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坠落

    田梦梦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南柯，表情有些吃惊，是的，他并不完全了解身边的这个男人，那个他曾经认为木讷、不解风情的男人，那个笨嘴拙腮的男人，南柯的敬酒词虽然没有过多的华丽辞藻，却真诚、自然，逻辑清晰，对于田梦梦这种经历过大场合的人，清楚这种言讲口才，并不能一朝一夕所成。

    看什么？南柯落座后发现田梦梦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用手指擦着眼角，以为自己有眼屎没有擦干净呢。

    南柯的滑稽举动把田梦梦逗乐了，于是为了缓解尴尬，田梦梦举杯说道：来，咱俩没有喝过酒，我平时也不喝酒，敬你！说完深深的喝了一大口，杯子中的酒下去了将近一半，南柯刚给大家敬了酒，手中的酒杯刚刚倒满，喉咙中还残留着上一杯酒的辛辣，眼见着田梦梦如此的痛快，干脆心一横，又将手中的一杯白酒直接倒进了喉咙之中。

    哎！别喝那么快，田梦梦没想到南柯会将一大杯白酒干杯，也来得及阻止，当下有些自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敬你，但不想你喝那么多，你不是说，你还要照顾我们的么？

    南柯胃中的热气上涌，脸色也红润了起来，见到田梦梦如此说，他回答道：放心，我的酒量不止这些，第一次能跟你喝酒，痛快些是必须的，接下来我再慢慢喝也就是了，另外，不论怎样，我都会把你们照顾的好好的。南柯说的真诚，目光更是真诚。

    几轮酒下肚，在酒精的催化之下，那些残留的些许矜持与腼腆也一扫而光，于是大家轮流介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现在从事什么工作，一听之下，还真是五花八门，有县城重点中学的英语老师，有医生、护士等各行各业，南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自己的事业，没有故意渲染艰苦的经历，也没有刻意夸大自己的成就，说半分，留半分，还是得到了所有人的掌声，大家能够看的出来，在这一段落，南柯确实很优秀，成熟了，可依旧重感情。

    聚会到了后半程，众人开始就近三三两两的聊起了天，只是在有人提议敬酒的时候，被提醒着举杯附和，田梦梦与南柯一直聊的火热，田梦梦问道：我记得那年你穿的那个制服很精神，你说是铁路的制服，可我怎么只见你一个人穿过？

    哦，那个呀，那是铁路巡视员的制服，市面上很少见，因为穿那种制服的，都是负责货运车站的安全管理工作。南柯说道。

    你做了多久？田梦梦问道。

    在编5年，我真正工作的时间，大概两年左右。南柯说道。

    当时为什么不好好念书，要去做那个呢？你的脑袋是全校公认的聪明，多可惜啊？田梦梦惋惜的说道。

    是啊，一切都源于当时不安分的心，和自卑所致。南柯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有些低落。

    怎么说？你家当时也没那么贫困吧？田梦梦问道。

    南柯随后给田梦梦讲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南柯家里并不困难，但也只是最普通的双职工家庭，可这样的家庭，并不能支撑他触碰到高层次的空间，南柯这个狮子座男孩，有一种天生的自尊心，这种自尊心被他后来解释成了自卑的自尊心，这要怎么解释呢？就拿求学期间的事情来说，如果家境再好一点点，他和田梦梦的成功率就会更高一些，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当年南柯全年级第五的成绩进入了中学，满分240分，南柯得分224，学校在这一届实验性的成立了两个封闭班，就是那种每天比其他班级多上课两个小时的班级，另外想进入这两个班级，还有硬性要求，升学考试要满足210分以上的成绩，另外就是每学期的学杂费要比其他班高出2000多块钱。

    论学习成绩，南柯显然是够了，可每学期这2000多块钱，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父母也曾问过南柯要不要去封闭班，南柯说不去，是觉得这会让父母为难，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也许南柯父母当时表达的再肯定一些，南柯怎么会不去，他认为父母想要每年额外付出4，5千块，是无比大的压力，也同样是自己的压力，所以南柯回绝了父母，没有参加封闭班学习，又没有关系可找，结果不出所料的被分到了下等班，当时班主任老师看到南柯的成绩，二话没说，便让南柯做了班级的班长。

    再说后来，因为班级里爱打闹的孩子很多，互相影响着学习，南柯的成绩渐渐的离田梦梦越来越远，平时也看不到，南柯也逐渐灰心了，当然，一个有自控能力的人，不会被外界影响，这是大人否定孩子学坏时候的说辞，殊不知，自尊心这个东西并不是总在学习进步的时候起到作用，在打架斗殴的领域同样适用。

    东北彪悍的民风造就了那个时代，南柯所处的环境就是，那些淘气的孩子，你若不让他们服你，他们就总会找茬欺负你，所以自尊心趋势南柯要做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最后他也为了这个可笑的自尊心付出了代价。

    南柯每每在操场上踢球，打闹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将眼神望向封闭班的房门，那里有着自己的梦，有着星空，而自己则在星空下坠落，距离越来越远，不只是触不可及，每天都感觉，那颗曾经璀璨的星光，都暗淡了，飞速的远离着自己的视线，南柯不甘心，他用当时那不成熟的大脑和方法，准备铤而走险，再次争取一下。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南柯鼓起勇气，在放学的时候，堵住了一脸错愕的田梦梦，南柯看到田梦梦的一瞬间，有些晃神，这张脸许久没有近距离看过了，长大了一些，也更加的好看了，南柯看的痴迷，好半天才说出了他想要送田梦梦回家，曾经南柯很多次送过田梦梦，他们当时有说有笑，很放松，可这一次，气氛却异常的尴尬，南柯拦住了一辆出租车，田梦梦也没说什么，表情冷漠的上了车，南柯由于紧张，又找不到话题，随后一路无言，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田梦梦没有拒绝，南柯除了没敢表达以外，他也察觉到即便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成功的机率，因为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抗拒的味道。

    果然，在第五天，南柯守在门口等着田梦梦的时候，忽然田梦梦的一个女同学走上前来递给了南柯一封信，说是田梦梦给南柯的，并且让告知南柯不要再等了，田梦梦提前跟老师请假，已经回家了。

    封闭班放学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两个班一百多人，一会就走光了，南柯看着学校的保安关掉了大门，才缓过神，走了几步，站在学校前的路灯下，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打开那封信，南柯拆开信封之前，他就没抱有希望，这几天田梦梦一言不发的状态，和今天提前请假，就说明了这是在给彼此空间，那些空间就是用来盛放沮丧、失望、尴尬、以及一切不可名状的低落的。

    信的的内容是南柯预料到的，可打击确实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轰然而至，南柯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在每次表白失败的时候，情绪反应都那么大，都那么极端，没了你我不能活，就是这种状态。

    事情继续发酵，就在南柯情绪跌进谷底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流言蜚语，说田梦梦正在跟同班的一个高富帅打的火热，南柯起初只是叹着气，心里想的是，人家拒绝了我，选择谁都是人家的自由，可真的看到田梦梦与那个高个子，斯斯文文的白净男孩打闹的时候，南柯仍旧忍不住的妒火中烧，一肚子的愤恨也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当天晚上就让赵童当托，故意去惹那个男孩，那男孩个子很高，起初并没有把赵童放在眼里，二人随后发生了肢体冲突，既然还手了，南柯也就有的放矢了，随机以帮哥们为由，加入了战斗，最后把那个男孩打的鼻青脸肿，血迹斑斑。

    以前碰到还会打个招呼、点个头什么的，经过这件事，田梦梦更加的不搭理南柯了，面对面走过都会视而不见，仿佛陌生人一般，南柯当时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打的确实是田梦梦的心上人，这件事做实了，田梦梦也没有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她当时对这个人应该是彻底失望了。

    南柯每天胸口上都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有些万念俱灰，更是准备破罐子破摔，打起架来也更加的暴力狠辣，也刚好就在那个时候，南柯亲戚家的哥哥受了欺负，居然找到了南柯，说来也是可笑，南柯的那个哥哥，比南柯大三岁，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但是南柯仍旧选择的替哥哥出头，与其说是替哥哥出头，更像是为了倾泻怒火，顺便毁了自己的鲁莽，南柯得到哥哥的求助，当天下午就带了一把匕首去了哥哥所在的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