他站在黑暗里，良久，他无声地笑了。
林绝躺倒在床上，屋里面的气息闷得他有些窒息，他打开窗，窗户外面粘腻湿热的油烟味飘进来，像绳一样拽住他的神经两端。
他有些无法控制，弓起身子咳嗽起来。
脑袋还癫癫的发着昏热，他看着桌子上的感冒冲剂和胶囊。
感觉头更痛了。
沈长清，他在一片黑压压的虚无里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像和念出过往所有无足轻重的名字一样。
那两盒药被他拿在手里又看了几眼，他把它们丢出了窗户外面。
不要贪恋一点点温暖，都是虚伪的假象，信不得的。
林绝，他拍打自己的脸，不要被骗。
期中考试越来越近，天也逐渐冷下来。
沈长清很怕冷，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了点寒意，她已经穿上了毛衣，外面还套着覃川一中的秋季校服。
何娇娇笑，整个一中好像几乎都没有什么人穿校服，她问沈长清为什么？沈长清撩开额前的头发，回答简洁明了，因为方便啊，还不用费心搭配。
不过就算这样沈长清依旧很漂亮，一张很淡雅的脸，明眸皓齿，眼睛乌黑圆润，笑起来像小小的月牙，不说话的时候又很清冷。
她的脾气也变得很好，食堂里有女孩子打打闹闹不小心把汤撞到她身上，湿淋淋的在她白色毛衣上铺开一片，她也不过小声惊讶了一下，食堂周围还有人等着又爆发一场战争，那几个女生不停道歉，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摆摆手，说没关系，你们先走吧。
那件带着污渍的衣服被她穿了一个中午，然后是顾一垣拿了一件新的给她。
她柔声拒绝，还是弯了眉眼感谢他。
许多同学对她的印象已经有了些微改变，大家开玩笑说她出了场车祸后人倒是正常可爱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不少人依旧厌恶她，不过相较于以前，已经很好了。
何娇娇饭吃到一半，突然手撑头看着她，“长清，你好漂亮。”
沈长清笑，“你也很漂亮。”
“哎呀，”何娇娇也笑起来，“不是的，我觉得你比周阮还要漂亮，学校论坛真该重新选人了。”
一中论坛里每学期都会票选一些样貌端正漂亮的男孩子女孩子进行投票，票数最高者当选校花校草。很无聊又没有意义的活动，但是参与者却依旧乐此不彼，周阮以不少票数胜过沈长清当选校花，男生这边卫初和顾一垣的支持者不分伯仲，最后卫初以微弱的票数险胜。
顾一垣粉丝团说她们在活动快完结前刷票，才把票数卷上去，压根不公平，明明应该是顾一垣胜利。
沈长清听何娇娇讲着，察觉到这似乎和后来风靡一时的选秀节目差不多，粉丝打榜搞数据投票，她笑出声，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桃花眼。
他似乎心情很好，见她笑，也笑了起来。
“什么事？很开心吗？”
“没有，”沈长清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来找我要礼物吗？”
“不是。”
顾一垣瞧见她的眼神，一时间心情竟然莫名愉悦起来。
他把手上的盒子塞给她，带着有些温暖的笑意，“明天考试，送给你的。”
“还有，别说不收。你欠着我个礼物，我算你半个债主，所以收着吧。”
好奇怪的歪理，然而沈长清知道自己不收的话肯定还要在这里和他掰扯半天，她索性作罢。
“谢谢。”
待他走远，何娇娇悄咪咪地说，“我怎么感觉他把你当动物啊，老是投喂你。”
打开发现是她最喜欢的红豆卷和欧培拉，她想起来上次在他家没忍住多吃了几口，所以是记下来了吗？
唉，她也想不明白。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沈长清倒是没多大担心。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在短短一段时间内迅速达到a班的水平，况且这所学校里其他人的努力程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平常心就好了。
学校批阅卷子很快，差不多下午四点多考完就有学科陆陆续续出分了。
晚自习的时候成绩已经统计完毕，卷子被发下来。沈长清意外考的不错，一跃成为年级中上游。岳峙也超常发挥，她的数学成绩满分，学校为了拔高难度，数学最后一题是奥数竞赛的一道题压轴题，做出来的学生寥寥。
班主任余琳在班上夸赞了一下岳峙，以往的题目是常规题，不太能够看出真正的实力，没想到岳峙在数学上小有天赋。全年级做出来的也不过四个，岳峙，顾一垣，裴书，班主任顿了顿，还是把那个名字念了出来。
林绝。
沈长清在年级排名表上去找他的名字，看见他的名次已经远远落在后面，有的科目甚至是零分，总分加起来也惨不忍睹。
她去看最后一排，发现他早就低下头趴在桌子上，周围的一切仿佛对他来说不过一些虚无。
余琳笑着请班上的同学给岳峙一点掌声以资鼓励。沈长清回神鼓掌，笑着望向岳峙，“哇塞，我同桌好棒哦。”
岳峙已经习惯沈长清说的这些话，起先还会觉得是嘲讽或是讥笑，但现在她知道不是，她每一次都是真心实意，半分不掺假。
“你也是。”
掌声差不多持续了一分钟，声音渐弱，余琳继续讲了一些考试的总体情况，也陆陆续续称赞了一些进步非常大的同学，其中就包括沈长清。
沈长清等着她往下讲，林绝呢？
那道最复杂最艰难的数学题他也做对了，但是好像又被忽略了，就连说出这个名字都是晦涩停顿的。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又不经意地往后看了一眼。
林绝的视线却和她在空气里交错，两个人静静看向彼此。
沈长清却突然笑起来，她用口型无声地说，“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