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签约
林惊月的戏份在三天后正式结束，她没有立刻离开横店，而是留下来一直呆到了电影杀青结束。
影视城最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餐厅包厢里，她坐在缪盈身边，姿态不卑不亢，接受着来自对面审视的目光。
“林小姐，恕我直言，你的综合条件相对其他新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说得难听些，你出身和学历上的短板更明显，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冒着这个风险签下你呢？”
说话的是天晟传媒的金牌经纪人之一，方虹，她也是当年挖掘了缪盈的伯乐，在缪盈隐退嫁人后两人才分道扬镳。
缪盈闻言下意识想开口，她看了一眼林惊月，觉得方虹的话说得委实不太好听。
惊月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她轻轻拍了一下缪盈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她坐得端正，素颜显得越发清丽精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一双桃花眼眼神坚定微亮。
“方虹姐说得没错，我知道我的基础条件不是很好。”
“但，如果您对我一点都没有想法的话，应该不会大老远从北京飞到横店吧？”
林惊月年纪不大，但即便面对方虹这样在娱乐圈里沉浮十几年的老油条，说话间也没有局促紧张的感觉。
方虹的眼神有些意外。
“我有信心，让您捧出第二个三金影后。”
缪盈是方虹一手捧出来的，26岁那年拿了影后奖杯后选择嫁人生子，退出娱乐圈。
此后六年天晟培养了许多新人，活跃在大荧幕小荧幕上的都有，也有人气高到像秦可安那样的一线女星，但如缪盈当年横空出世二十多岁的年纪就三金大满贯的天降紫徽星，却再也没有过。
方虹也不止一次被八卦记者戏称“江郎才尽”，捧不出第二个缪盈。
林惊月即便是原书中跟方虹也没有什么交集，但她曾经看过这位金牌经纪人的采访，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面前说，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她敏感地捕捉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方虹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赏。
惊月知道，她会喜欢这样有野心的人。
“我选择踏进这个圈子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目标，要成为金字塔尖的演员。”
“我不挑戏，可以完全听从您的计划和安排，什么角色我都能演。”
林惊月停顿几秒，声音坚定：“而且，目前我是单身，35岁之前我不会结婚。”
来赴约之前，缪盈跟她说过方虹当年同她不欢而散的原因，26岁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也是女演员的事业黄金期，尽管舆论总说不要用年龄来束缚住女人，可当今的娱乐圈，过了30多的女演员就是会被主流作品排除在外。
所以当年缪盈做出息影这个决定时，方虹是坚决不同意的，但她拗不过缪盈，所以两人分道扬镳，这么多年都没再联系过。
惊月想，她必须要让方虹为她敞开天晟的大门，如果说进入《梨园》剧组让她半只脚迈进娱乐圈，那么只有得到方虹的保驾护航，她才能在这个圈子真正地站稳脚跟。
方虹看林惊月的目光变得有些奇异，如果今天换了别的十八九岁的女孩在面前这样说，她可能会觉得有些可笑，也并不会相信。
但当这个人是林惊月，她竟莫名地相信了。
大约是她眼神里的渴望与坚定太过耀眼，这是她从前即便在缪盈眼中，也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方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过去：“这是天晟的a级新人的合同，签约期限是五年，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名。”
当这个机会当真被摆在面前时，林惊月心里居然奇异地十分平静。
她拿起笔，翻开合同没有多看就准备签字，笔尖马上要落在纸上时停顿一秒。
方虹原以为她这么爽快，看到林惊月停住时才习以为常地看她，等待她提出一些问题。
而她出口的话却让方虹有些讶异。
“方虹姐，以免你后悔，我还有一件事要坦白。”
林惊月犹豫许久，还是将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事说了，就像方虹说的，出道后她从前的人生经历一定会被扒得底朝天，那个让人感到窒息的家庭一定是一颗地雷。
与其等到将来有一天被引爆，还不如她老老实实说出来。
话出口后，惊月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打鼓，方虹会不会改变主意？
方虹只是微怔几秒，看向女孩的目光里带上一丝隐隐的心疼，她笑得温和：“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替你解决，不用担心。”
方虹其实原来叫方宏，她们村子有一个说法，如果想要生儿子，把女儿的名字起得男性化一些，有招子的意思。只可惜让她父母失望了，十几年过去，方家还是只有她一个“赔钱货”。
方虹成年后就自己跑去把名字改成更女性化的“虹”，她从不认为女人就不如男人，所以咬着牙在娱乐圈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助理一路拼到天晟传媒的王牌经纪人。
她比谁都了解，那种被血缘相亲的家人所抛弃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想要签下林惊月的想法是百分之九十的话，此刻方虹更加坚定要签下她的决心，她一定要把她捧成最红的演员。
惊月垂眸，笔尖落在合同签字处，认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何其有幸，遇到这么多愿意帮她的人。
方虹是个行动派，拿回合同签好后便将一式两份中的其中一份给了林惊月。
“我今晚会连夜飞回北京，向老板说一下这次签约的事，你应该没有落脚的地方吧？”方虹来之前多多少少也向缪盈了解过林惊月现在的情况。
“公司有安排专门的艺人公寓，我会替你办好手续，你处理好这边的事后尽快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方虹一通输出，林惊月只能乖乖点头一直道好，两只手放在膝上的动作像极小学生。
方虹忍不住露出笑意：“对了，你对助理有什么要求吗？没有的话我就帮你安排了。之后的工作身边肯定得有人一直跟着你。”
惊月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灿烂的笑脸，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她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方虹姐，助理的人选我可以自己安排吗？”
“你有认识的朋友是吧？”方虹见怪不怪。
“行，那到时候你叫上她一起来公司把入职手续办了。”
方虹交待完所有的事，跟缪盈唠了几句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林惊月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这么轻松，她就成为天晟的艺人了？
缪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语气打趣：“怎么傻了？刚刚说话的时候不是一套一套的嘛？”
惊月有些不自在，她在缪盈面前展露的从来都是内敛的样子，像这样野心勃勃毛遂自荐的举动从来没做过，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羞赧，一张如玉般莹白的脸颊泛上淡淡的红。
缪盈戳了戳她软软的额头，语气感叹：“你啊。”
她来之前还怕林惊月被方虹欺负，没想到一到桌子上两人“针锋相对”的气场谁也没落下风，不过想想也正常，惊月都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救她，她从来就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小白兔。
“不过你比我看得明白。”
缪盈后来不止一次后悔过，当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事业巅峰的时候选择了爱情，尤其是在秦田一次次辜负她的期待后。
她以为自己的退让会换来幸福美满的家庭，可人心总比世事变得更快。
林惊月伸手握住她，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带着对未来所有的希望与期待。
“盈姐，每个人这辈子都会有后悔的事，没有谁做的选择就一直都是对的。”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重新开始一点也不难，不是吗？”
缪盈转头看她，眼睫微微湿润，她露出一个放松的笑，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幸好还来得及。”
沈霁风杀青后便和唐兴小张飞回北京，年关将近，他没有工作安排，正好听沈宗林的话，回老宅住一段时间。
“沈霁风沈霁风，亚美呢？”
趴在门边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齐刘海下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好奇地在房间里打转。
沈霁风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歪在沙发上，柔软的质地衬得他整个人温和许多，大约是面对着小侄女，身上那种凌厉感也收敛不少。
他深邃的桃花眼微眯，声音带着威胁：“沈铛铛，谁给你的胆子叫我名字的？”
沈逐星微胖的小身子挤进房里，两只小手扭啊扭的，露出一个甜蜜蜜的笑：“小叔叔，你听错啦。”
沈霁风嗤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狗腿子的脾气到底像谁，他往窗台方向翘翘下巴：“喏，那儿趴着呢。”
小张前两天回了趟上海，顺便把猫带了过来。
大概是不太适应长途奔波，亚美这两天的精神有点萎靡，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猛睡，要不是宠物医生来看过后说没什么问题，沈霁风还真有点担心。
沈逐星一溜烟小跑到窗台边，撅着屁股趴在那跟小猫咪贴贴。
亚美虽然不亲人，但对幼崽的态度一直都很好，也不会随便伤人，沈霁风放心得很，相比而言他倒是更担心下手没轻没重的小侄女伤到了他的猫。
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梨园》的剧组微信群里更新了几张照片，是这两天后期修好的剧照，过段时间后会在微博上放出，用作宣传。
他划到第三张时手指一顿，是戏中周菀和方君逸第一次见面时的意外拥抱，身形娇小单薄的林惊月撞进他怀里的那场戏。
沈霁风微微出神，自从那天床戏结束后，他们都没怎么说过话，杀青离开剧组后更别提微信上有什么交流。
林惊月跟他的聊天框还停留在非常生疏的一条：“谢谢沈老师”上，是他以帮秦菲送饭的借口去她房间的那次。
“小叔叔，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沈霁风陡然回过神，小姑娘软乎乎的脸趴在他肩膀上，杏眼好奇地盯着他的手机。
像是被发现什么秘密，他不太自在地立马摁灭手机屏幕。
“什么漂亮姐姐，你看错了。”
沈逐星纳闷：“就是你手机上那个唔唔唔。”
沈霁风捞过小姑娘，十分无情地揉搓了一下她软乎乎胖嘟嘟的脸：“我说你看错就是看错了，沈铛铛，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眼力见啊？”
“阿风，你”唐兴火急火燎地推门进来，没想到看到二少爷欺负小朋友的场面。
沈霁风尴尬地清清嗓子，这才放下沈逐星，不太走心地给她顺了顺乱糟糟的辫子，忽视小姑娘水汪汪大眼睛里的控诉。
“你怎么来了？”
唐兴这才想起正事，语气苦闷：“你快看看微博，你跟林惊月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