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色
赞比昂是艾克斯的一座城市，在和北桦国的战争中被侵占，艾克斯方面曾尝试夺回赞比昂，但都失败了，后来赞比昂就一直控制在北桦国的手中。
在北桦国殖民者的管理下，赞比昂的城市秩序混乱不堪，各种不法行为得不到有效管控，黑帮、社团、毒品等犯罪行为在这座小城市落地生根，艾克斯居民苦不堪言，虽然多次起义，但都被交涉军镇压了下来。
罗纳开着一辆老旧的橙色吉普军车，车前的大灯玻璃上布满裂纹，跑起来车门咔咔作响。车上载着城防队的队员们向赞比昂城内进发。队员神色惬意，有说有笑。眼镜男搂着弗莱什，得意地在他耳边说，“人生其实还是十分美丽的，不要沉湎于过去的伤痛之中，反正你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好好享受人生的乐趣。”
弗莱什不为所动，他不知道他们要带他去哪里，不过他也不在乎。弗莱什心不在焉地靠在椅背上，“请问去哪里享受人生的乐趣？”。但从弗莱什的语气中，众人很难解读到任何激情。
“你一定不会失望的。”眼镜男笃定道。
城内的光景冲突而调和，异样而自然。北桦国先进的机械文明在这片略显落后的土壤上以一种柔和的方式生长。侵略者也难以逃脱均衡的法则，在他们带来苦难的同时，愚昧的文明也逐渐被驱逐了出去。
“青玉院听说过吗？”车辆一路畅通无阻，这一切得益于罗纳等人身上崭新的军服。各个关卡对于自家人向来是从不过问的，他们不会询问你去干什么事情，只因为他们是知根知底的一家人。
“没有。”弗莱什摇摇头，自从进入城内后，耳边的喧嚣声越来越大，赞比昂城内的热闹景象勾起了他的回忆。他想起自己骑着一辆廉价的动能车穿梭在羽安的大街小巷，彼时的街道上也是如同这般人声鼎沸，卖货的、拉客的、打扫的、宰鱼的，当然，这些描述匹配的是很多年前的羽安了，现在的羽安，弗莱什不愿去想。
“我记得我来的时候城区很冷清的呀。”弗莱什对于这种热闹的景象深表疑惑，一个被侵略的城市为什么能够拥有如此活力。
“有热闹的地方，自然就有冷淡的地方，这里可是赞比昂最迷人的地方了。”罗纳扭过头来解答弗莱什的疑惑。
“军爷，您需要更换车灯吗？我们家的车灯质量上乘，一般的碰撞甚至连划擦痕迹都很难留下，而且三年质保，价格绝对公道。”一个背着斜挎包的小男孩突然从人群当中窜了出来，看起来像个小红萝卜。
“不用。”眼镜男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嘴回绝。
小男孩见状倒也知趣，没有再继续推销下去，转头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一个月就那么多津贴，开心还不够呢，哪里有钱来修这破车。”眼镜男眉眼抽动，不悦地嘟囔道。
“是啊，要不是队长能在那些军官之间周旋，给咱们弄来富余钱，我们每个月就只能窝在那个树林里爬树寻趣了，哪还有能力去青玉院快活呢。”队伍里的小胖子说道。
罗纳则一直默不作声，他并没有参与到队员们的闲谈之中，他不时地扭头查看着周围的情况，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弗莱什百无聊赖，队长的举动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身体前倾，将手搭在了座椅顶端，开始模仿起罗纳的动作。
一位穿着艳丽的女子正在人群中央摆弄着动人的舞姿，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不断有花瓣飞进了女子身前的花篮中，有时花瓣之中还混杂着一两朵完整而又鲜艳的花朵。人影花意，着实有一番情趣。弗莱什竟然看得有点入迷了。花篮渐渐满了起来，女子的舞蹈也由原先的热烈转变为了收束，纤细的腰肢不再恣意地扭动，晃动的胯部也渐渐平稳了起来，仿佛刚刚经历狂风肆虐的茂密树木。
“你知道那些花是什么花吗？”罗纳突然扭过头来，把弗莱什吓了一跳。
“不知道，不认识。”弗莱什身体后倾，恢复了原来的坐姿。
“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那些花并不是真正的花，而是虚拟现实的产物。”罗纳解释道，“这其实就相当于直播打赏的功能，只不过变得更加生动形象了。通过虚拟现实技术，将反馈回来的数据转变为一种现象，你看，那个花篮就是个现实输出设备，它的功能就是在一片区域当中创造虚拟物体，人们在手机上刷出的礼物被主播收到后，它的虚拟引擎就会启动，然后就会根据你刷出的礼物创造出与之相匹配的虚拟现象。你看，花瓣就是比较普通一点儿的礼物，花朵就是价值比较高的礼物了。”
弗莱什认真地听着罗纳地讲解，他曾经也听闻过相关的技术，但是从没有见到过，今天亲眼所见着实震撼。
“队长，你懂的挺多的嘛。“弗莱什略微惊讶地说道，没想到这个中年大叔竟然比自己还懂得这些潮流玩意。
“嗐，最近几年北桦国的科技发展实在惊人，许多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层出不穷，而且有网络这个东西，只要你想了解那还不是十分轻松。”罗纳哈哈一笑，显得很是放松。
“是啊，科技发展速度是真的快，可我们这些普通人却无福消受。”弗莱什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我倒希望科技可以停滞，那我至少可以安安稳稳地送外卖。”
“哎。”罗纳长叹一声，的确，科技的超速发展就像野马脱缰，在许多人看来科学技术已经无法帮助人类谋取幸福生活了，再加之全球人口膨胀，越来越多的人找不到工作，社会失业率高居不下。
“哦吼，兄弟们咱们到了。”忽地，眼镜男一声大叫，吉普车停在了一处霓虹闪烁的巨幅电子广告牌下，电子屏上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中性的发型使人难以分辨性别，缓慢眨动的眼睛阳刚而妖艳，惨白的肤色就像刚刷上去的油漆。
广告牌下已经停了许多车辆，有像罗纳他们开的军车，还有其他各色民用车辆。而在告牌之后，便是一座炫彩的牌楼。
牌楼用合成金属打造，上有明亮的彩漆。牌楼上端用霓虹灯装饰，明寐之间迷幻而绚丽。光影之间，“青玉院”三字则如同琉璃般被挂在了牌楼中央。
“走吧，进去瞧瞧。”眼镜男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在原地踱步，催促着众人快点起步。
“急什么，都已经到这里了。”罗纳瞅了他一眼，转而对张星嘱咐说，“你一会儿跟着我就好了，别独自行动。”
弗莱什耸了耸肩膀，表示同意。
“至于你们几个，都给我收敛点儿，最近小心点为好，听说城中又出现了一批反叛军。”罗纳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身前几名队员，言语之中充满了担心。
“放心吧，队长，我们会管好自己的。”队员们回应道。
出乎弗莱什意料的是，高大的牌楼后竟然是三条狭窄的小巷子。巷子灯光昏暗，幽深寂静，只能隐约看到些许微弱的紫红色映照在墙壁上，与华丽的牌楼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弗莱什有点不安地问道，不知为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说过红灯区吗？”不知何时，眼镜男竟然将他原来的塑料黑框眼镜换为了金丝边框眼镜，弗莱什瞬间觉得他的气质得到了可观的改变。
弗莱什双眼微瞪，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慌乱，他连忙摆手，“我是不会去的。”
“我刚开始的状态和你一般无二，但是，事物无时无刻不是处于运动中的，人总是会变的。”眼镜男抓起了弗莱什的手就往里面走，谁知，罗纳马上就按住了弗莱什的肩膀。
“放心吧，弗莱什你跟我走就可以了。”罗纳指了指眼镜男，眼镜男马上放开了弗莱什的手，“你也给我收敛点儿，否则的话下次你就给我们看家。“
“好好好，队长。”眼镜男撇嘴不语，然后便自顾自地钻入了其中一条巷子中。
“没事儿，弗莱什，这里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跟着我就可以了。适当地放松一下也是好的。”罗纳靠在车门上，扭了下自己僵硬的脖子。
“好了，你们去玩吧，别忘了我说的话。”罗纳终于把队员们放了出去。“青玉院”三个字分别用不同颜色的霓虹灯予以展示，“青”对应的是蓝色，“玉”对应的是红色，“院”对应的是绿色，而每个字下面又各对应着一条巷子。眼镜男和大多数队员进入的是“玉”巷，个别队员进入的是“青”巷子，而只有罗纳和弗莱什进入的是“院”巷。
“为什么每个人进入的巷子还不同呢？”弗莱什跟在罗纳的身后，心中很是不解。
“这么说吧，其实就是服务种类不同，玉巷是真正的红灯区，男人去得比较多。青巷也算是红灯区吧，男人女人都喜欢去。院巷则就是普通的酒吧。”罗纳回答道。
“你想去哪个？”罗纳驻足，回头问道。
“去院巷吧。”弗莱什大致明白了罗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选择了一个相对于温和的场所，尽管他平时连这个地方也很少去。
罗纳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巷子很窄，大概只有五米左右宽，和其余两个巷子比起来，这个巷子的顾客明显少了许多。巷子的一侧是用混凝土制成的，上面用用霓虹笔刻画的特殊图案。巷子的另一侧则是酒吧。和传统酒吧门面的大气不同，这里的酒吧的入口就是一道小的双扇门，门顶端上则是酒吧的名字。而且就在这个五百米左右的小巷子中，竟然有30多家酒馆。
弗莱什和罗纳并肩而行，罗纳只是低头一直向前走，弗莱什的头则左晃右晃，好奇地观察着这个对于他来说新鲜的世界。
“就这家吧。”罗纳停了下来。与外面赛博朋克牌楼的风格不同，仙林馆的门面是用瓦片做顶的门楼，门楼上有用朱砂浸染的三个大字，“仙林馆”。
罗纳直接推开了门，弗莱舍紧随其后。
“这……”弗莱什使劲地擦着自己的眼皮，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酒吧。
在不超过四十平米的u形场地上，摆放着许多太师椅和八仙桌，桌上则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具。二楼则是被分割为一个一个小房间。有零星几个人围坐在几张桌子上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这是茶馆吗？”弗莱什只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个属实不像酒吧，倒像个茶馆。
“想喝什么？”罗纳拉开了一把太师椅然后坐了上去。
“我想喝碧螺春。”弗莱什道。
“呃，这里是酒吧，不卖茶的。”罗纳尴尬地笑了笑，他打开了手机，划拉出了一张电子酒单，上面列有品种丰富的酒。
除了经典酒种外，弗莱什还发现了许多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酒，比如这款，“香蕉爆裂白兰地。”，价格竟然比猫胎还贵。
翻找了半天，弗莱什发现猫胎竟然是这里面最便宜的酒。
“这不是名酒吗？怎么这么便宜？”弗莱什不解，因为一瓶猫胎酒的价格竟然还没有他的一盒平民烟贵。
“队长，这是假酒吗？”弗莱什问道。
“如假包换。”罗纳立即点了一瓶猫胎，“科技手段已经将曾经的神酒看得连裤衩都不剩了，现在猫胎酒就是妥妥的流水线产物。说话间，就有一位服务员送来一瓶猫胎。
弗莱什不喜欢喝酒，偶尔特殊情况可能会喝点啤酒。但一瓶猫胎现在就摆在他的眼前，弗莱什秉着好奇的态度，拿起一个蓝色茶碗，从红白圆柱形瓷瓶中倒出了一点酒液，洁净如水般的液体在碗中激荡，弗莱什一口就将其送入了口中。
“辣的，不好喝。”弗莱什伸出了舌头，又连呸了两下，想要将酒甩出自己口中。
“哈哈。”罗纳见此倒是觉得十分可喜，可很快，他的眼角就不自觉地抽动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曾骗自己年幼的儿子喝酒，那时候他的反应和弗莱什几乎一模一样。
“尝尝这个香蕉爆裂白兰地。”罗纳又为弗莱什点了一杯这个。
橙黄色的液体逸散着一股香蕉的味道，同时还混杂着那种独属于酒精的醇香味。弗莱什小抿了一口，顿时浓厚的酒精味就冲入了自己的脑中，然后便是双脸发热。
“队长，我有点晕。”罗纳见状连忙将弗莱什扶到了椅子上。
“你还好吧，不会醉了吧。”罗纳摸了摸弗莱什光滑的额头，“还挺烫。”
“没事儿，队长，我坐一会儿就好，这酒劲儿着实有点大。”弗莱什扶着木制扶手，脑袋垂在胸脯上，有点吃力地说道。
罗纳看弗莱什也没什么事，他正准备给自己点几杯酒的时候，突然，手机收到一条 紧急消息。
“队长，出事了，张健和人起冲突了，对方有点不好处理。”
“该死的，叫他收敛他不听。”罗纳怒骂，他连忙查看弗莱什的情况。
“怎么样，还能行动吗？”弗莱什听出了罗纳的语气有点儿焦急，他连忙站起身来，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现在马上跟我走，去车上把武器拿上。”罗纳贴在弗莱什的耳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