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是非之间
苏传烨目光转向那中年人，脸露微笑道：
“这位先生，首先，神所说的赎罪，是指净化心灵，不是杀人放火的犯罪。每个世人都有罪，因为我们都曾经做过错事，或者我们的存在对他人或社会产生不利的影响。赎罪是认清自己、通过改变自身的言论行为来达到令世界和睦。基督教存在于世上已经两千多年，犹太教存在的时间则更长，请别怀疑一个存在了这么长时间历久不衰并且广受全球民众信仰的伟大宗教。”
“再者，我们东方的佛教提出‘苦’字的概念，‘苦’是指不圆满，世事和人性的不圆满，佛要求我们认请自己，净化心灵而避免‘苦’，这跟基督教的赎罪殊途同归。”
“其次，神旨意老人家和残疾人士前往海姆圣境，是为了通过心灵的升华来减少对物欲的追求，减轻他们家人的负担，令我们的社会更加健康、高效地运转。既然他们不能通过工作为社会创造价值，那么至少应该减轻社会的负担。正如我前面所说，我们生存的这个地球已经资源匮乏，人们的贪欲却无止境，这样下去，人类最终会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神的旨意，在拯救世人。”
这一番话说完，便有些人交头接耳议论，点头附和。
那中年人道：“教主，耶稣和释迦牟尼拯救世人，可没有叫妖兽把人杀死！这种夺人生命、令其家人陷入悲痛的残忍行径，也是神的旨意吗？”
“惩罚世人，是审判之神托加的责任。”苏传烨道，“所以，先圣雅各要求子民应当遵照神召，归依圣教，奔赴海姆圣境，以趋吉避凶。圣教子民，都不会为异兽所害。”
座中有几名老人家低声讨论，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激动，其中一人忽然站起来，转头向那中年男人道：“这位先生，你不要怀疑和亵渎神啊，这样会遭报应的。”
“就是，神的旨意，我们不能违背。”
“要是妖兽找上了你，你后悔都来不及。”
有几个人纷纷附和。
中年男人道：“无论如何，我们对这个海姆圣境一无所知，除非有政府官方的指引，有在那里生活过的市民告诉我们真实的情况，否则，我认为我们不应盲目前往这个地方。”
“对！”座中一人道。
“我们应该充分了解那个地方再决定。”另一人道。
这两人显然同意中年男人的看法。
“我理解你们的想法，”苏传烨道，“但是，大家想一下，自从异兽出现为害市民以来，政府有什么有效的措施对付异兽，减少对市民的祸害吗？”
众人沉默。
“没有是吧？因为审判之神的惩罚，不是人能改变的。只能遵依神的意旨，才能获得解救。”苏传烨道。
“那么我们怎样前往圣境呢？”一老人问道。
讲台下左侧一名坐在桌子后的黑袍女教士道：“大家可以在我这里登记，我们会安排时间送大家一起前往圣境。”
在人群的议论声中，几个老人离座走向那女教士。
更多的人则在犹豫不定。
过了一会，陆续又有人走过去登记，另一些人则开始离开教堂。
苏传烨扫视着人群，脸上毫无表情。教堂门口的女教士则微笑着送走人群。
桑妍和秦宇南也离开教堂，驾车而去。
在一家西餐厅前，桑妍停下车，与秦宇南走了进去。
点完餐，两人讨论了一会海姆圣教和妖兽的事，觉得上天惩罚之类的言论甚为荒唐，苏传烨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要进一步调查。而海姆圣境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人们被送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也是很可疑。
说话的时候，餐厅的电视屏幕里正播报新闻：
“记者从能源部昨天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了解到，由于全球石油供应紧张，我国将于下个月初再次上调石油价格，这也是战后六年来第四次上调石油价格。此次上调的幅度为12，届时，95号燃油的零售价格将会达到86元每升。”
“另外，国家电网和自来水公司也发布公告，分别上调水电价格，上调幅度约9，有专家预测，水电油价格再度上调，将会引发各行业成本增加，从而导致全球生活生产物资价格上扬，人民的生活成本增加。”
“联合国官员在上周的世界环境大会上呼吁，请居民节约能源，节制欲望，提倡简单生活，减缓能源消耗。”
“我市昨天也有上万人在市政广场集会示威，高呼口号，要求停止上调物价。情绪激动的示威者与警察发生冲突，并突破了警察的防线，闯进市政大楼进行破坏。冲突中有包含警察在内的五十多人受伤，十多名示意者被警察带走。”
对于这样的新闻，秦宇南和桑妍看得有点麻木了。因为过去几年，这种事常有发生，市民抱怨物价已久。
餐厅里的客人看完新闻，纷纷摇头叹气发牢骚，唠唠叼叼地抱怨生活难熬。
新闻画面变换。镜头中一个记者报道：
“社会各界人士对于能源紧张、物价上扬的问题纷纷表示关心。昨天，我们采访到了海姆圣教所的苏传烨教主，他对此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苏传烨？秦宇南和桑妍互相看了一眼，顿时留神起来。
镜头中的苏传烨一身黑袍，戴着眼镜，脸上挂着慈和的微笑，一个有修养的资深教会人士形象。
他的身后是一个广场，有大量人群聚集。
“资源匮乏是全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我非常赞同节制欲望、节约能源的倡议。每个人都应该检讨和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造成了资源浪费，是否妨害了社会的发展”苏传烨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他的谈话，与秦宇南在教堂听到的关于资源问题的演讲大同小异。
接着，他又谈到海姆圣教的主张和妖兽之事，大致的意思仍然如教堂里所说，妖兽是用来上天惩罚世人的，而海姆圣教致力于拯救人类。
在他的身后，人群情绪激动，一批支持者高呼“海姆圣教”、“支持教主”，另一批反对者则大叫“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记者问道：“苏教主，对于有市民质疑您的主张，您怎么看？”
苏传烨道：“真理在开始的时候总是被质疑的。我相信，假以时日，大家一定会认识到这个事实。但是，生命不能等待，每过一天，就可能有更多的人被异兽杀害。所以，我希望大家早日成为圣教的子民，让先圣雅各保护大家宝贵的生命。”
秦宇南转过头，对桑妍道：“看来，这个海姆圣教还是有一批支持者的。”
“那是被洗脑的人。”
“苏传烨之所以能把人洗脑，在于他抓住了两个方面，第一，地球资源匮乏，需要节约能源，第二，妖兽杀人，政府又不能保护市民。”
“对，那么，他的海姆圣教的主张，自然能吸引一批信徒了。”
两人一边用餐一边交谈，秦宇南偶尔往玻璃窗外望去，只见马路对面社区公园的小广场上，有二、三十人聚集，当中有一个人挥着手臂，似乎在进行演讲。
秦宇南凝神注视，那演讲者是一个中年男人，秦宇南心中一动，有点意外，这个人，他认得。
正是在教堂里质疑苏传烨的那个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