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脱口而出的小桃子
那之后，从每天下学去戏园子听戏，变成了后来明目张胆的逃学。
学堂里昏昏欲睡，一到戏园子后台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两人也还算年龄相仿，很是聊得来。
这日，于老爷子疯够了回家，就看见自家爹拿着木棍站门口等着自己。
“好你个小兔崽子，逃学都学会了是吧！整天听戏逗鸟，没个正型。”
旁边的母亲还在拉桑企图能阻止他被挨一顿揍。
“老爷，也不能全怪儿子，兴许是戏园子里的那个妖精勾了儿子的魂。”她可听一起打麻将的富太太那听说了，他家儿子天天跑戏园子和一个叫叶兰伊的小子眉来眼去。
老爷子显然有被气到。
吹胡子瞪眼道：“那戏园子除了男人，就是男人，谁勾搭他！你就惯着他吧，迟早出事。”
说着，他将木棍丢到一旁，气呼呼的回了房。
第二日，少年自然不可能因为害怕就不去戏园子找叶兰伊。
可刚踏进后院的门框就被赶了出去。
“就是他，师兄。就是因为他叶师兄才会被那个老女人骂的哭红眼。”
“师兄快把他撵走。”
“你这少年就莫要往我师弟身边凑了！”
戏园里今日没有戏份的师兄弟们七嘴八舌，都围绕着一个主题“因为这小子，自家宝贝被羞辱了。”
少年哪里甘心。
他先退了出去，然后爬上墙头，一路摸着一瘸一拐的摸到化妆室。
化妆室的各个梳妆台前都坐着人。
倒是叶兰伊并不在梳妆，少年找遍了整个化妆室也没找到心心念念的人。
他失望的退出房间准备离开。
“你……”
熟悉的嗓音在少年前发出，少年惊喜的抬头。
“叶兰伊，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娘她……”
“你不必再说！”叶兰伊敛了敛眼角，最终还是背手离开。
叶兰伊是个很要强的人，他自幼就在戏班子里摸爬滚打，凭借自己一己之力让自己站上了一角，也算是戏班子的台柱子。
几时被人如此羞辱过？
再者，那些个虚无缥缈的罪名凭什么落在他头上。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一转头此后许久都没搭理过少年时的于老爷子。
又过了几年，这几年里，少年时候的于老爷子还是每天跑戏班子里看戏。
直到那一日，外敌来犯。
于家上下全部逃窜到不知哪里，唯有他还在外面戏园子里流连忘返。
待到枪击声靠近的时候，他已经被一只手给拽进了戏台子里。
这戏班子的主事的是个反应快的，先是表示自己只是个卖艺的，然后这里除了能唱戏的，其他什么都没有，饶是这样，刚刚在台上唱戏的两个师兄也被一枪爆了头。
叶兰伊一路拽着他来到最里面。
“我·····”
“嘘，别出声。”
随后叶兰伊就理了理衣襟出去了。
后知后觉，青年的老爷子好像听到了外面唱着《霸王别姬》，那些个侵略者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是文化输出，也就听了一会，就先带着人离开了。
兴许是台词太过于热切，又或许是眼前的男人太过于闪耀。
过度精致的外貌，让青年没由得红了脸，自此便彻底沉沦。
侵略者没猖狂两月就被我方赶出了庆安城，而于家人也相继回归，于夫人于老爷对毫发无损的儿子连连赞叹，但任谁也没夸赞那救了他儿子的那个人。
叶兰伊与师兄唱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又唱了《霸王别姬》这一来二去，两人都有一点小暧昧，两人是同一批上台子的，也都算是戏班子里的台柱子。
老师傅和管事的，也都心照不宣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每日照旧来听戏的于老爷子可不这么想。
一日在两人同台演出后，下台时手牵着手往后院卸妆，刚巧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于老爷子。
“哥，这位是于正轩，你见过他的。”
那人朝叶兰伊会心一笑，惹得于正轩气的直咬牙。
在之后他陷害那人吃了官司，又花钱打点狱司给他吃点苦头，谁曾想这人一番折腾后，竟两眼一翻撒手人寰。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这事还是让叶兰伊知道了，他自知说不通，他一个戏子能有多大说服力，于是他在独自一人唱完戏后，吊死在了房间里。
“他日不能永相陪，我舍命，陪君归。”
于正轩得知这事后，硬是将叶兰伊的尸体抢回了家里，之后一直过了一年又一年，满是皮肉的身体发硬，发烂，发臭，最后到森森白骨，在之后于正轩娶了一门亲，那人眉眼像极了当年红极一时的“叶兰伊”。
在之后在她生下两个孩子，便没由来的大病一场，走了。
至此，这场畸形的的暗恋依旧没画上句号。
······
江童颜从追魂术中剥离出来，依稀还能听见那两声轻吟。
“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唱戏就得疯魔，不假，可要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咱们可怎么活呀。”——（选自《霸王别姬》）
江童颜的心也抽抽了一下，难怪这比前端鬼气浓郁多了，这特喵的藏了具尸体搁家，人家亡魂得不到投胎，能不怨气增生吗？
江童颜隔空朝那“叶兰伊”行了个礼。
生前没有作恶，死后却被困死在这。
江童颜轻笑了句：“可叹，可惜。”
一剂响指后，这世上再无“叶兰伊”。灵魂剥离太久，肉身得不到解脱，他虽未害人，也确确实实不太好投胎，也就只能叮嘱一句阎王爷，这人啊，活着的时候太苦，就让他留在碧落黄泉，等他的意中人吧！
做完这些事后，江童颜扭头就走出了巷子，小巷子外套着大巷子。
刚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长相俊美的小男孩，那小孩估摸着八九岁的模样，长相俊俏，只不过江童颜总觉得这人面容怎么那么眼熟。
她本想喊一句：“这么晚，小朋友怎么出来乱跑。”
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小桃子，这么晚出来干嘛？”
那小孩听到称呼，身子一怔。
在之后，即将溃散的月光下，她看着眼前的小少年流着眼泪，他胡乱的用袖口擦了擦眼泪，然后小声道：“你也快回家吧！我只是出来····看看······”
后面好像还说了些什么，江童颜没有听见，她只觉得心脏抽呼一下，下意识认为这两天熬夜太多，原主这娇弱到不能自理的身体扛不住。
少年与她背驰而行，可少年终究没忍住回了头。
暗处传来苍老的声音。
“走吧！别看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