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迷松间7
夜里
李兰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也不算陌生了第二次来了,这是虞松家。
月光朦胧,屋子里的透光度很好。借着月光李兰想下楼喝水,就慢悠悠地扶着墙走。
她还没有清醒,脑袋蒙蒙的。李兰顺着楼梯走过去,就摸索着迷路了。
“……”
怎么说,这就是虞松定律吗?接近他就会被传染,连迷路都传染了。别墅挺大,李兰也不知道自己晃到哪里了,就看见有个房间上着锁。
“怎么还有锁?”李兰觉得这个肯定有不同的秘密了,虞松向来做事光明磊落
这个房里说不定就是那个【喜欢很久的人】,李兰盯着那个房门,心里又酸又难受。
她转身,顺着原路走回去
等李兰到原本的房间就看见穿着酒红色睡衣的虞松站在那里,月光之中他愈发冷淡
他就安静地站在一片倾洒的月光里
没有情绪。
虞松呆呆地走过来一下子死死地抱住自己。
“”
李兰对于此刻虞松的行为十分不理解,抱这么紧她真的快被勒死了。
李兰开口:“虞哥,你先松开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抱着她的人没有回答,李兰推开他,仔细去看虞松。果然,虞松眼睛空洞无物又格外干净。
梦游
李兰想不通为什么虞松会梦游,但此刻虞松突然又松开了自己。他慢慢地在房间里走着,坐在自己的床边把被子盖好,又拿起旁边的书。
这是……念故事
果然,虞松慢慢地开口:
“有天有只乌鸦在空中飞着,渴的不行……”
李兰呆滞地看着他对着空荡的床铺讲完了乌鸦喝水的故事
“水鸦水鸦。”
【睡呀睡呀】
这个睡前故事是小时候虞松哄自己睡觉时讲的,当时她还笑着说他不会讲睡前故事。
李兰突然哽住,她好像把虞松丢弃在时光里了。
她就因为自己的自私和逃避,硬生生地把那个一直宠着自己的人剥离自己的生活。
她没想过虞松
没想过他会困在那段日子里无法自拔,没想过他也会难受也会反复怀念那段快乐的日子。
“……”
李兰想叫醒他,虞松念完最后的几个字就弯腰吻在了不存在的空气中。李兰偏偏就从他平淡机械的字句里,读出了情绪
他说:“徊徊,晚安。”
“……”李兰说不出话了。
虞松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只留下一个心绪不宁的李兰。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渣女。
夜晚很长,李兰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幕幕都是他们曾经相处的一点一滴。他第一次见她时的热包子,他每一次单膝下跪为她穿衣穿鞋。
知道她被欺负,他就把人堵到办公室揍;知道她被同龄人欺凌,他就把自己护在身后;知道她难过,就带着她去滑雪爬山。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
“李兰……真够混蛋啊。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一点对不起你。你欺负他干嘛。”
高中躲他,大学冷着他。
虞松呢?只要李兰肯回头瞧一眼,他一直都是那个把包子揣进怀里笑着递给她,然后说
【北城很冷,路上饿了吧。】
李兰做了个梦。
梦里的自己刚出生,妈妈躺在病床上,爸爸小心地捧着着玫瑰花。
妈妈笑着问爸爸干嘛
爸爸说:“阿徘,累吗?”
女人温柔如水,即使刚刚走过鬼门关她还是笑着看向那个男人,伸手抚上他的脸
“李哥,我不累。”
妈妈叫花瑰,爸爸叫李嵋。妈妈花瑰是大家闺秀名门典范,李嵋与她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妈妈追着李嵋离了家,李嵋发誓对她一辈子好的。
他们结婚时,宴席办得凄惨,娘家人弃了这个女儿。妈妈还是依然柔软又温顺地安抚旁边脸色难看的李嵋。
“李哥,我不在乎的。”
她是世界少有的春风几许,一次次地温润着李嵋。
他起初明明一直爱着她的。
女儿出生了,满月宴她抓阄一抓就抓了个松树枝。那时候两人刚为他们的爱情结晶取名,李兰。
那样柔情似水的花瑰,此刻仿佛生出了荆棘,她笑着说:
“徊徊当如花木兰,铿锵有力。”
小名徊徊,取自玫瑰别称。
小玫瑰长相乖巧漂亮,从小就被众星捧月着长大,她被养在温室里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
童年时,妈妈坐在院子的秋千里轻轻地荡来荡去,怀里抱着小玫瑰。小玫瑰指着天上的星星,问那是什么。
妈妈花瑰贴近她的脸颊,轻轻回答:“是星。”
“什么是星”
花瑰没说话,身后的李嵋走到她们的身后,把衣服放在花瑰的脸上,抱起怀里的小玫瑰说
“是妈妈的眼睛,是你的眼睛。”
李兰浸润于爱里,李嵋爱着花瑰与她,无微不至的细心体贴,李兰喜欢爸爸妈妈。
直到十四岁那年
妈妈一病不起,爸爸带着一个女人来了家里,对着李兰和花瑰说:
“她有孩子了,我得娶她。”
年少情深,夫妻情切。花瑰不哭不闹离了婚,拿着所谓的补偿在医院里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即使这样,她依旧温柔着
花瑰没怪李嵋,只是在死前,摸着李兰的头发,脸色苍白无力地浅笑着:
“徊徊,妈妈走了。”
“别去追,别去问,妈妈要你如花木兰一般……如盛开的野玫瑰那样……带着骨气活下去。”
李兰,妈妈做了温室精心培育的玫瑰花,你不许成为妈妈。
小玫瑰颤巍巍地,平时骄傲的她去求身边的亲戚朋友,他们都说:
“我不是不想帮你们娘俩,只是我们也有自己事情要做。”
人心冷暖,李兰把最后的电话打到杜丽孃孃那里,终于有人肯为花瑰收尸有人肯照顾自己。
杜丽踩着高跟鞋,连夜去了蔷薇镇,带着花瑰火化过的骨灰,牵着小李兰冲进李嵋的婚礼。
杜丽一脚踹上去,眼神冷漠:
“妈的,畜生。”
杜丽把李兰的骨灰带到苏省,葬在她的故乡,语气温柔又安抚说:
“收拾东西,来北城。”
杜丽把她的户口转到自己那边,跟当地法院打了官司,法院询问李兰,她无视李嵋的眼神
“法官大人,我要跟孃孃走。”
她成为了杜丽的女儿,杜丽是她第二个妈。她拒绝了和她一起回去,选择待在这个地方一周。
李兰把妈妈的东西收拾好,一个人踏上了去北城的火车。
她本来不爱穿红色,可从花瑰离开后她把衣服换成了红色,像是瑟瑟寒风里盛开的玫瑰。
玫瑰花期五月最盛
李兰盛开在冬季。
余柏有力又令人安心的大手拍着她的脑袋,他把行李接过,咧着嘴说:
“我是你哥。”
他把衣服披在李兰的身上温暖极了,李兰跟在他的身后,余柏突然说:“那个哥哥叫虞松,虞姬的虞,松柏的松。”
李兰看着那个背影,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晃神,她把衣服脱下来递给余柏说:“哥哥穿吧,我不冷。”
脱了外套,她娇嫩的皮肤很快被北城的寒风刺得发红。李兰一身红裙,在风中飘扬,热烈地绽放。
她挺直腰杆,男人站起身来
清淡的眉眼,如从画中走来
李兰看着他眼中的走神
从余柏的身后走向前,大方地开口:
“哥哥好。”
男人蹲下身子把热包子塞给自己,他眉间淡漠之气转为疼惜与温柔,他说:“北城很冷,路上应该饿了。”
李兰笑着回他:“我叫李兰,花木兰的兰。”
梦醒时分
黎明破晓而出,光穿透黑暗
她脱离苦难
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