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秀恩爱
当晚，童雪没有回家，就在秦泠家住下了。关灯之前，童雪特意又去窗户看了一眼，田勾还坐在花坛那边，边打着电话，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童雪招呼秦泠过来看。楼上楼下视线对上，秦泠心无波澜。
两千年前就有一个叶公好龙的故事。说是有个叫叶公的，非常喜欢龙，喜欢到大门刻着龙，屋顶雕着龙，花园里也到处都是龙的装饰，天下人人都知道他喜欢龙。
天上的真龙听说了，被他的深情感动，来到了他家里。然而，“叶公见之，弃而还走”。
秦泠想，他大概就是犯了那条龙犯的错。
犯错没关系，改了就行。
秦泠拉上窗帘，关了灯。睡前看了下手机，热搜上一片和谐，前头骂他的词条热度退了，剩下的都在期待他携大作强势回归。
他没有太意外。虽然照童雪的打算，那些黑热搜先不用管，热度最重要，等电影上映后，直接上作品质量反击，那才是实实在在的。
但他看到时热搜就知道，田勾不会袖手不管。虽然这人在感情上对不起他，但在工作上一直都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伙伴。
令秦泠意外的是另外两个词条。
童雪为爱刮胡子
秦泠童雪太好嗑了
第一条上还挂了个“爆”的标签。
点开一看，满屏的磕死我了，童导太帅，秦泠太美，我又相信爱情了，妈妈允许你们恋爱了。
网友纷纷表示：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大半夜不睡觉，为什么要来吃这个狗粮？
两个词条都引用了童雪的微博，一张童雪在浴室拍的照片。
剃掉胡须的童雪像是瞬间年轻了几十岁。光溜溜的下巴，白净的脸蛋，不甚硬朗却线条分明的浓颜系帅哥一枚，把好多演员小鲜肉都比了下去。他旁边的镜子里，是秦泠举着手机，一脸的温柔笑意，正在给他拍照。
不怪网友，连秦泠跟童雪多年同学，看他剃掉胡须后，也是一脸惊讶，差点没认出人来。
要是一个豹头环眼的络腮大胡子，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杏眼薄唇的小鲜肉，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还要捧着下巴羞怯怯地看着你问一声：“秦泠，你看我怎样？”
你也要跟着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回他一句：“嗯，挺好。你是谁？”
秦泠当场就被雷得外焦里嫩，想让他把胡子再粘回去。
这张暗示性极强的照片，还配了一条极酸腐的文案：有了你，我不再需要幸运之胡，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秦泠被酸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给童雪发了条信息：你怎么选了这张？
这是他第一张拍的，没留意把自己拍进去了，后面拍的都有注意到，谁知道童雪居然偏偏就选了第一张。
童雪给他回：秀恩爱啊。快，给我点赞评论转发！
童雪：我文案都给你想好了。有胡童雪，我所悦之；无胡童雪，我亦所悦之。
秦泠：你就不怕今天秀恩爱，明天死得快，会翻车的。
官宣情侣是童雪的主意。秦泠要复出，当初被他退隐生生压下的热度是最好的机会。与其藏着让观众猜另一半是谁，不如展示出来让粉丝嗑。
他看准了秦泠当年的出柜对象是个不靠谱的怂包，不会敢站出来揭穿。就算真敢，只要秦泠一口咬定，对方就算真站出来也只会被当是个碰瓷的。
陈述诸多好处后，说服秦泠同意了。
秦泠原本只当个权益之计，等这波热度过了，大众不再关注他们的恋情时，就和平分手永远是家人。没想到童雪会先是刮胡子，又要去恋爱综艺，现在还要在微博秀恩爱了，是不是明天就要去领证he了啊。
秦泠没有再理会，关机睡觉。
第二天，秦泠是被饭香味勾醒的。在国外拍戏呆了一整年，他的生活跟着剧组，日常三餐十分对付。尤其是早餐，永远都是燕麦吐司加牛奶，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睁眼就能闻到酸甜的中式早餐味道。
童雪这是秀恩爱上瘾了么？这么贤惠！
看窗外已经大亮了。他旅途劳累加上时差，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快十点。他洗漱好了走出房间，先朝餐厅看了一眼。
餐桌上摆放着一个砂锅，还有个蒸屉，并一叠小菜。那酸甜的香味就是小菜飘出来的。
“我家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
他边问着，朝厨房走去，结果厨房里钻出一个人来。一身休闲的卫衣和长裤，手上还拿着碗筷。不是童雪。
“宝宝，早！”是田勾。
秦泠原地怔了两秒钟。“你怎么在我家？”
“你不愿意跟我回家，那我就陪你住这里。”田勾一派理所当然，喧宾夺主地招呼他去坐下，带着一点怀念的口吻，“以前你早晨起晚时，我都帮你做早餐的。你看，你最喜欢吃的藜麦小米粥配菜肉包，还有白水鸡蛋。”
说他早晨起晚，早晨起晚都是谁害的？秦泠闭了闭眼，问了一个他应该问的问题，“你是怎么进来的？”
田勾放下碗筷，有些伤感地答非所问：“你获得水晶人奖后，在这间屋子里跟我说，虽然拿到了奖是值得开心的事，但没有家人一起分享，你一点儿都不开心。我说，我可以当你的家人……”
那天，秦泠问田勾，就这么想跟他在一起。田勾说是，做梦都想，想了十年。
秦泠就答应他了。然后他拥有了秦泠的第一个吻。十年来的第一个吻，他吻得小心翼翼，生怕冒犯到了秦泠，生怕秦泠有一丝的不适应。
幸好，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可是后来，他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他把他最珍视的宝贝弄丢了。
秦泠淡漠地听他回顾过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比听书上讲故事还平静。
田勾有些挫败，这才回归正题：“我们在一起后，我经常会过来和你住，我有钥匙。”
他走到玄关口的鞋柜旁，在钥匙碗里拿出一串钥匙，出示给秦泠看：“宝宝，你信我吧，我没骗你。这身衣服就是我以前留下的，家里还有我的一些东西，可以证明的。”
所以是趁人睡着时跑来人家里，如入无人之境，洗了澡，换了衣服，还做了饭……还做了什么？
秦泠面无表情，是生气赶人的前兆。田勾急着要证明，视线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墙柜上那个“双龙戏珠”的摆件上。
他走过去指着摆件解释：“我们在一起后没多久，是你二十七岁的生日，我找人定制了这个。水晶龙是你，玛瑙龙是我，你冰清玉洁，我热情似火，宝宝——”
这么尴尬的台词，秦泠依旧不为所动，没有任何要回忆起来的迹象。
田勾的表情黯然了下来，低声继续补充：“你的生日是四月十一日，水晶龙上有四百一十一片鳞片。不信你数数，中间那颗珠子是钻石，切割了二十七个面，宝宝……”
田勾说不下去了，秦泠也知道已经不适合再否认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秦泠垂下视线，“抱歉，我不知道。”他侧过身让了让道，“我也不知道哪些东西是你的。你自己收拾吧，钥匙还给我。”
“我不是要拿东西。”田勾手一缩，像是生怕秦泠要抢钥匙，“宝宝，我问过医生了。你这个情况，只要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渐渐就能想起来。”
“想起什么？”秦泠眼神很淡，说得很冷，“田总，昨天可能我说得太客气了。如果你真的追过我十年，你就应该知道，我是直的。现在忽然有个男人站在我面前，说我曾经跟一个男人同居过……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恶心。
田勾心脏痛缩，被他这个含蓄的表达摄得后退了两步。他抓救命稻草似的把钥匙藏在身后，在掌心捏了捏。
“钥匙留下，你走吧。”秦泠摊手催促他，“不管那人是谁，我都不想想起来。”
秦泠从不和人交恶，喜怒平静，对别人说话总带着一股冷淡，疏离却又诡异地让人觉得温柔。
现在他用这种口吻跟田勾说话，田勾只觉得秦泠是拿着一根针在他耳膜上温柔地戳着。他耳朵里轰轰嚷嚷，像在汹涌的大海里沉浮，海浪拍打得很舒服，可是他就要沉下去了。
迷茫中，他看到了房门口的童雪，像是濒死之人陡然抓住了一尾浮萍：“那你为什么能跟童雪在一起？”
“为了工作，补救以前无知犯的错。身理和心理上我都不喜欢男人。”
田勾眼睛红了：“你以前接受过我，宝宝，我们在一起过——”
“田总！”秦泠声音大了些，多了些不耐，“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很难听吗？”
田勾怔住。
秦泠说：“我信你，也许我们以前的确在一起过。但照你说的你追我十年，却连出柜都不敢和我站在一起，我为什么要接受你？”
田勾讷讷无言，这是他的死穴。失忆的秦泠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反感，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秦泠轻嗤了一声，“或者，我们以前是没有说清楚吗？那——”
“宝宝！”田勾忽然明白他要说什么了，疾声打断了他。
秦泠抬眉看着他，很平静地把话说完：“现在再说也不迟。分手吧，无论以前有没有，我都跟你不再有任何关系。”
田勾的脸色灰败了下来，无力挣扎了一声：“宝宝，我不……”
童雪看着田勾，叹着气笑了笑。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秦泠身边，胳膊肘搭在他肩膀上，朝田勾抛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是胜利者对失败者高高在上的同情。
“田勾，六年了。我承诺的我做到了，现在该你放手了。”
田勾猛地抬头，凶狠的眼神几乎要化出血红的实体刀刃，狠狠地射向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