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西宫硝子
时值盛夏，已到黄昏，挂在天际边橙红的晚霞，由西边向整个世界蔓延，知了在路旁的树上吱吱地叫，油柏路面还冒着滚烫的热气，余温却还未散去。
南春小学的校门前，到了这点，冷冷清清，里面的小学生早就放学，就算留下来打扫卫生做值日的，或是被老师留堂罚抄作业的，到现在也基本走光了。
门前，本应该守在那里的门卫，在校领导们离开学校后，也躲进了有空调的房间内避暑，外面的炎热实在太让人受不了。
“哈哈哈……”隔着冰凉的房门，隐约有一些笑声从里面传来，电视机播放节目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似乎是一段搞笑的相声节目。
黑色的足球鞋越过了校门线，踩进了校园中，那是一名少年，手里撑着一把白色映有蝴蝶花纹的遮阳伞。
无任何人阻挡，顺利地就走进了这所平日里并不允许无关人士进入的小学校园，径直就来到距离校门口最近的一栋教学楼前面。
“book！”未央轻声念道。
“boom！”好像有这样的音效响起，白色的烟雾突然于面前炸开，一本厚重的黑色书籍在烟雾中出现，凭空地漂浮在他的身前。
“指引。”手指轻点书籍表面，黑色书籍自行打开，一页页纸张在翻动着，却有一张白纸从中掉出，在一种无形力量的作用下，于落下时候，就自行折成了简易的纸飞机。
捻住纸飞机底部，用劲不小，少年挥动了下自己的手臂。
白纸折成的飞机，呼得一下，就飞了出去。
无风，飞进教学楼，却在进入教学楼后，打了个圈，又飞了出来，沿着楼体旁边，就朝左边的地方飞去。
未央持伞跟上，纸飞机在前头一上一下地带着路，每当快要落地之时，就总会打个圈重新飞起，然后又接着一副半死不活、要落未落的模样继续飞着。
直到，拐了个弯，到了教学楼侧面，落入花坛边的水池上，被水沾湿后，飞不起来才停下，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
停下脚步，未央的视线从纸飞机上离开，转移到前头，正蹲在小水池中，那个双手探在里面，似乎在水池底部寻找着什么的女孩身上，对方背对着他，看不到正面，只知道是个齐肩短发、身材娇小的女孩。
“你在找什么？”未央问。
女孩没有回应他，甚至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未央观察了一下，收起伞，轻轻一跃，跳到了小水池边的大理石砖上，以一个高视角朝整个小水池望去，水体有些浑浊，看起来有点脏，想来是没有经常换水的缘故，中间的喷水口也有一些锈迹。
他的目光扫视，瞧着水底，很快眼神比普通人更尖的他，就在一旁的水下发现了一对粉色的东西，从边上走过去，他拿着伞，用伞尖把下面的东西给勾起来，哪是一对像是耳机的玩意，却比耳机更加精致，是助听器。
从伞尖上取下，东西还在滴着水，也不知道坏没坏。又走了半圈，未央在一块大理石砖上蹲下身，横着伞拍了拍水面，池水随之泛起波澜，一圈一圈，朝着中间的女孩那涌去。
正埋头找东西的女孩被惊动，朝他这边看过来，似乎被吓了一跳，双手从水下抬起，就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失去了平衡，要朝后面倒去，白色伞柄及时探了过来，女孩本能地抓住，保持住自身的平衡，才没坐倒进水中。
看着女孩从水池边爬出来，未央却有些苦恼，他的一条裤腿全湿了，包括那只脚上穿着的足球鞋。
脱掉鞋子，倒出灌进里面的水，穿着黑色足底袜的脚，踩在旁边的地面上，火热的感觉没几秒就传递了上来。
未央甩了甩腿，试图让裤腿变得干一些，但作用好像不大，也就只能重新穿上鞋子，湿漉漉的鞋底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遮阳伞已经不在他的手中，被女孩握着伞柄拿着，伞尖拄在有一滩水迹的地面上，白色的裙子边缘则在淅沥沥地滴水，不断增加着地面上的湿润度。
红色的室外鞋，比他的足球鞋还湿，呈现内八字地站在那里，小腿上的一双膝盖抵在一起，女孩的脑袋微垂着，目光又看过来，却一点都不敢抬高，有些怯生。
未央摊开手，那对粉色的助听器还在他的手上。
“你的？”
这是问句，却更像是在陈述。
女孩没有反应，只是目光却被粉色的助听器给吸引住了。
未央拍了拍额头，又是忘了那件事。
然后，他就用手指了指助听器，再次移动指向对方。
大概是看懂了意思，女孩抬起脑袋，朝他点了点。
未央走上前，将手上的助听器递过去。
女孩迟疑地接过。
未央又指了指她手上，属于自己的白伞，摊手看着她。
这回，女孩一下子就了解到他的意思，把手上的白伞赶紧递还了回来。
她抬起头，朝着未央比划着动作，但随即反应过来，扭头就跑向了另一边。
未央看着她，目视着女孩跑到花坛边，在那里树木的阴影下，正放着一个红色的小书包，女孩蹲下身，熟练地从书包里面取出笔记本和自动铅笔，用自动铅笔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谢谢！】
等她重新跑回来的时候，竖起的笔记本上，就写着这样的文字。
“日文么？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写成文字的话……”未央嘀咕着，跟女孩要了她手上的纸笔，就在那本笔记本上面用日文写道：【不用谢。】
虽然他的日文水平不怎么样，但和一个年岁不大的六年级小学生进行一般的文字交流，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顶多就是会把一些语境下的用词给弄错了。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水池里找那东西？助听器（底下画两横线）】
【我的助听器，掉进去了。】
【别人扔的？】
女孩有些迟疑，然后摇了摇头。
【自己掉的？】
她依旧迟疑，但却是点点头，发出了‘嗯’的一声。
未央看了看远处，空旷的操场上逐渐消失掉的大楼阴影。继续写道：【天色晚了，你这样的学生，应该回家的。】
女孩同意地点了下头。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我不放心像你这样年纪大的孩子一个人独自回去，我送你回家如何？】
女孩连忙摆手、晃着脑袋。
【没关系，我不觉得麻烦。】
【还是说，你把我当成了对你不怀好意的坏人？】
女孩的脑袋晃得更厉害了，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
【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需要我送你回家么？】
语言上的一些技巧，面对未央的重新提问，女孩只能点头接受他的好意。
两人走在路上，未央的伞已经不需要撑了，天上的亮度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些晚霞的余晖，至于炙烤大地的太阳本体，则早就落入远处那些交错不一的建筑群中。
路灯一排排的亮起，不知从哪飘来了一阵饭菜的香气，未央和背着小书包的女孩走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哥哥带着刚放学的妹妹般，只是，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之间却保持着一种异样的沉默。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女孩翻开抱在手上的笔记本，拿笔开始写起来：【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西宫硝子，大哥哥你呢？】
接过女孩手里的笔记本，未央刷啦啦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尼古拉斯未央。】
【尼古拉斯未央？】
【我知道，我的名字很奇怪，但我自己也没办法，因为这是我的父母给我取的。你知道尼古拉斯凯奇么？】
西宫硝子摇摇头。
【那是个好莱坞的电影巨星，同时也是个奥斯卡影帝，我的父母是他的粉丝，他们由衷地希望在未来，会有一个像尼古拉斯凯奇那样的影帝儿子。】
【所以，我就成为了尼古拉斯未央，并被寄予厚望，成为未来的一个奥斯卡影帝，以及国际范的电影巨星。】
西宫硝子接过笔记本和笔，写道：【大哥哥很会演戏？】
未央重新拿过笔记本和笔，【是的，就像现在，我就是在演戏，我其实是个大坏人，随时有可能变成大灰狼，把你这个小家伙给吃掉。就问你怕不怕？】
【不怕，因为你不是坏人，也不是大灰狼，而是帮助过我的好人。】西宫硝子在笔记本上写道，举着笔记本认真看着未央。
【好人么？我还真不想被人发好人卡，尤其是你这种可爱的小家伙。】
【咦？我可爱吗？】西宫硝子脸蛋微红，脖子缩了缩。
【是的，你很可爱，但你的关注点，难道不应该在好人卡上吗？】
【请问，那个有什么问题？】
【你还有点小，以后长大了就会知道的。】
……
在有了交流后，剩下的一路，两人就刷刷刷地写起字来。
由于写的字并不小，笔记本上能够写的页数在迅速减少。
直到穿过一座流水小桥，接着再走过两条居民街道，来到一栋公寓面前，才停下笔。
这时，未央手上的笔记本，也就只剩下最后的几张空白页了。
【你家到了，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我还能见到你么？】西宫硝子举着笔记本询问。
【当然，在很长的时间内，我都会留在这边。】未央用笔在笔记本上写着，摸摸西宫硝子的小脑袋，就挥手向女孩告别：“以后见，拜拜。”
西宫硝子也抬起手，轻轻挥动：“ba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