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051
容凤笙推开他的手, 强作镇定道,“何必多问这一句?你都叫我一声母后了,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谢玉京笑得更加温柔了, 眸底森凉, “是么。那真是恭喜母后了。母后便是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 那日才特地来, 与儿臣决裂的吧。”
他一字一句,
“父皇的后位, 才是母后心心念念的,对吗?”
“无论你说什么, 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容凤笙看了看周围, 压抑着怒气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反贼之身,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当真是胆大包天!你就不怕我叫人来,将你捉拿吗?”
谢玉京一笑。
“母后舍得?”他忽地弯身,语声缓缓, 勾起她的发丝, 清冽的香气钻进鼻腔之中。
容凤笙抬眼就能看见他清冽的眉骨,长睫下是漆黑的眼瞳, 如同落入深碧的月亮。明明熟悉的面庞, 此刻却像是笼罩了一层薄雾, 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要反?”
忍了又忍, 终于是问出了这句。
谢玉京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直起身,淡淡道,
“为什么……事到如今,母后问儿臣为什么?因为儿臣没有退路了,儿臣若是不反,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你……”
“母后不信,我能赢?”谢玉京的笑容消失了。
他垂眸,神色有些阴戾。
容凤笙咬牙,“你的太子妃没有出事,她与谢絮那一晚的事情,早已被人压了下去,根本没有人相信,谢絮会做出那种事,你打的旗号,怕是不能取信于世人。”
他忽然认真,"不是我的太子妃。"
容凤笙不解,他的重点怎么总是跑偏,深吸一口气,皱眉。
“谢星澜为何跟着反了?”
容凤笙想不明白,这谢星澜不是谢絮的人么?不是他用来牵制谢玉京的棋子么?
谢玉京却叹气,“儿臣怎么净问旁人的事呢?这么些天不见,难道,母后不该多关心关心儿臣么?”
容凤笙握住双手,“我看你好得很。”
“不好,一点都不好呢,”谢玉京粲然一笑,那笑容带着些孩童般的稚气。
“儿臣只要想到,母后这几夜,都在父皇的身侧酣睡,还为他孕育了皇嗣,儿臣便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凭什么,儿臣如此痛苦,母后却能高高兴兴地,做这大成的皇后?”
他的手指捏了捏下巴,垂眸打量着容凤笙的目光,像是在欣赏什么稀世奇珍,
“儿臣想拥有母后,真正的、彻底的。”
“儿臣是男人啊,天生就对权色有追逐的欲望,”
他眸光黑暗,沉吟道,“之前,母后同儿臣说的,儿臣仔细地考虑过了,既然母后这么想让儿臣拥有这满宫的美人,那儿臣便只好尽力一试了,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便可以了吧?母后希望儿臣像这世间男子般生活,为大成开枝散叶,那儿臣也会做到。”
他笑了起来,“因为只要是母后的心愿,儿臣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啊!”
“当然,这六宫粉黛,怎会少了母后的位置呢?”
他抬起容凤笙的下巴,轻声道,
“母后既然这么想做皇后,不如做儿臣的,如何?”
容凤笙闭了闭眼。
“绝无可能。”
“也是,母后的野心哪里只这小小后宫呢?怕是即便要做,也是做这国之太后吧,”
谢玉京忽地嗤笑一声,松开手,视线下移,紧盯着她的小腹,目光满是怨恨。
“你想扶持这肚子里的种,入主东宫,取代儿臣,是么?”
他的话如同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容凤笙呆呆地看着他,见谢玉京的脸色极是平静,可谁也不知道,这平静之下到底隐藏了什么,“因为儿臣不再符合您的期望,儿臣打破了你那些完美的想象。
儿臣不是那光风霁月的君子,儿臣是彻彻底底的小人!而你,已经除掉了仇人,得到了你想要的地位,儿臣便是那一把废弃的刀,用完便可以丢掉!”
“你早就想,将我放弃了不是么?”
“放弃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容凤笙强忍着心中的惊惧,“你不知道这是一个局?为什么还要眼巴巴地跳进来?”
“啧。”谢玉京撑着额头轻笑,目光竟是有几分甜蜜,“你看你还是关心我的,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不是!”容凤笙冷冷地看着他,“我不过是觉得,你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她转过身去,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中,“毕竟你是我一手带大,到底是有几分情谊”
“情谊。”他琢磨着这两个字,沉默了很久的时间,才说出下一句话,
“你我之间,便只剩下这几分情谊?”
他忽地一笑,“也罢,既然母后这般不留情,儿臣便也不必再装模作样了。”
谢玉京脸色痛快,一口气说出,“你那个好弟弟,时时刻刻放在心上,一直以来忍辱负重,只为了他能好好活着的容繁衣,对,我就是不想救他,我就是不想你心里永远都有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弟弟!
“我就是想要独占你,让你只能依赖我,只能爱我,让你身边只有我!”
“我不想你的目光分给其他任何人,不论是谁都不行,”
“如果有那样的人,我会将他们都杀光!”
他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忽地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手指抓住了她的衣襟。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那你便叫人,让他们都来看看,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在与她的继子做什么事。”
她的衣襟被他左右分开,“如果你特地赶回来,只是为了跟我做这件事,那会让我瞧不起你!”
谢玉京眸光一闪,却没说,他一直在宫中,而外面传的身在即墨城,不过是放出来迷惑谢絮的烟雾弹。
“那又如何?儿臣想念母妃想得紧呢,难道母后就一点都不想念儿臣么?”
“之前那几次,不是母后紧紧抱着儿臣么?我们早已狼狈为奸,你身上的烙印都是我留下的,你想甩都甩不掉。”
她实在是挣脱不开,封后大典就在明日,若是真叫他荒唐了起来……
容凤笙还在迟疑,谢玉京却是垂眸吻了下来。
“不许留下痕迹,”
她紧紧抓着衣襟,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谢玉京瞳孔一缩,却在她的脖颈上狠狠地咬了下去,容凤笙吃痛,狠狠将他推开,一摸上边,竟有微微湿意。
“你是狗吗?”她怒极叱道。
谢玉京眸光轻闪,
“你疯了吗?”
她话音一落,整个身子就被人一把抱起,随即压在了榻上,一具修长的身躯覆盖了上来。
容凤笙心中惊惧交加,
却被他勾起下巴,
“母妃的手段玩的极好,便是将儿臣都骗了过去,还以为,母后是真心与儿臣两情相悦的呢。”
长发散在枕上,长如小扇的睫毛颤动,她只穿了一件中衣,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锁骨精致纤细。瓷白的肌肤上,他曾经留下的痕迹都尽数消失了。
“封后大典?”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母后可是十分期待这次的典礼?方才抚摸那件凤袍的神情,实在是让儿臣很是伤心呢!”
"那一夜,亦是像这般在父皇的身下,这样的神情么?"一字一句地说,他的指尖挑开了她的衣带,容凤笙冷冷看着他。
“你当真,要做到这一步吗?”
圆润光裸的肩头出现在他眼底,谢玉京眸子里落了阴翳,微凉的手握紧。唇瓣在她的颈旁一咬,容凤笙手指蜷缩,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几乎掐出血来。
“你看,你还是很有感觉的,”
谢玉京眉心微蹙,却是稍离半分,指尖在她唇上一点,
容凤笙受够他的挑逗,
“我们是错的,错了一次就够了,不该再错一次!”
“错?阿笙你告诉我,这世间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眼眸紧阖。他俯身将她抱紧,手指紧紧地穿入了她的发间,带着绝望的气息。
像是献祭般的,他的唇就要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却将脸一偏,透着无声的拒绝,谢玉京猛地掐住她的下巴,逼她看他,“为什么不肯看我?”
“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他有些烦躁,却听她飞快地道,“是,都是假的!”
“你答应我的那些,都是骗人的?”
谢玉京声音嘶哑。
“是,都是……骗人的。”
话音落地,容凤笙就见他的眼眸变得极为可怕。
他将她的双手按在一起,举过头顶,“若是母后明日走不动路,参加不了这封后大典,可不要怪儿臣,”
衣袍簌簌声响起,寒梅香气愈发浓郁。
一缕发丝擦过唇边,红晕立刻蔓延到了耳边。
容凤笙声音寒彻。
“你也就这点技俩,”
“太子殿下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没想到最后却只学会了这小人行径,所作种种,皆是下流无耻至极!”
“哈……啊。”她声音一滞。
“儿臣倒是从没发觉母后这般牙尖嘴利,”谢玉京唇边嫣红,润泽着水光,却是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忽地一笑,“儿臣不是说过,最喜欢阿笙骂我的模样,再多骂点,儿臣喜欢听。”
这个变态!
“这里可是你父皇的床榻!你就不觉得膈应?”
他认真思考了一番,“是有些,”
容凤笙松了口气,却见他将外袍脱了下来,露出精韧秀挺的身体,肌肉线条十分流畅好看,那种白不是病弱的苍白,而是釉一般的白。
而后抬高她,将衣袍垫在了她的腰下。
容凤笙立刻闭眼,“滚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卡住了她的喉咙,谢玉京俯身下来,发丝根根倾落,如蔓如织,又如罗网。
他嗓音在她耳边,冷漠如冰雪。
“睁眼看我。”
容凤笙双目紧阖。
空气静默一瞬,吻,忽如疾风骤雨般落下。
殿外,一队羽林卫,悄然地将此处围了起来,
唰地,殿门被人打开,有人提着宝剑,一步一步,向着床榻处走来,室内回荡着清冽压抑的喘气声,急促而沉重。
帐子外伸出一只雪白玉臂,手腕蔓延的都是暧昧的红痕,似乎是想抓住什么,又被修长的指尖紧紧扣住,摁了回去。
地面上是散乱的衣袍,还有一把剑。
细长冰凉,象征储君的,癯仙剑。
剑穗鲜红如血。
绣着龙纹的靴子在床前站定,谢絮缓缓抬手,锋利的剑尖挑开了那帐子。
那只持剑的手,似乎还带着颤意。
眼前的这一幕,直接令他大脑一片空白。
谢絮此刻方知道,万箭穿心是何感受,他们果然……早有私情。
容凤笙正是咬唇忍受,半睁了含水的眸,忽地与男人的视线撞上,掀起惊涛骇浪,她脑海中一根弦猛地紧绷。
沉沉的喘息不断。
少年人的低吟之声像是断线的风筝,容凤笙大睁着眼,汗液混合着泪水滚过鬓角,愈发显得发色乌黑、肌肤莹白,像是雨中打湿的一朵白牡丹。
她动弹不得,宛如砧板上的鱼肉,几乎是有些失神眩晕,与谢絮对视着。
甚而唇瓣微张,气若游丝地呻吟了一声。
她惊恐怖绝,可那灭顶般的快感,还是一波一波袭来,将她冲得大脑一片空白,动弹不得。
只能怔怔地与男人对视。
那一刻,心中什么都没想,也来不及想,
身上却忽地一轻。
肩胛骨碎裂的声响回荡在殿中,修长的身子滚下榻来,墨发披散,重重地撞翻了一个花瓶。
容凤笙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会儿,方才翻身起来,随手拢起了一件外袍,裹住赤裸的身体。
不要!可她没走一步,便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谢絮一剑斩下。
谢玉京反应极快,在地上滚了一圈,方才躲过裹挟着惊天怒气与暴虐的一剑。
“父皇?”看清男人沉郁的脸,他低哑一笑,又远远地向容凤笙投去一眼。
那一眼,让她的心脏尽数冻结。
“好手腕啊。”
他几乎笑出来。
谢絮道,“将这个杂种给朕带下去,关入大牢。”
“宁愿受辱,也要做这个局……儿臣佩服。”谢玉京咳出一口血,却毫不在意,用大拇指揩去。
谢絮黑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他举起剑,再度砍去,谢玉京半跪在地,眼看是避无可避。
男人忽地眉心一蹙,喉头涌上甜腥,他弯着腰,剑尖抵住地面,捂住胸口沉沉地喘气,眼眸死死瞪着谢玉京。
一个少女从阴影中缓步走来,看着面前的一幕,眼里燃烧着火焰,语气有些抑郁道,
“太子殿下,您早就该为您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容凤笙咬紧牙关,原来顾仙韵与谢絮,二人早就联手……
“来人,将太子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说罢,谢絮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他额间青筋暴起,鲜红指缝间淅淅沥沥地掉落,英俊的面孔因唇角的殷红,而染上一丝妖冶。
谢玉京被人押着双臂,骨节错位的声响响起,他却像是感受不到那钻心的剧痛,倏地抬眼,漆黑的眸光穿过数人,紧锁着容凤笙的面庞,忽地低哑笑了起来,那笑声满含自嘲与阴森,直到被人押了出去,那怪诞的笑声,还回荡在容凤笙的耳边,挥之不去。
容凤笙怔愣,
谢絮却款款向她走来,“温仪长公主,”
他的指尖挑起容凤笙的下巴,浓郁的血腥味冲进了她的鼻中。他嘴角僵硬,深深地凝视着这个,从多年前就牵动他心神的女子,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他手下逐渐用力,掌心里的娇颜却是绽放一个笑容,
“陛下既然已经亲眼见到,温仪又有什么好说的”
顾仙韵冷冷道,“做下如此无耻之事,公主,您还笑得出来?”
“贱人!”谢絮一耳光甩去,容凤笙偏过脸,趴伏在地面,黑发散在洁白的后背之上。她嘴角血丝鲜红,却是浅笑嫣然。
她抬手,擦了擦唇,“陛下何必如此动怒。陛下可以寻欢作乐,夜夜笙歌,臣妾不过是与人荒唐了一次,又有何不可呢?”
谢絮一震。
脸色徒然变得难看无比,她怎么敢说这般惊世骇俗之语?
“陛下背叛臣妾一次,臣妾亦是背叛陛下一次,这很公平,不是么?陛下如今,可明白了臣妾当初的感受?”
谢絮怒气沉沉,“朕是皇帝!”
“是,陛下是皇帝,想要什么女人,都是没有错的……无耻的是臣妾,是臣妾不知廉耻,与人苟合……若是陛下实在恼怒,便杀了臣妾吧。”
说罢,她扬起脖颈,一副引颈受戮之态。
即便这般狼狈,她还是很美,眉眼间因汗水的洗涤,而显得愈发通透诱人。谢絮蹲下身,滚烫的大手轻轻抚过她的眉骨,咬牙切齿道,
“温仪长公主,一女不事二夫,你倒好,父子你都沾染,朕倒想问问公主,可觉快活?”
谢絮一想到自己抚摸过的肌肤,采撷过的甜美,也被另一个人所肆意拥有,还是自己的亲儿子,他的心脏便像是要爆裂开来一般,痛不欲生。
容凤笙却抬手,轻柔握住了他的手腕,嗓音柔美道,
“陛下可纳姐妹为妻妾,后院中莺燕不断,便是自己的儿媳,亦是下得去手。陛下可比臣妾更加清楚这其中滋味了,又何必问臣妾呢?”
谢絮闭了闭眼。这个女人,身上充满了另一个人的痕迹、另一个人的气味。
他容忍了一次,绝无可能再容忍第二次,
他的剑,缓缓抬起她的下巴,神情冷酷而冰寒。
她忽地挺身向前。
谢絮猛地一惊,手腕立刻一转,剑哐当坠地。一只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他看着她的眼神痛恨无比,却是痛色更多,血红的眼里暴戾流窜,
“你真那么想死?!”
容凤笙盯住他的双眼,淡声道,
“臣妾犯下大错,早已无颜苟活于世!”
说罢,她俯身,欲要去将那把剑捡起,却被谢絮将它一脚踢远了些。
他的靴,踩住了她的手,逐渐用力的动作带着磅礴的怒气。
而后,目光落在了她因疼痛而皱起的五官之上,
艰涩地一字一句道,
“你该庆幸,是你腹中的孩子,救了你一命。”
“陛下!”顾仙韵还带着快意的面上转为震惊,都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何陛下不杀了这个贱妇?
她真不明白,难道光因为她生了一副好容貌,就足以令这贵为天子的男人,忍下这奇耻大辱?!!
谢絮却冷冷看她一眼,
“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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