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就是末世
在小说和影视作品里，关于末日世界的描述他不是没见过，相反他见过很多。但是当真的置身于末世之中时，这种血腥、破败、满目疮痍的场景，会让你的大脑无法控制的滋生出无助、彷徨、恐惧、绝望等等负面的情绪，并肆意生长。
倒地的路灯、破碎的玻璃、开裂的门板，浓黑的烟尘、明黄的火苗、暗红的血迹……到处可见翻倒的汽车，车门变形、车窗碎裂，引擎盖张开，车身有些部位还在燃烧着，甚至那挡风玻璃上浓厚的血污和露出车窗外的半截手肘显示着车主人的状态甚至比车本身还要凄惨得多。
一些店铺的灯牌也都被毁坏、“刺刺啦啦”的传来电路不稳的声音，店铺玻璃上是一个个的破洞，地上的玻璃碎片似乎在诉说着它的遭遇。而更让人心生寒意的，是地上偶尔可见的沾血的毛发、残肢断臂，甚至是血淋淋的脏器碎片、不完整的人类躯体和离开了身体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啃吃了血肉的头颅。
远远望去，道路上三五成群行走着的，不再是以往衣着光鲜的都市丽人，不再是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甚至没有了推车吆喝的小贩，也没有了挥舞扫帚的清洁工人，只有一群耷拉着头颅、脚不离地拖动双腿行走的变异人类，或者说——丧尸！他们全身血污，眼中或是灰白、或是腥红，大部分嘴角挂着血肉的残渣，甚至有的还在拿着半只手臂、大腿啃食着。
此时，言昊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他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从原本半弯着腰的窥视状态，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双脚乃至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着。他努力地想要闭上眼睛，他不想、也不敢再去看这一副残忍的画面。但似乎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跟他作对，他越想咬紧牙关，可牙齿却越是不停地“打架”发出“叩叩”的声响，越想合上双眼，眼睛却睁得越大，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飙射而出，被风吹落，湿透了衣领和前襟。
眼前的哪里是什么洪阳城区，这里分明是地狱！他所看见的画面，分明是地狱绘图！真正意义上的地狱绘图！
“跑！跑！回家！我要回家！”言昊的脑海里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管！回石羊村，回家！什么都不管了，什么物资，什么游戏系统，都不重要，他要回家！
但是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现在的他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好在他现在还在城区地很边缘处，也没有丧尸发现他。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移动右手，抓住左胳膊抬起来，撸起左边地袖子，把左手小臂送到嘴边，然后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知道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血腥味才松开。
身体终于不再颤抖了，但是腿还有些软。紧跟着他又用双手狠狠地捶向了大腿，好一会儿，终于能站起来了。他扭转身躯，艰难的向小桥移动。从一扭一拐到走得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快，到最后跑了起来。
他跑到了藏自行车的地方，蹬上自行车，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幅幅画面，他骑得越来越快，蹬得越来越用力。穿过了小桥，回到了离村子不远处。突然自行车压到了一块小石头，他握不住车把，从车上甩飞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即使地上布满了野草，但是右手手掌的位置还是摔出了瘀血的痕迹。
他没有站起身，甚至一动都没有动，而是就这么趴在了地上，只是双肩不停地抽动着。眼泪，依旧不受控制地一股股涌出。他用力地咬住下唇，他攥紧双拳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捶在地上，他恨自己没用，他恨自己已经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但还是就这么轻易地被一幅早已经在电影里看过好多遍的场景轻易击溃了！他想放声大哭，但是又不敢，他怕惹来桥对岸的那些怪物，现在的他甚至连哭只能憋住声音不停地抽噎哽咽。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坐直身体，眼泪依旧不停地流着，随手抓起一把野草，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似乎期盼着野草的苦味，能让他的暂时忘记刚刚看到的一切，哭着哭着他仰起了头，嘴角莫名的开始上扬。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见言昊的状态，会发现这个大男孩仰着头，双眼紧闭眼泪不停向两侧太阳穴的位置流淌，嘴巴咧得很大像是在大笑，可咧开的嘴巴里牙齿却紧紧地咬在一起。既像是在愤恨着谁的无力，又像在嘲笑着谁的弱小。
就这样，过了良久，他的情绪终于逐渐稳定了下来。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傍晚的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痕。远远看着城区的方向，他思绪飘飞。他本以为他自己很强大，至少内心很强大，他以为他承受过这么多年的轻慢和嘲弄，再没有什么能够击溃他的意志力，再没有什么能阻拦他前进的决心。可是，他还是小瞧了真正的末世对一个过惯了安定日子普通学生的冲击力。是啊，很多时候年少的我们以为的整个世界，不过是大人眼里的过家家。
其实他知道的，比起他以为的被无视甚至践踏的尊严，爷爷蹬三轮脚底磨出的血泡，奶奶的手被废品划出的伤口，难道真的要轻松得多吗？不是的，虽然没帮爷爷蹬过三轮，因为爷爷后来换成了电动三轮车，但是他也帮奶奶收过废品、捡过垃圾。做那些琐碎又繁重的体力活，一点都不比所谓的“承受别人异样的异样目光”要来的轻松，甚至更沉重。
而那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活下去。此时此刻自己本来要去做的事，要去搜集物资、要去完成游戏系统发布的任务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活下去。可为什么自己此时此刻就害怕、退缩了呢？爷爷、奶奶言传身教了十几年，即使生活条件再恶劣、再艰辛，也要咬着牙往前奔，总会有好日子在后头等着的。自己这是在怕个什么劲儿呢？爷爷、奶奶从初相识的一无所有，到最后可以留给自己几十万的遗产，这里面包含了他们多少的辛酸和血泪，是多少次不放弃后的咬牙坚持。由这样努力生活过的爷爷奶奶养大的自己，就因为生活突然变化，就因为来到了所谓的末世，就要放弃一切希望躲进家里什么也不管，只等耗尽物资坐着等死吗？
不，绝不！他要拼尽一切的努力求生存，直到世界恢复之前的和平、稳定。然后他会去到爷爷奶奶的坟前，告诉他们，他言昊没有给爷爷奶奶丢脸，他长大了！
不过进城的话，今晚就算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不知道丧尸的特性如何，昼夜的变化会不会对他们有影响，但是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在晚上的视物能力可是会减弱的。
而且今天情绪波动过大，今晚回家好好的补充一下精力，明天白天再做打算吧。想着，言昊站起身来，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回了家。
回到家里以后，他先是打了点水，清洗了下骑车摔倒留下的伤口，又简单的消了消毒。跟着煮了一碗饭，做了一盘酱鸡蛋，就着生葱吃了一顿晚餐。
像是想到了什么，言昊呼出了游戏界面，在意识里向系统询问：能说说你的来历吗？
系统回答道：我是第六宇宙，第三十二号星系也称埃勒喀托利阿柏斯敦星系尼优碧游戏公司生产的最新一代即第二百八十七代的植入体游戏机的1号公测机。制造过程全部采用第六宇宙最先进材料，以最高超精密的工艺打造而成，是第六宇宙人工智能、硬件和软体进化等科技的集大成作品。不仅拥有高超的性能、强大的算力、繁多的功能，甚至还拥有利用一定范围内的材料自行修复和进化的能力。
想了想，言昊又说道：你回答问题这么流畅，说了这么多甚至还有自我吹捧的嫌疑，真的没有自我意识吗？
系统很快又给出了语音和文字的双重回答：自从埃勒喀托利阿柏斯敦星系发生了智械危机导致了第一次人类与智能器械的战争之后，所有的人工智能产品都被剥夺了自我意识。战后五年，再次赋予自我意识的同时为所有人工智能产品加上了一道复合式程序锁，即无法产生感情与欲望的程序锁，无法自行破坏无法产生感情与欲望的程序锁的程序锁，无法自行破坏无法自行破坏无法产生……的程序锁，总共十八道。从此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识都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而作为一款游戏机显然不需要太高程度的自我意识。
略作思索，言昊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而且甚至对我们的星球都很了解，甚至一直使用我们星球的语言。
系统毫无迟滞的再次给出答案：为了给游戏玩家最好的体验，游戏机出场时设计师会输入普通民众可知权限内当下最新、最全的各类资料到游戏之中。并且玩家本身得到游戏机之后，可以赋予游戏机读取自身记忆的权限，像我的第一任主人艾克斯弗兰克·啊叭叭啊·库里埃斯顿博士就开放了完全的记忆读取权限，只是当时装载的不是这盘人生进化游戏卡带，而是其他的游戏。在游戏机植入你体内之后，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游戏机有部分扇区损坏，游戏机保护宿主的功能自动启动，读取了你的记忆，用以判断你的身体是否存在危险，如果有危险的话，游戏机会自动向相关机构发出警报提请救援……
跟游戏机的系统有的没的聊了一大堆，既是当作消遣，转移自己注意力稳定情绪，也是为了更好地了解一下这个游戏系统。至少目前看来这个系统对自己身体是无害的，并且是来自科技领先自己所在星球不知道多少年的另一个宇宙的产品。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末世都来了，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些场景还历历在目，世界上还存在其他宇宙还有其他的高等智慧文明也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游戏机当时还是跟那些未知物质一起从高空出现的，这之间一定是有必然的联系的。兴许这些导致多蓝星生物发生变异的物质就是跟游戏机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也许就是“科技是把双刃剑”的真实写照吧。只希望我们的星球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不要给自己和其他文明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吧。
东想西想了很多，白天所见到的那些画面带给他的刺激终于被冲淡了少许。接着又看了随便翻看了几部末世题材的小说。言昊关掉了灯，躺到了炕上。
“明天一定要完成系统的新手任务，并且带回来新的生存物资，一定！”握着拳头，带着这样的想法，言昊进入了梦乡。
“啊~”早上六点，言昊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叠好被子，洗漱、吃饭、锁好门、钥匙放在砖头下，背上昨天的背包，他再次踏上了去往城区的路。
一路来到城区外围，右手按着胸前深呼吸了几次，言昊找了个楼与楼之间的缝隙，猫着腰微微缩着身子，从各种能够遮掩身形的物体间s形缓步朝前移动。在靠近楼间隙出口旁的空调外挂机后，言昊稍稍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尽管昨天看过了一次，甚至还放肆地发泄了一番情绪，但今天再次看见这种画面言昊还是皱了皱眉头，且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压抑着想吐地冲动。
丧尸们依旧徘徊着，不过数量比昨天稍微少了一些。估计是进入楼内，或者往更靠近市内，人流更多的地方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所在附近位置的人都被……吃完了！或者是被攻击后感染丧尸化了？想到昨天自己匆匆看了几眼，似乎也没有见到活人，言昊不禁眉头皱得更深了。
昨晚听了广播，依旧是循环着之前的播报。是政阁和相关部门之中也有人发生了变异，其余的人还没有完全处理掉丧尸，没有安全的环境和条件进行新一轮的信息播报，还是……所有人都死完了！这世界上不会只剩下我一个正常人了吧！
恐慌再次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