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争取
长留山大殿金碧辉煌,沧澜玉铺成的地面洁白如洗,殿内仙气浓郁、矗立着数根金色巨柱,其上皆刻有金龙,蜿蜒盘绕、栩栩如生,让人望而生畏。
唯有少数人知道,长留开山祖师隐清仙尊确有斩杀过数条神龙与凤凰,取其骨骼神魂为阵基,方有如此威势。
大殿正中高台上有三个白玉雕花宝座,长留三尊正端坐于宝座上。
世尊摩严道:“这次下山历练,各班都表现不错,尤其癸班弟子,一边义诊一边捉妖,不但帮助了老百姓也给长留积了功德,各班都要向癸班学习。”
朽木清流满脸笑容地弯腰行礼道:“多谢世尊夸奖,癸班会再接再厉,不负三尊教诲。”说完起身得意的看着其他几个班的导师。
其余各班导师都对他大翻白眼,不就是世尊表扬几句吗?至于这么得瑟吗?
儒尊笙箫默扇了扇扇子说道:“按照长留门规,下山历练回来后弟子们都要过三生池水,洗去在凡间沾染的一切贪嗔痴,十一,你带着众弟子去吧!
白子画淡淡道:“导师就不用去了。”
世尊摩严点了点头:“这个自然。”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花千骨道:“别人无所谓,但是花千骨必须去。”
花千骨正站在下面低头看着沧澜玉铺成的地面,闻言抬头看着世尊,心里缓缓打出三个问号,世尊为什么还是这么针对我?
白子画皱眉道:“花千骨亦是导师,为什么要去?”
长留弟子八千,大师兄这般公然针对她,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墙倒众人推,小骨的日子怕是会更难过。
摩严道:“花千骨一来年纪太小,容易沾染世间各种诱惑,二来她情缘太多……”
咳嗽一声,他没再说下去,他活了千年,就没见过有这么多桃花情缘的命格,以前花千骨衰运连连,不知子画怎么给她改的命格,现在已没有衰运的命格,但是这桃花运却越来越旺,又是个女娃,子画收这么个女徒,不知是福是祸。
白子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此事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天意如此,他也只能尽量的约束小骨,少让她和异性接触,避免在他的计划中出现变数,好在她的心并不在他们身上。
千骨看着随落十一缓缓退出大殿的众弟子,难道我也要去过三生池水吗,天!我怎么过得去,我岂不会被腐蚀而死,想到前世被毁去的容貌,忍不住轻轻颤抖,她哀怨的眸子看向了白子画。白子画面无表情的坐在高台上,淡漠的眼睛好像在看着众人,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
花千骨轻叹一声,已经摆出了一副上刑场的表情,正要扭头跟着众弟子出去时白子画的声音隔空飘来:“小骨。”
花千骨回头向白子画行礼道:“师父。”
白子画淡然道:“檀梵上仙找师父有要事,你即刻随为师走一趟!”
“是,师父。”
摩严皱眉:“子画,花千骨还要过三生池水。”
“待这趟回来,我会亲自看花千骨过三生池水。” 白子画看了摩严一眼,头都不回的走了出去。
摩严无奈,只得看着白子画带着花千骨走出了大殿,兀自生着闷气。笙箫默上前拍着摩严的肩膀笑道:“大师兄,掌门师兄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会看着花千骨过三生池水的,你就不要生气了。”
摩严望着白子画离去的方向,双目微眯,突然开口:“师弟,你说子画为什么不让花千骨过三生池水。”
笙箫默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心里想得却是,你这么大庭广众之下驳了掌门师兄的面子,掌门威信何在?
换做九阁长老里面那几个暴脾气怕是当场就要翻脸。摩严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
花千骨随白子画走出了大殿,忍不住松了口气,她看着前面白子画的身影,小跑两步,跟上去问道:“师父,檀凡上仙什么时候找你有事啊,怎么回长留的路上没听你说起啊!”
白子画看着花千骨淡然道:“檀凡千里传音于师父,你当然不会知晓,以你的情况来看哪怕夜以继日刻苦修炼且有充足的资源供给,也至少还需要修炼上千年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花千骨一阵郁闷,低下头暗自想,师父这是又嫌弃我笨吗?
玉浊峰山下的一个小村庄,远处山上的森林郁郁葱葱,天空湛蓝深远,空气清新甜润。一座吊桥飞架河岸南北,天堑变通途。
漫步在吊桥上,看着下方湍急的河水,花千骨回头道:“师父,我们长留后山的峭壁上也有个吊桥。”
白子画点头道:“弟子们入门时,都要在那里测试胆量。”
花千骨心有余悸的道:“是啊!那里可比这里陡峭多了,掉下去,就是深不见低的山涧。”
白子画淡笑不语,傻丫头,那山涧已经设了结界,掉下去,也会自己弹上来,没有任何危险。
长留是仙界第一大派,入门测试自然万无一失。
走过了吊桥,白子画补充道:“此处本无路,檀凡隐居此地后便以仙力帮助村民架设吊桥。”
“看来檀凡上仙虽隐居此地不问六界之事,心里还是向着众生的啊!有了桥梁,山上居住的村民也方便了许多。”
“小骨,你要记住人有多大能力便有多大责任,只不过发挥的地方不同罢了,在整个仙界面前,任何一人都不过沧海一粟。”白子画边走边说着,冷清的语气一如既往,眼神却刻意避开了她。
白子画带花千骨走进一个幽雅的小院,院子里种满了草药,篱笆上挂满豆荚,绿油油的叶子沐浴在温煦的阳光下,给人一种幽美恬静之感。
篱笆下有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凳,一个剑眉星眸、气宇轩昂的男子站在石凳前看着白子画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长留掌门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屈尊来这等偏远荒村。”
白子画淡淡的道:“多日不见,甚为想念,便来看看你。”同时给檀凡使了个眼色。
檀凡会意,笑道:“你今天突然到访,我一山野村夫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好款待的,不如就请你去山间农家餐馆尝尝鲜吧!”
花千骨突然上前道:“檀凡上仙,晚辈略通厨艺,不如我献丑做几个小菜,就不必劳您破费了。”
师父不可能吃外面的饭菜,就是去了也是干坐着大眼瞪小眼,徒增尴尬。
檀凡看着白子画挑了挑眉:“你这小徒倒是个妙人。”
说罢指着一个偏屋笑道:“那就是厨房,里边有些蔬菜,院子里还有些豆荚,可需要我给你打下手?”
花千骨笑道:“檀凡上仙太客气了,不过是做几个菜而已,怎敢劳烦上仙。”说完走进了厨房。
檀凡指着院中的石凳对白子画道:“请。”
白子画还了一礼,欣然坐下顺手理了下衣角,动作优雅从容。檀凡也坐在对面的石凳上,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白子画倒了杯茶道:“此乃玉浊峰产的清茶。”
白子画双手端起茶杯,轻轻的吹散雾气,浅浅的喝了一口淡然道:“好茶。”
檀凡笑道:“茶虽好,但我还是喜欢喝酒,茶太清淡,不如酒来得浓烈,少了那种酣畅淋漓的滋味。”
白子画道:“酒食者,所以令欢也。”
“你也知道喝酒吃肉能使人快乐,为什么你还吃素?”
白子画淡然回道:“我一向喜欢清淡之物,而且吃素对修身养性有益。”
檀凡呵呵一笑:“是啊!长留上仙白子画一向都是那么理性克制的。”
一时之间,两人都低头品手中的茶,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还是檀凡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还是没去七杀看紫薰吗?你明知道她是为了你堕仙成魔,你还不去看她。”声音严厉,带着几丝谴责。
“我去看她能如何,不去看她又如何?既然我什么也给不了她,去了也是徒增烦恼,何苦多此一举。”
檀凡怒道:“白子画,你太过无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找无垢拿药的事情,你连你徒弟都……”话音未落,白子画指尖白光闪动,声音顿时消散。
白子画突然抬头盯着院中一侧不语,檀凡觉出有异,扭头看去,只见花千骨提着个竹篮,站在厨房门口,笑道:“我来摘些豆荚。”
她缓缓走到篱笆前,抬起一双葇荑,轻轻的摘着豆荚,放到竹篮里,她的动作优雅,好像在做着一件神圣的事情。花千骨摘了一会,看着篮中的豆荚,觉得够用了,才回头对两人盈盈一笑,走回了厨房。
檀凡喝了一口茶看着白子画道:“早就听说你收了六界第一美女为徒,如今看来,花千骨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皆在紫薰之上,怪不的你不去七杀看紫薰。
你不去也罢,紫薰远离你还能逃过一劫,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就是可惜了这朵明媚的小花了,还不如让她拜入紫薰门下!”
听见他这番阴阳怪气的言论,白子画皱眉道:“我去不去七杀看紫薰,关小骨什么事。”檀凡把小骨和紫薰相比,他很是不悦。
两人都不再言语,一时间安静的可怕,直到一个悦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饭做好了,檀凡上仙,师父,吃饭了。”
檀凡和白子画站起来走向了偏厅,只见餐桌上放着四菜一汤,虽然是家常的蔬菜做的,看起来也异常的精美。
檀凡看着花千骨豪爽一笑:“能把家常小菜做的如此精致,看来你对厨艺不只是略通而已。”
花千骨笑道:“檀凡上仙谬赞了,上仙尝尝看。”
檀凡笑道:“好。”便坐了下来,拿起竹筷,夹了块菜,便放到了口中细细品尝。
花千骨也夹了块菜放到白子画面前的碗中,笑道:“师父,你尝尝看,这是院中的豆荚做的。”
白子画淡淡嗯了一声,拿起竹筷放到了口中。檀凡每样都尝了几口道:“如此好菜怎能没酒呢?”说着手一伸,便凭空出现了一小坛酒。他拍开泥封,给白子画面前倒了一杯。
正欲给花千骨倒一杯时,白子画出声阻拦:“她不会喝酒。”
花千骨尴尬道:“是啊,我不会喝酒。”前几天自已喝醉了,让师父照顾自已三天,师父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恐怕也有些不悦。
檀凡听罢深表遗憾:“如此美酒在前却不知珍惜,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蚍蜉不知朝暮,夏虫难与语冰。千骨啊,人生苦短,何必为了他人舍弃自己的花漾年华。空守清规戒律,人生岂不少了许多乐趣!你年纪还小,多少人追求那些个空中楼阁、海市蜃楼清醒之后方才发现都是黄粱一梦。哎,说多了说多了,喝酒。”
说罢,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檀凡端起酒杯,对白子画道:“请。”
白子画看了看一旁一脸迷糊、懵懵懂懂的花千骨暗自松了一口气,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师父,吃点菜。”
白子画静静看着花千骨给他夹菜,便若有所思。
檀凡感叹道:“子画,你真是收了个好徒弟,不但聪明漂亮,而且体贴入微,真是令人羡慕。”
白子画淡淡的道:“羡慕你也可以收一个,以你的修为,若放话收徒该是门庭若市、水泄不通。”
檀凡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兴致,我最好的朋友堕仙成魔,我在想办法让她重列仙班。”
白子画淡然不语,花千骨却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檀凡上仙,美好的事物是要自已去争取的,你隐居在此,徒自伤心又有什么用,不如放手一搏,省得将来后悔。”
檀凡抬头看着花千骨,花千骨对他盈盈一笑,檀凡不由得陷入沉思当中。
白子画也微微失神,小骨说这句话,是在隐晦地向他表达吗?
若她如此照顾服侍自已,也是另一种争取。有朝一日她知道真相,自己又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