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罪徒与圣徒
圣徒摩夫从他灰暗的长袍之中抽出一根手杖,那手杖的杖头雕刻成一只振翅的银色雄鹰,一头是锐利的尖喙,一头是扬起的双翼,雄鹰的目中镶嵌着两粒血红的宝玉,如活物般凶狠蛮厉,杖身是一条结实细长的红木,手杖末端则如枪尖般锋锐。
“……为镇压地上的混乱与不堪,祂降与祂的使徒以惩戒之手杖,凡是被此手杖敲中者,皆如溃土般瓦解破碎,凡是被此手杖抽中者,皆如旱地之杂草般枯萎,凡是被此手杖刺中者,皆如蝎针蛇牙般剧痛不止……”
圣徒摩夫轻抚杖身,口中虔诚地诵读着神谕。
“这就是教会赐予你的新的神器吗?比起林长青的裁决之刃又当如何呢!”
看见摩夫手中的惩戒之手杖,特勒罗大笑起来。
“吾等信徒追随的是秩序之主,而非他麾下的某一从神,林长青等人执迷不悟,为了已陨的旧神而叛出我教,实在是愚不可及。”
摩夫手握短杖,沉重地叹息着,似乎充满了无限的惋惜。
“哈哈,逃离宗教的信徒,就像脱离水的鱼,用不了多久就会窒息而死,你们就是这么可悲的生物,林长青也是这样,才会被人杀死,还被夺走了手里誓死不放的刀刃。”
特勒罗毫不客气地出声讥笑道。
“无论林长青是何种下场,都不是你这个罪徒狂犬可以讽刺讥笑的。”
摩夫一个箭步冲到特勒罗面前,握着杖尾,挥舞起赤红的手杖,杖头的鹰喙如镰刀般闪过。
“听说林长青逃去了你们墨格国,他真的死在那了吗?我听说教会派出的刺客并没有得手啊。”
查翠曼忽然问道。
“呃……这就……说来话长了……的确是死了……”
我支支吾吾地敷衍道,因为真相实在是难以启齿。
“他的死和你有关?”
查翠曼见我这副心虚的样子,扭过头来追问道。
“是有那么一点关系,可不是我干的,我也没想他死,我和他关系……怎么说呢……还挺好的……他的死单纯只是意外……”
“呵呵,前任首席圣徒,叛出教会,失去神力后,死于一个意外,真是符合我们这些信徒身份的结局。”
查翠曼冷笑一声,又转脸去看场中二人的战斗。
摩夫此时正握着杖柄,以锐利的杖尖对敌,如手持长剑般朝特勒罗攻去,可是尽管被窥虚真眼映照出每一寸肌肉的动作,特勒罗依旧轻松地闪避开了摩夫的每一次抽击,挥打与猛刺。
“身为圣徒,你的剑术简直奇差无比,比起林长青简直是云泥之别。”
特勒罗手中的左轮绕着手指一圈圈打转,一边闪躲着对方狂风暴雨般地进攻,还有余力出言挖苦。
“神说,”
摩夫忽然停下了进攻的动作,双手交叠在一起握住杖头的鹰身,杖尖直指地面。
“在他所统御的土地上,禁止扰乱秩序者肆意行走,任意妄为!”
赤红的手杖重重地砸在石板上,锐利的杖尖刺入了地面,地面上霎时出现几道裂纹,那曲折的裂纹很快就四散开来,蔓延至整个会场的地面上,脚下破碎的石板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这这这……”
我担心地看着摇摇欲坠地地面。
“别担心,有我在,你可以安心的欣赏完这场打斗。”
查翠曼小姐十分可靠地随口说道。
正当特勒罗好奇地打量着脚下裂开的地面时,两只表面上爬满红色经文的土石巨手从地底猛然冲出,牢牢地握住了他的双腿,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那双巨手拖入了地面的裂隙之中。
特勒罗下半身没入地下后,地面裂开的缝隙很快便再次合拢,将其困在原地,他周围的地面上爬满了散发着赤红光芒,如蜈蚣般扭曲奇异的经文字迹。
“我这算是半截入土了?”
只留了半身在地面上的特勒罗,还是死性不改的嬉皮笑脸,他抬手便将左轮对准摩夫,扣动了扳机。
摩夫刚欲闪避,那对准他的左轮却没响,他的后背却遭了一下猛击,他朝前踉跄了两步,后背的布料被烧开了一个大洞,暴露出缠绕在身上的白色布条,写满红色经文的白色布条上零零散散的镶嵌着破碎的铁砂。
摩夫不可思议地朝身后望去,那里的半空中竟然漂浮着一支造型古朴粗糙的青铜火铳。
那是一根粗短的青铜圆管,简单的构造使得若不是事先了解,肯定不会让人联想到那是一支火器。
这是古代的人们发明出的第一种火器,依靠引燃管内装填的火药来发射碎石、瓷片、铁砂等各种弹药。
砰!
摩夫的身后再次响起枪声,随即后脑中弹,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那是一支枪身细长,铁质枪管,木质枪身的火绳枪,其火门上正散发着袅袅的白烟。
摩夫从脑后摸出一枚挤压变形的铅弹,对着不远处地面上只露出半截身子的特勒罗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你就打算用这种玩具枪杀死我?”
“哼哼,别心急。”
说罢,一支又一只造型各异的枪支从四周伸了出来,将枪口对准了中央的摩夫,从最古老的火铳,到火绳枪,再到燧发枪、栓动步枪、手枪、冲锋枪、突击步枪、狙击枪、机关枪、激光枪……
不同年代、不同型号、不同文明的枪械,如蜂巢般密密麻麻地围成一个球体,将摩夫包裹在中央。
“你知道我在虚无零界究竟经历了什么吗?”
特勒罗笑眯眯地把玩着手里的左轮,对着被身陷枪巢之中的摩夫说道。
“在那里,我简直就像一个一辈子活在深山老林的土狗,突然进到了王都里最繁华的皇宫一样。”
“那里尽是些不可思议的生物,不可思议的事件,不可思议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我见到了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武器。”
“嘭!”
特勒罗将左轮对准枪巢,嘴里轻声说道。
霎时,那无数黑压压的枪械对着中央的摩夫倾泻出汹涌的火力,枪械组成的巢穴之中闪烁着耀眼的火光,四周浓烟滚滚。
“说起来,他们两个应该有圣阶了吧。”
我望着会场中央的情况,朝身旁的查翠曼小姐问道。
“没错。”
“那为什么他们的战斗只有这点破坏力,让我这样的普通人也能毫发无损地旁观呢?”
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们都有要守护的东西。”
查翠曼小姐说道。
“要守护的东西……”
一个疯狂的信徒杀手,一个狂热的信徒怪物……
也有要守护的东西么……
“封罪铁蛹里关着的,是特勒罗最崇拜的房子信女士,会场外也有一大群将这里团团围住的骑士们,如果二人放开手脚战斗,恐怕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下来。”
查翠曼小姐嘴角露出笑意。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
“你看,再强大的人类,也只不过是在神明掌中的小盅里跳动的虫豸罢了。”
查翠曼轻叹一声。
“我们的过去是在过去的过去就被命运注定的,我们的此刻是在过去就被命运谱写的,我们的未来是此刻正被命运所编织的……”
“你是命运之神的信徒?”
我问道。
“不错,过去曾是命运之神诺布希尔的信徒,此刻是命运与修正之神卡多的眷属。”
查翠曼答道。
“命运之神诺布希尔,大约活了有四五百年了吧……说起来,我倒是认识一个和祂有关的家伙。”
我回忆道。
“哪位。”
“祂的器物——宿命之匣。”
“哦?我听说祂逃亡人间后,朝着墨格大陆的方向落去了,这可是个重要的消息。”
查翠曼小姐的态度忽然认真了起来,她转过头直视着我的眼睛,我看向她水晶般澄澈的蓝色双眸,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了缓慢地转动。
“你的命运……漫长而……不可观测……怎么回事?”
她不解眨了眨那双晶莹的双眸。
“因为我吃了半个,嗯……命运的果实。”
我答道。
“命运的果实?哪里来的?”
查翠曼忽然焦急了起来。
“宿命之匣出现在墨格国后给我的。”
我如实答道。
“怪不得……可是,为什么是半个。”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立马追问。
“因为我将半个给了祂。”
“还给了祂……”
查翠曼听了我的话,抱起胳膊,眉头微蹙,盯着脚下的地面沉吟道。
“哼哼……有趣……哈哈哈,不愧是永生者先生,只有你才会让事情变得这么有趣!”
查翠曼小姐突然开怀大笑。
“后来呢,祂去了哪里?”
“和我一同去了虚无零界。”
“然后呢,留在那了吗?”
“和我一起到了斯奥许大陆,然后就没了踪影。”
“您把特勒罗带回了斯奥许大陆,还把宿命之匣也带到了斯奥许大陆,哈哈哈!太棒了,实在是太美妙了!这片腐朽陈旧了千年的大陆,终于有了新意。”
查翠曼小姐病态地大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如此苍白又如此淡漠,就像是一个没有真情实感的蜡像假人。
“宿命之匣,现在究竟在哪呢?真是期待啊!”
“你要对祂做什么?可不可以放祂一马,我和祂关系还挺好的……”
我看着查翠曼那副神经质的模样,不禁有些后悔和她说了这么多。
“不不不,和我同一脉的宿命之匣大人,我怎敢有非分之想,更何况,祂食用了半个命运果实,就算我想要做些什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是天上的神明恐怕也无法追寻祂的轨迹。”
查翠曼脸上还是止不住的流露出笑意。
“那你这么高兴干嘛?”
“我有预感,如若有幸受命运指引,能与宿命之匣大人相遇,我将会焕然一新。”
她笑吟吟地说道。
“神神叨叨的……”
我看这些信徒脑子都多多少少有点不正常,平时往往不会暴露出来,可内心深处永远都隐藏着无法预料的疯狂。
半身埋入土中的特勒罗朝着半空招了招手,紧凑合围成一团的枪械便四散开来,露出地面上一条如布袋般破破烂烂的,已不成人形的身躯。
圣徒摩夫身上的灰袍已被猛烈的火力撕碎燃尽了,他那遍布咒印与纹身的躯体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密密麻麻的子弹与金属残片镶嵌在他残破的身体上,伤口被高温灼得焦黑,连一滴鲜血也流不出来,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一息尚存。
血肉模糊到已经分不清是后背还是前胸的地方,仍有微微的起伏。
“还没死?”
特勒罗讥笑一声,又招了招手。
半空中成群的枪械如同嗅到鲜血的鲨鱼群般缓缓游动了起来,朝着地面上身受重伤的摩夫再次合围。
“神说……”
圣徒摩夫张开的血色口腔,在倒地不起的污秽身躯上显得格外醒目。
“在祂所统御的土地上,祂的敌身上所披之甲胄皆如薄冰遇上烈日般消融,祂的敌身下所驾之坐骑皆如风暴般将其摔落……”
仔细一看,圣徒摩夫浸满鲜血的舌头上,竟然纹着十四道整齐的黑色横杠。
他每说一句话,舌上那十四道细长的黑色横杠上,就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如鲜血般殷红的字迹。
“祂的敌手中所持之武器,皆如棺中尸骸般腐朽成泥!”
圣徒摩夫的身躯虽如破布袋般倒地不起,口中却声嘶力竭地发出怒吼。
啪嗒……啪嗒……啪嗒……
他的四周响起粘稠的落雨一般的声音,抬头望去,竟然是半空中那数不清的枪械正在纷纷滴落某种污秽的液体。
铁铸的枪管一点点锈蚀,木质的枪托慢慢腐烂,然后化作烂泥无力地落向地面。
顷刻间,半空中那无数形态各异的枪械就全部消解落地,地面上铺满了大片红黑混杂的锈泥与污水。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特勒罗望着面前惊人的场面,笑了起来称赞道。
圣徒摩夫的身躯忽然动了一下,然后颤颤巍巍地支撑着爬起来,身上密密麻麻镶嵌着的金属子弹纷纷脱落,无声地融入了遍地的污泥之中。
此刻的他全身上下仅有几块残布遮掩,蓬头垢面,伤痕累累,七窍流血,双眼如嗜血的饿狼般猩红,破损的嘴唇一直不停地蠕动着,不知在念诵什么。
他拄着那柄雕刻着雄鹰的赤红手杖,朝着特勒罗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地艰难前进着。
“你这个怪物。”
特勒罗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起左轮对准摩夫,扣动了扳机。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特勒罗举着左轮,无论他怎么使劲,左轮的扳机都像是卡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半分。
“嗤……”
特勒罗放弃了尝试,将那把漂亮的银色左轮抬至眼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他一面深情地抚摸着枪身,一面用温柔地语气对着左轮开口说道:“我的朋友啊,我的朋友,我们并肩作战了这么久,杀死了那么多的信徒、骑士、神官、主教……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今日你却因胆怯而畏缩了呢?区区几句神明的话语,就让你害怕得动弹不得了吗?”
特勒罗说罢,动作轻柔地将左轮放回腰间的皮革枪套里。
“那么既然如此,我便独自作战吧!”
面对着步履蹒跚,拄着手杖缓缓靠近的摩夫,特勒罗语气轻松地说道。
他抬起手伸出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对准摇摇晃晃的摩夫。
“砰!”
特勒罗自己为自己配了音,中指忽然收回象征击发,比作枪形的右手竟真的从食指指尖射出一道绚烂的流光。
那流光在半空留下一道晶莹的曳尾,贯穿了摩夫的左胸。
摩夫的动作凝滞了片刻,低下头望着自己胸口上石子大小的血洞,口中猛地喷出大片污浊的鲜血。
他却并没有因为这对常人来说已是致命的伤口倒下,即使身形愈发动摇,他依旧迈出了下一步。
“怪物……”
特勒罗撇了撇嘴,又将右手比作枪形对准了摩夫。
“砰!”
预料之中,从指尖伸出的流光并没有再一次射出,特勒罗的右臂在他企图开枪的那一瞬间,忽然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无力地耷拉下来,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抬不起来。
“祂的敌……手中所持之武器……皆如棺中尸骸般……腐朽成泥……”
摩夫的喉咙里发出浑浊不清的嘶哑声音,他现在距离半截身子被埋入地下的特勒罗,仅有一步之遥。
“喂!不是吧!”
特勒罗用左手摇晃着自己如死蛇一般无力垂落的右臂,面露紧张。
圣徒摩夫佝偻着残破的身躯,对着困于地面的特勒罗,用伤口狰狞的双臂高高地举起了惩戒手杖。
“……为镇压地上的混乱与不堪……祂降与祂的使徒……以惩戒之手杖……凡是被此手杖敲中者……皆如溃土般瓦解破碎……”
“喂喂喂!别吧!”
特勒罗抬头望着面前身形狞恶,如索命恶鬼般的摩夫,瞳孔微缩,惊慌失色地抬起左手比作枪形对准摩夫,可是一发力,左臂也如死蛇般轻飘飘地垂落下来。
高高举起地惩戒之手杖杖头雕刻的那只银色的雄鹰,此刻的双眼正散发着锐利的血光。
哗!
撕裂的破空声倏地响起,惩戒之手杖从半空中落下,尖锐的鹰喙刺向特勒罗神情扭曲的面门。
惩戒之手杖自半空中落下,却在马上将头颅砸碎的前一刻猝然停下,银色的雄鹰杖头压在那半身埋入土中之人的眉间,锋利的鹰喙刺破了那人额头的皮肤,几滴鲜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算了,这回就放过你了。”
手持手杖之人,将手杖从半身入土者的头顶移开。
“你这怪物还挺有趣的,就这样死了也挺可惜的,我期待着你能够变成更加彻底的怪物,到那个时候,再来找我复仇吧。”
特勒罗不知何时竟然从地面之中脱逃,手中拿着那柄惩戒之手杖,伫立在会场的中央,趾高气昂地说道。
而在他的脚边,有一道下半身埋入地面,双臂无力垂落的残破身影,正是原本手持惩戒手杖的圣徒摩夫。
“发生了什么?”
我不解地问道。
“他在诸神的注视下,逆转了自己与圣徒摩夫的命运。”
查翠曼眼眸低垂,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特勒罗将手中的赤红手杖举至眼前,端详的双眼中露出轻蔑的目光,他握着红木杖身的右手手掌滋滋地冒出焦烟,就好像他握着的是一根炙热的铁棒一般。
“这么讨厌我吗,神明大人?”
“神说……任何……”
已经虚弱不堪的圣徒摩夫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双手无力垂落,双腿埋入土中,他张开了唯一可以动弹的口,用那纹着十四道黑色横杠的舌头念诵神谕。
“不许说!!!”
特勒罗暴喝一声,奋力挥舞手杖,朝着圣徒念诵神谕的下颚猛地抽去。
那手杖果然像圣徒本人所说,凡是敲中的事物全部粉碎。
圣徒摩夫的下颚被那只雄鹰杖头砸中后,瞬间四分五裂,夹杂着血肉的骨骼碎片与牙齿挥洒一地。
原本就蓬头垢面的摩夫,在失去下颚后面容愈发狰狞,浑浊的血沫从他的喉管直接涌了出来,掺血的垂涎从上颚的齿间粘稠地垂落。
圣徒摩夫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疯狂地颤抖着表达痛苦,喉咙里发出铁皮摩擦般刺耳的响声,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通红。
终于,他耗尽了最后一丝余力,缓缓地合上了双眼,脊梁朝前弯曲,低下了头颅。
特勒罗将赤红的手杖狠狠地插入地面,用不断被灼伤着的手掌一点一点转动着杖身,直到手杖杖头的银色雄鹰对准了失去意识的摩夫,雄鹰眸中凶戾的红光此刻也散去,两粒红宝石如同已然蒙尘般黯淡。
残垣断壁上一直如恒星般高挂的巨眼也随之缓缓合闭消散,被照射的一切景物也都恢复了正常,特勒罗踩着崩塌的碎石走到了高台上方。
就在他即将靠近那尊铁蛹时,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形猛烈地颤抖着,鲜血不断从他的口中溢出,可他稳了稳身形还是继续朝铁蛹走去。
“命运的反噬,做出交易不可能没有代价。”
查翠曼望着身形狼狈的特勒罗,冷冷地说道。
特勒罗摘下了那位罪人的面具,用左轮开了两枪打开了封闭的铁蛹,他将那位昏迷不醒的罪人小姐拥入怀中,扭过头来望向我们这边,露出一个鲜血淋漓的笑容,晃了晃手中的左轮示意后,便抱着那位罪人小姐逃离了会场。
可惜的是,由于距离太远,我没能看清那位罪人小姐的长相,只看见她那头传说中的黑色齐肩短发。
看上去也就和我们墨格国里的女高中生没有什么两样。
“好了,你该走了,卡洛斯先生,我也该去骑士们面前扮演一个大声疾呼的柔弱女子了。”
查翠曼小姐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说起来,查莫弗去哪里了?”
“哥哥他说,参加仪式的是很宝贵的假身傀儡,要是受到破坏就损失惨重了,所以一事发就立马逃走了。”
查翠曼嘲笑着自己的兄长。
“真是个生活在谎言与欺骗之中的男人啊……”
我不禁感叹道。
“我送你回家吧,要是被外面的骑士发现,您就免不了要被审查一番。”
“送我回家,怎么送?”
我不解地问道。
“下次见!”
查翠曼打了个响指,微笑着说道。
我的四周亮起一片紫光,随即便被传送回了查家宅邸的前厅,偌大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安静得吓人。
开灯后,屋内平日熟悉的景象此刻也寂寥的十分陌生,我独自朝着楼道走去,心里疑惑着中途就消失的阿肆先生究竟去了哪里。
就在我刚刚踏上回转楼梯时,前厅角落里的电话铃声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由于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太过安静,那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时,吓得我浑身一震。
我只好再次回到前厅接起那通电话。
“您好,请问是都玲奈小姐的家长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听上去有些熟悉。
“哦……是是是……”
我赶忙回应道,心里有点担心是不是都玲奈在学校里出了什么状况。
“我是都玲奈小姐的班主任龙崎,请问您怎么称呼?”
原来是那位年纪轻轻就一副一丝不苟态度的女老师。
“我是卡洛斯,都玲奈的表哥。”
我从前就预演过很多遍的回答,这一次也脱口而出。
“卡洛斯先生是吗,不知道您近期有没有空闲时间,我希望和您面谈一下都玲奈小姐在学校里学习生活的情况。”
龙崎老师低沉平稳的语调里,完全听不出都玲奈到底整了些什么幺蛾子。
“好的好的,我最近都有空。”
“那不知道您方便来学校一趟吗,如果不方便我也可以您的住处进行家访。”
龙崎女士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我都有点紧张。
“方便方便,可以去学校。”
“那么您看后天下午五点可以吗?正好是周五放学,您可以同都玲奈小姐一同离校。”
“没问题没问题。”
“好,打扰您了。”
“没有没有……”
我俩客套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原本以为要一个人虚度的日子,立马又充实起来了。
都玲奈那家伙会在学校里惹出什么乱子呢?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有趣,我的生活立马变得有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