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矛盾
那天过后，”伊塔莱恩“又恢复到了昔日的宁静祥和的场景，不过这仅仅是莱恩怀特看来。
在克劳威尔的眼中，莱恩怀特失去了往日的谈笑风生取而代之的是每日脸色凝重的坐在书桌前，或读或写或苦思冥想着什么。
”我问你，克劳威尔，你在那待的三周内，老头，他身体怎么样？“莱恩怀特缓缓的抬起头，罕见的转过身来，身上不断发出炒豆般的响声。
莱恩怀特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观察实验的克劳威尔，克劳威尔抬头看向莱恩怀特，他的脸色阴沉如水，分不清喜怒，严格来说，是看不到人的生机。
克劳威尔忧虑的张开了嘴。
“院长他啊，总是没什么胃口，好像有什么心事。”
“那他睡得怎么样？”莱恩怀特继续问道。
“嗯…睡得也不怎么好，半夜总是能听到翻身或起床的声音。”
“这样啊！”莱恩怀特颤巍巍的举起了书桌上的水杯，往嘴边送去，里面却早已干涸。
莱恩怀特无奈的停下喝水的动作，望向远处的饮水机，抿了抿因缺水而干枯发裂的嘴唇，动用全身的力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历经数秒的努力站定后，一瞬间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莱恩怀特的水杯无声的滑落摔在“伊塔莱恩”的地板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莱恩怀特双眼昏黑，直挺挺的向前方倒去。
“碰”
莱恩怀特的倒地声并不沉重，并不像是倒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反而像是倒在了人的身上。
莱恩怀特的倒地声盖住了水杯的碎裂声，在这间空荡荡的实验室，在“伊塔莱恩”中不断的回响着。
……
安静的012病房中，一位少年枕着一位蓬头垢面的男人，发出匀称的呼吸声，显然这位少年早已陷入了熟睡之中。而那位男人的睫毛忽闪了几下，便睁开了双眼。
那位男人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这整齐有序的病房，看着正在缓缓入睡的克劳威尔，收回目光又举起右臂看向缓缓输入的点滴。
没有丝毫的犹豫拔了下来，不顾鲜血的流淌，起身慢慢的下床，尽他所能的发出极轻微的声音。
这是为什么呢？是怕被发现还是惊醒克劳威尔呢？
眩晕感再次袭来。
“还好，不至于再次晕过去。”莱恩怀特用力的甩了甩头，他扫视完全身后再次看向旁边的克劳威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么看来，我倒下的一瞬间是被克劳威尔接住了。“
而此刻熟睡中的克劳威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朦胧的睁开双眼，看向无人的病床，猛然抬起了头，迎上了克劳威尔的目光，他讶异道：“导师，你怎么起来了？”
莱恩怀特扯过衣架上的大衣，反问道：“我睡了多久？“
克劳威尔看一眼表，“大概八小时。”
莱恩怀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够了，不用睡了。”径直走向病房的门口，右臂的鲜血汩汩流淌，滴落在地板上。
正打算推门间，克劳威尔拉住莱恩怀特的右臂，挡在门与莱恩怀特的中间。
“不，我想您还不能走，导师。”
莱恩怀特眉头一皱：“不，我已经睡了够久了，让开！”这语言的强烈之意居然令克劳威尔感受到了一丝恐惧，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导师，对莱恩怀特产生恐惧之感。
但克劳威尔仍义无反顾地说道：“抱歉，导师，我不能放您出去，医生说了，您必须再观察两天。”
莱恩怀特大声喊道：“不，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克劳威尔，我再说一遍，让开，放我回‘伊塔莱恩’。“
克劳威尔注意到莱恩怀特的脸色恼怒了起来，但克劳威尔，这位有些偏执的学徒再次义无反顾的说道：“您现在还不能出去，导师！”
言罢，莱恩怀特再次张开了嘴，但发出的声音变得虚弱，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氪佬，我不出去了，你把我桌子上的实验笔记拿来，行吗？”
听到这句话的克劳威尔顿时挣扎了起来，他望向莱恩怀特，望向他那乞求的目光。
导师，他是多么的热爱科研啊！即使身处病患之中，数秒后，克劳威尔坚定地摇了摇头，在莱恩怀特热切的目光中，将他抱到了病床上，然后用床单绑上。
“抱歉，导师，恕我无法答应您的要求。”
莱恩怀特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他双拳紧握，右臂再次汩汩流血，他大声的吼道：“克劳威尔！我以为最懂我的人，只有你一个啊！”
克劳威尔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阵刺痛，他脸色一凝说道：“导师，我并未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莱恩怀特他，只睡了八个小时就苏醒了过来？”一位医生看着手中的报告，用余光扫视着克劳威尔的反应。
克劳威尔点了点头。
“奇怪，按他的身体状况，他至少要睡一天才能醒来。”医生放下手中的报告，眉头紧锁，直视着克劳威尔。
“那您的猜想是？”克劳威尔急切的说道。
“他的潜意识里有什么令他无法安稳的睡去，迫切地让他醒来。”医生开口说道，犹豫了几秒，继而说道：“要不，再增加几天的观察时间？”
克劳威尔果断地摇了摇头“不用了，再关几天，莱恩怀特会疯的。”克劳威尔推开医生的门走了出去。
“喂，那他再出问题怎么办？你就不想寻找问题的答案吗？”
克劳威尔站定，耸了耸肩，背对着医生缓缓说道：”无所谓，我会照顾他的。“
随着“碰”的关门声传来，克劳威尔离开了这间会诊室。
走在通往012病房的路上，克劳威尔自言自语道：“答案吗？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末了克劳威尔笑了起来：“我懂了，导师。”走廊中克劳威尔的回声不断，与他的脚步声，合奏出空明的回响。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执着而不迷失，方能释然前行。
这种坚守也许医生不懂，也许整个科学院无人所懂，但好在，你并不是一个人了，莱恩怀特，坚守下去吧，等待你的不仅仅是黑暗。
随着012病房的开门声传来，倚在床头的莱恩怀特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我还要待多久？”莱恩怀特询问道。
“不到一天。“克劳威尔回复道。
听到回复后莱恩怀特不再言语，平静的闭上双眼。
克劳威尔知道莱恩怀特还在生气，也自知无趣的在病床旁边的座椅上坐了下来，他看着此时闭目的莱恩怀特。
这位昔日意气风发的青年人，额头竟有了些许星白点缀着漆黑的墨发，他的头发早已不是以前的干练，肆意的铺盖着他的脸颊，他的脸颊也变得蜡黄，胡渣星星点点的落在他的下巴上。
这位仅仅比克劳威尔大几岁的男人，却宛如像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这是我的导师，莱恩怀特，那个谈笑风生，无所不能的导师，即使你深陷‘坚守’之中，导师，我的导师。”
克劳威尔平静的注视着，就这样平静的注视着没有人知道克劳威尔注视了多久，也没人知道克劳威尔落下了几次泪。
这间012病房静默着，唯有心电图机“滴滴”地响着，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它似乎在寻找一个能够彻底平息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在我看来
并不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