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走了
“先生！先生！快醒醒——”
小艺可趴在床边，摇着林江的手臂。
他睁开眼，黄灿灿的阳光斜在屋内，好是悠长，仿如黄昏。
有一种难以明说的时间之感。
好像大梦初醒。
清醒，又浑浊。
“怎么了？”
停顿许久，他才回道。
“该吃早饭了。”
沈艺可脆生生地说，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林江一动身，头脑有些晃动，像是醉了酒。
“洛叔叔早上已经走了。”
洛之正？
嗯……也是。
离那次异种暴动已经有三个月之久了。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喝了好多酒，林江也没有用灵能散去酒力。
自然尽兴。
从床上下来。
嘶——
后脑勺有点重。
林江查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现在是九点三十六。
“你吃过了吗？”
他把手放在小姑娘的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
“吃过了，”小艺可抬起头，“洛叔叔煮了粥，说是正好三人份的。”
林江点点头，走到厨房。
看到已经收拾好的碗筷，眼前好像回到几个小时前的光景。
洛之正吃完饭，连碗筷一同收拾好了。
“这家伙……倒是真的客气。”林江扶后颈，伸了个懒腰。
今天的阳光很好。
好到像是人生中都会觉得少见的时刻。
他喜欢这种慢悠悠的生活。
阳光很暖，甚是懒散。
他悠悠地喝完粥，缓缓地清洗着碗。
厨房洗碗台前的百叶窗开着，放进偷闲的日光。
时间勾勒起好多。
许多，最近的事情。
他又觉得高兴了。
洛之正也常说他的快乐太简单。
不过林江不管，有些可以回忆的事情实在是太棒了。
不太久远，也够真实。
东洋的秽域不见了。
经过许多法师的确认，确实是消失了。
但那头神种也不知所踪。
此事后来有专门的调查组成立，应该此刻都还在大洋之上调查。
关于这件事，灵安方面同时也告知了其他州的理事，以免出什么岔子。
在持续半个月不到的暴动里，他们也算是超长加班了。
这么说起来，法师倒是真累。
没有五险一金，也没有固定住所，没有固定工作时常。
没有节假日，全年无休。
真惨。
结果算是好的。
盐埠的百姓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据统计失踪人数不过百位。
明确可查死亡者三位。
法师的损失还要大些。
走了十五位同志。
入乡随俗，走的海葬。
因为之后还有流云方面的来援，统共百来人的战斗，伤亡率超过了十分之一。
还是有四阶坐镇的情况下。
还有一位是持遗物而死。
七天七夜，气血都干枯了。
镇魂旗。
镇压污秽邪祟，极尽一域中的灵能。所有的法师都会得到临时的提升。
但是要消耗太多的灵力。
这是灵安的另外安排，细说就是林江没有特意去了解。
再后来，夏眠被叫了回去，也不清楚是什么事情。
像是急事。
本来说好是要一起回去的，但是此间事未了，林江还是有些不安，所以没有跟去。
秽域算是大事。
所以后两个月盐埠都有大量的法师驻守。
怕生出什么祸端。
不过还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人也就慢慢调出去了。
盐埠的天气反倒意外地好起来了，风调雨顺。
也有人说这个时候就是这样的。
不过林江不清楚，他待在这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林江出了门，对沈艺可说很快就回来。
外面的风不大，徐徐吹。
阳光很暖，但冬日微寒。
快过年了。
林江觉得自己还是回流云过年好，不过又想看看这里的场景。
不过也方便的，到时候再过来便是。
街道是冷色的，看着醒人。
阳光太暖，有些不真实。
夏眠走了，顾安沁也走了，只是迟一些。
洛之正和顾安沁还在林江家里一起吃过饭，算是认识了。
这样算来洛之正走的还是最迟的，估计他女朋友要急死了。
去哪？
林江不知道，洛之正都没说过。
今天走他其实都不知道。
不过缘分嘛，起了又散，总是如此。
自有一别。
许是急，不方便。
林江出来没什么事情，其实只是散散步。
盐埠很好，他很喜欢。
有种阔别尘世的感觉。
难道盐埠不算尘世间？
其实林江只是喜欢这里的冷清。
那次集会的热闹林江见过了，之后的会散反倒没什么印象。
总是如此。
他喃喃。
大抵是喝多了酒，肠胃不是很舒服。
他扫过路边的店面。
河南炒饭、潼关肉夹馍、网红冰粉……
如果舒服的话，他还是想来上一份的，只是现在，还是算了吧。
林江走着走着忽然一阵恍惚。
他要去哪？
长路悠漫，未见尽光。
生无所望，何堪其难。
林江想起中转点严肃沉重的追悼会。
他站在夏眠旁边，看见台上的顾安沁，注意到边上格外认真的洛之正。
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
一个叫夏眠前辈的小姑娘。
扫了一眼会场，没有找到。
这里放了十五束鲜花。
没有花环，只有干净亮丽的桔梗花。
在其中的一束鲜花旁，突兀地放着一株亮眼的紫衣鼠尾草。
……
“真要走了？”
他点点头，沉默不语。
“不跟你老婆交代一下？”
洛之正沉着一口气，有些说不上来。
路有些远了。
他看着岸边的大船，突然心里又有些安慰。
“来去方便的。”
郑仁看着他，像是服气地点点头，从兜里拿了包烟出来。
“抽？”
洛之正推辞了。
“她不让。”
“行。管的严。”
“她不喜欢，自然不抽。”
郑仁把烟收起来，自己也没有点。
找了个借口。
没火。
两个人又沉默。
洛之正也没想到这次任务接头人会是郑仁，盐埠的战斗刚结束，这里又遇见了。
“别让她等太久。”
郑仁手停在嘴前，像是抽了口烟，随后才回过神放下。
“知道。”
洛之正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又开口：“以后去前线了，就很少出来了吧。”
“嗯。”
“这里热闹，多走走。”
郑仁应下，目送着洛之正上船。
码头的行人熙熙攘攘，却和他们有些距离感。
郑仁看着洛之正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看着邮轮鸣声远去。
呜——
远渡重洋，此后便是异国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