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桌椅
宋平此人并不像他名字那般平平无奇。
至少在长相上不差，不然也不能花名在外多年。
谌阳之所以讨厌他，一是因为宋平还是世子时的风流韵事，听闻此人并不好女色，甚至在府上养了几个娈童。
当然，此事是谌阳在得知文帝有意为自己赐婚时，派人私下去查的。
二是因为宋平如今的正妻，是徐太后的远房外甥女，他能在稷陵顺风顺水，他那正妻可谓功不可没。
谌阳一向与徐太后势不两立，自然连带着也看不上徐太后一党的宋平。
只是宋平这人实在不懂看人眼色，谌阳对他的厌恶都摆在了明面上，他还敢上前讨人嫌。
“姑母不是要同太子妃叙旧吗？不如先行进殿？”
谌辞瞧着宋平眼睛快长在了闻语身上，就觉得一阵恼火。
宋平为人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在稷陵，但凡貌美些的女子都未能逃过他的手心。
“正是如此，本宫便先和太子妃进殿了。”
宋平见美人离去，心里感慨万千。
虽然知道那是太子妃，仍旧挡不住自己的色心，想多看两眼。
谌辞眸色冷了下去，他淡淡的道:“听闻稷陵几日前下了大雨，淹了不少庄稼，不知现下如何？”
宋平哪里知道这些，他平日里最喜饮酒作乐，这些寻常小事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谌辞既问出了口，他断然没有不答的道理。
“回殿下，并无大碍，劳殿下忧心。”
苏瑾之心说，这稷陵王着实废柴，文帝当年怕是眼瞎，才想着把谌阳嫁给他。
这几日早朝无人提及稷陵大雨之事，谌辞能知晓，还是因为收到了密报。
稷陵从藩王到官员无一人关心百姓死活。
谌辞原本还以为是宋平授意，如今看来，怕是当地官员知晓宋平无心政事，因此谎瞒不报。
稷陵大雨早已下了多日，百姓苦不堪言，若是朝廷不下旨赈灾，怕是会惹百姓不满。
然谌辞如今还想不出好法子，该如何不动声色的将此事捅出来。
他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诉谌浩，自己的眼线遍布大夏各城。
大殿内早已聚了不少人，大多是后宫妃嫔。
谌阳携着闻语进了殿中，原本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参见羲和长公主，参见太子妃。”
谌阳面上的不耐褪了个干净 只是语气仍旧冷淡疏离，同方才闲聊时判若两人。
寿宴原本应是皇后操持，只是因为皇后失了六宫之权，于是这活儿就落在了德妃身上。
谌阳知道那李德妃是个绣花枕头，因此瞧见自己座位在谌辞下首时，也并未多言。
再一转头，就见闻语蹙眉站在一旁。
谌阳定睛一看，发现谌辞那儿就一桌一椅。
引路的小太监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不知所云。
谌阳自幼在宫中长大，见惯了宫中无所不用其极的腌臜手段，此事一看，便是有人刻意为之。
“本宫竟不知，何时起，我朝太子妃在宫宴上连个桌椅都不能有，这是哪来的规矩？”
闻语垂眸站在谌阳身侧，朝着下首看了眼，果然瞧见李德妃脸色发白。
一切不言而喻。
李德妃不愧是闻仲夫人李氏的姐姐，这没脑子的模样如出一辙。
也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她，没有家室又空有美貌的女子，确实适合当个宠妃。
李德妃确实想着难为闻语，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凑巧，闻语会同谌阳一同进殿。
她手心冒汗，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还不快添置一张桌椅来，愣着做什么。”
小太监闻言抖得更厉害了，他是李德妃宫中之人，今日得了李氏吩咐，引闻语入座。
不成想竟到了眼下这番境地，小太监也终究是年纪小，当即六神无主，只能盼着李德妃开口说句话。
谌阳被他这反应气笑了，心说这主子和奴才竟然蠢一窝去了。
“怎么？本宫使唤不动你？”谌阳抬起眼眸，一双桃花眼顿时冷了下去，“春蚕，去请皇上和太子过来，本宫倒是要看看，这是哪来的规矩。”
春蚕不愧是自幼跟在谌阳身侧的大丫鬟，得了命令就腿脚麻利的出了大殿。
一众妃嫔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她们心里清楚今日之祸从何而来，于是在心底给李德妃记上一笔。
闻语自始自终都没多言，她知道谌阳是刻意拿李德妃开刀，就算没这桌椅的事情，谌阳也会另寻错处。
因此她便沉默的跟在谌阳身侧，在春蚕引着谌浩等人入殿时，适时的红了眼眶。
“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谌浩看着殿内跪着的一干妃嫔，又看向面色不虞的谌阳和红着眼眶的闻语，心底顿时凉了个透彻。
春蚕只道后殿出了事，却并未直言是何事，只道需要谌浩做主。
如今瞧见这番场面，谌浩自知此事怕是不能轻易揭过。
“这是怎么了？”
这话谌浩是冲着谌阳问的，谌阳却并未开口，反而是春蚕将此事全盘托出。
谌浩越听脸色越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德妃。
他是宠爱李德妃，但也知轻重。
今日李氏此举，是想要为难闻语，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太子妃站于大殿之上，打的是皇家的颜面。
也难怪谌阳会如此生气，今日文武百官和各地封王的家眷齐聚于春禧殿，若是被她们看到此事，日后怕是有损皇室声誉。
“马全才，去搬张桌椅来。”
马全才不敢耽误，忙招呼手底下的小太监去抬桌椅。
他额上也挂着汗，时不时拿眼角瞥谌浩一眼。
谌浩看向李德妃的眼神除了怒意外，又多了几分猜忌。
他倒是忘了，李德妃也是有皇子的人。
她妹妹如今是国公夫人，家室也被自己亲手提了上去。
那她会不会也觊觎皇位，也盼着自己儿子登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
谌浩心惊胆战，好在今日出了这档子事，不然，他怕是要被李氏玩弄于掌中？
这般想着，谌浩的目光愈发怨毒了几分。
李德妃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帮妹妹出口气，就能惹得谌浩忌惮。
她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企图换得谌浩的一丝不忍，奈何谌浩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现下只觉得她虚伪至极。
谌浩道:“来人……”
“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
闻语勾了勾嘴角，这恐怕就是风水轮流转。
那日谌浩上赶着去康宁宫看戏，今日便成了唱戏的任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