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喉魁
王平此时已经来到了洞口，心底涌出的恐惧之感不断传来。
近距离的搏杀成败只有一次。喉魁的具体样貌王平并不清楚，但是脑海中想象出它杀人时候的样子就足以令人胆寒。
“饿七，你过来。”
声音颤颤巍巍，又强装镇定。
“哥哥，外面下着雨，你进来些说话。”饿七的声音离着有些远，看样子它并没有走过来。
“洞里太黑了，看不太清，要不然你走近点？”
王平又假意退后了两步，身后的“饿七”得见，果然往外走了几步。
“看样子这雨是小不了了。”
王平装作看雨势，把右手搭在了额头上，左手置于胸前。那块石头则被包在了左手手心中。
“饿七，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不断的谈话以此来降低身后“饿七”的戒心，“饿七”的步伐很慢，离洞口越近走的越慢。
王平能感觉到一阵呼吸，离自己很近，气息冰凉，比整夜不停的雨水凉的更加彻底。
“哥哥，我腿有些痛，怕是走不动了，哥哥，要不然你过来抱着我走一段好吗。”
“嗯，好。”
王平含糊不清的回应，身体却停在原地不动。
不管身后是喉魁还是饿七，它的举动都异常无比。王平此时在脑海中疯狂的思索着。
《山海异志》上从来没有记载过它的样子和习性。上面一些的零星事迹，也大部分是幸存下的人们口述的，胡口说话的吹牛也没人吹出过喉魁的样貌。
难道说那位大人物也不是喉魁的对手？
那本书上还有不少异兽凶骇到普通人看一眼直接身死的地步。喉魁不过堪堪在前列而已。
“哥哥，你怎么不过来啊。”
身后的声音逼近了。
“行，我这就过来。”
王平已经有了想法。今天一直在下雨，洞外不算亮，但比起洞内还是好的多。
水和光，不外乎就这两种，洞外一定有它怕的。
王平弯下腰，顺手捡起来了一根木头，火星还在，估计是才熄灭不久。
打火石撞到墙面，“咔嚓”一声，火把就被点燃。王平没回头，举着火把，倒退了几步。
这是大胆之举。
红房子的经历已经让王平知晓书上说的并不都是虚假的故事。刀砍斧剁不死的那个老邦菜，着实让人瞠目。
“哥哥，太亮了，你把它拿开一点好吗。”
鞋子摩擦在洞内的沙土上。
刺啦刺啦。
脚步匆忙。
不，这是慌张。
王平松了口气，果然，喉魁怕光。
怪不得，喉魁夺人性命的故事从来都是发生在晚上，白天从来没有过游人被它杀害。
这不是习性，而是天性。
王平缓慢的转过身子，这火把就是此刻的神兵利器。
机不可失。
王平倒是要看看喉魁的真实面目。
眼前只有黑压压，旁的什么都没有。
奇怪。
即使是昨天晚上，洞内都没有黑成如此模样，火把上映出的光晕包裹住王平，只在他周围环绕，再多出一丝一毫，也透不出去。
就在前方两三米的地方，泾渭分明。
“别装了，饿七在哪？”
没人回答。
“说话，她在哪？”
还是无人回应。
王平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两步，无尽的黑暗也随同他的脚步向前。
王平退走，黑暗又如同大雾笼罩随着他后退。
这？
眼下怎么办。
王平做好了和喉魁搏生死的准备，这眼前的一幕，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热血和勇气涌下心头，不安的情绪开始积累。
“饿七，听到我说话了吗。”
“饿七，我给你做好吃的了。”
无人回应，声音在洞里扩散，可是一到这洞中的深处，就立马消失。
做了几次无用功，王平索性放弃了叫喊。
王平又倒退回了洞口，此时又一个新的想法诞生。
再捡起一根木头，过火，抛出，一气呵成。
与刚才不同，火把并没有消失在黑暗中。
零星的火星要被吞噬的刹那，“砰”的一声又突然旋起。
一点，两点，三点。
数不清的火星四处乱飞，但飞到空中的一处之后，旋即又停止不动。
所有的火星都是这样。
这一幕看的王平是目瞪口呆。
转变还远未停止，火星上的丝丝火焰突然胀大，像是泼进了燃料。火星很快变成了火苗，又连接到了一处。
“拿开，拿开它，哥哥，快来救我。好烫，这火快把我烧死了。”
还是饿七的声音，哭喊的惨痛声让王平恨不得马上把它救出来。
“哥哥。”
一声两声三声，王平眼里在滴血，手在死死抓着裤腿，指甲都要嵌入了肉里。
心和身体都在告诉他，只要往前走几步，就能把饿七救下。
你可是她的哥哥啊。
她没有亲人了，只有你，你怎么忍心看着她被烧死，你怎么忍心！
字字珠玑，王平已经分不清这是他心里传出的声音，还是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救吧，救吧
王平不知不觉给跟上了这低语的节奏。
“砰。”
火把扔到了地上。
眼前的火星绘图变得越来越奇怪，像是人脸，又像是奇怪的符箓。
王平睁不开眼睛了。
不对，这不是饿七吗。因为火势的愈演愈烈，娇小的脸庞变得扭曲。
“哥哥，快来。快来救我，我要死了。”
眼下只有哀嚎。
“对啊，我怎么能这么做呢。饿七，哥哥对不起你，我这就来。”
王平呆也似的提了提发胀的双腿，走不动，索性直接用手抓着走。
左手抓左腿，右手抓右腿。这场面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饿七，等我。”
弯腰的身子只能勉强抬起头，火苗已经聚成了斗大的火势。
扭曲又张狂。
不过，在王平的眼里已经是饿七的模样。
身形面庞和昨天的一模一样。刚才的思考和冷静应对全都抛在脑后。
“哥哥，快啊。”
一字一顿，每个字的音调都拉的极高，这才是“喉魁”原本的声音。
“饿，七。”
王平又往前走了一步，再有两步的距离，那火焰就要烧到王平的身上。
此时，一个清脆的响声响起，和眼前发生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是那块石头，王平维持身形的手，实在抓不住石头。
那块石头已经滚落到他的身前，恰恰好好的也是两步的距离。
捡这块石头的时候，王平想过，这石头压根就没什么用处。
他父亲也说过，当时他们一帮人有拿着祖传神兵的，也有穿着坚金刀甲的，最后都被喉魁杀了个精光。
那副铠甲，还被他父亲最后捡了回去，用了很久。
路上随便捡的破石头实在是没什么大用处，安身和安心，只能是后者。
不过，眼下机会来了。
这石头不偏不倚的停在了洞中央，伸手捡不到的距离。
王平使劲的把头压下看着那块石头，但就是不听使唤，右脚此时也提到了空中。
“饿七”的声音灌满了耳朵，他自己讲的话此刻也听不到了。
意识在消散，其他的想法全都抛在脑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到饿七的身边。
“饿七。”
这声音和对面的饿七相比，沙哑万分。
“我来了。”
“嗯。”
对面给出了回应，这声音老顿成熟。也是女性，但绝对不是饿七的。
不过，也不重要了。
“去你的。”
喊出这句话的同时，王平就感觉到昏天黑地一般，再也感知不到这洞里的一切。
眼睛上挑，人就直接昏死。
而此时王平的脸上却有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成了。
王平提着右腿的手一打滑，右腿重重的放下，不过没有落在地面，而是向着左腿偏去。只有这一点的改变，左手的动作却在继续。
左腿提到了空中，因为没有支撑点，被右腿绊住。
王平笔直的倒了下去。
胸口砸在了那块石头上。
剧痛传来，石头经历的风吹日晒打磨的边角很尖，很快就刺破了皮肤。
鲜血开始涌动，胸前的衣衫被染的通红。王平却是一动不动。
“该死，你怎么敢的？小畜生。”
乞求变成了咒骂，眼前的火苗人影看见王平瘫死之后撕下了伪装。
“该死。”
“该死。”
“该死。”
咒骂声不断传来。
恶毒的语气不断加重。
出奇的是，每一句咒骂都不相同。有年轻女子温婉的声音，也有庄稼汉操劳一天的疲惫。
这是孩童，那是新婚燕尔的夫妻。转头来又成了缺牙口的老人家。
喉魁的声音千奇百怪，又不尽相同，就是尾声。
喉魁的样貌也在火里呈现了出来，长相类似于猿猴，但又比猿猴多出了几分人模样，看久了，直逼渗人。
王平如果现在还是醒着，看到了喉魁的样子后，应该会说上一句不过如此。
书上渗人的凶兽他看的多，这点还是吓不到他，比起它的凶恶事迹倒是差了不少。
那本《山海异志》到现在也要改上一改，不应该写着没人见过喉魁的样貌，应该是没人听过喉魁的声音。
喉魁的声音千奇百怪，追根究底是别人的声音。它每杀一人就夺走他的喉咙，从此变成了它的喉舌。
喉魁，会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