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既然是月亮就应该留在天上
就在我准备找来毛巾帮小女孩打理的时候,有人说话了:「偷渡者就是那个小女孩吧?」
我转头一看,来人是一个高大健壮,穿着水手服的金发男人。乔斯达先生说这个直到现在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男人就是这艘船的船长。
出于巨大体型差带来的压迫感,我护着小女孩往后退了一步:「哎呀,船长这是想做什麽呢?」
「当然是把这个偷渡者处理掉啊,这位乘客。要是一直放任不管的话,偷渡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不过请不要担心,我不会对她做什麽,只是打算暂时把她关在底下船舱的房间裡。」
我沉默地看着船长,没有给予回应也没有把小女孩交给船长。不对劲,这个人带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不对劲——感觉,他才是那个需要被防范的敌人。
这时乔斯达先生出言打断我们之间的僵持不下的气氛:「船长,我想请问一个问题,这艘船上十个船员的来历都查清楚了吗?」
船长立刻回道,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疑惑:「这是当然的,他们都是在船上工作超过十年的老手,值得信任。我是不知道为什麽要一直强调这一点,不过!」他一边解释一边一边走向乔斯达先生的方向,但船长突然一个出手,抽走了站在一旁承太郎原本叼在嘴裡的菸:「小子,在甲板上不要抽菸。」
「抽菸的话你的菸蒂和烟灰要丢哪裡?难道你想把这种垃圾丢到这片美丽的大海裡吗?就算你是客人也请你遵守船上的规定。」船长语气平静地说着,一边用承太郎帽子上的金属装饰把菸摁熄了:「听清楚了吗?小鬼?」
我们几个完全没料到船长会这麽做,只能呆呆地看完船长做完这一系列技术含量不高,但侮辱性极强的动作。
我感觉这船长之后要凉。不要问为什麽,问就是这几年来跟在竹马背后,帮他打架收拾烂摊子的经验之谈。
「给我站住。」承太郎在船长转身离开的时候叫住他,语气已经听得出来有些不爽:「只要你说一声我就把菸熄了,少在那边装大牌耍帅,猪头。」
「承太郎,不能对船长这麽没礼貌,明明就是你有错在先。」乔斯达先生看起来就像在机场告诫孩子不要乱指怪人的妈妈一样,虽然他也的确是承太郎的长辈。
「我是故意的。」承太郎双手抱胸靠在栏杆上,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因为我发现这傢伙不是船长,他就是替身使者。」
「什麽?你确定吗,承太郎?」这个船长是替身使者?等等,这样他带给我的诡异感觉就有头绪了。
然而听到承太郎指控的船长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们:「替、身?那是什麽东西?」
「这怎麽可能?这位提尼尔船长是spw财团介绍的,身分绝对没问题,非常值得信任。」
「是啊,jojo,别随便乱猜,到时候只会搞混自己。」
「jojo,你有什麽证据吗?」
「我当然有证据。」承太郎指着自己的鼻头:「因为我发现替身使者只要吸到一点菸味,鼻头上的血管就会浮现。」
居然还有这种事?听到竹马这麽说,我下意识摸上自己的鼻头,阿布德尔怎麽从来没说过?
但仔细想想,在场会吸菸的只有承太郎,加上我们都是替身使者,所以他会发现这种事好像也挺正常的。
就在我想着等一下要拿镜子确认鼻头异状的时候,承太郎回答了波鲁那雷夫兴奋求证的话:「当然是假的。不过,看来有一个蠢蛋上钩了。」他看着和我们一样摸着鼻头的船长。
除了我们这些知道彼此身分的替身使者之外,唯一摸着鼻头的就是「大意暴露」的船长,其他船员和刚刚被救上来的小妹妹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嘛,我完全不想知道替身使者之间的战斗在普通人眼中到底会有多好笑了。
「承太郎,你怎麽知道他有嫌疑?」乔斯达先生戒备的看着「船长」问道。
「不,我完全没有怀疑他。不过,我想透过这招来测试船上的所有人,就只是这样。」承太郎解释后,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个据说是spw财团聘请的船长是假冒的了。
气氛一瞬间凝结到冰点。
「呵呵呵,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果然假船长在发现不管再怎麽想办法辩解,他那蠢到被自己扒下的身分也无法再披回去的时候,毫不犹豫破罐子破摔的自爆了:「我的确不是船长。真正的船长早就在香港的海底裡沉睡了。」
「那麽你就到地狱裡去睡到死吧!」
听到承太郎这麽说的假船长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个计划得逞的阴险微笑。
此时我感觉到有什麽湿湿的东西抓住我的脚,猛的把我往船舷的方向用力一拉。
强烈的失重感让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哇啊!」
「市织部桑!」
「糟了!」
「大姊姊!」
因为事出突然导致我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被敌人的替身抓在怀裡:「什麽……!」
我奋力回头看,抱住我的替身是一个水蓝色的替身。他手上像水生生物一样有蹼和爪子,皮肤上也有鳞片,在某些关节上甚至可以看到像鳃一样正在收缩着呼吸的器官,一看就是主场在水中的替身。
看来刚刚在海裡想要袭击承太郎和小女孩就是这个傢伙没错了。
「抓到这个女人也算是我好运。本来是想隐藏身分把你们各个击破的,但既然被发现了也没办法,只能一对六了。」假船长说:「接下来我就要跟她一起跳进这片鲨鱼之海。水里可是我的地盘,就算是我也能把你们全部干掉。」
什麽?要把我弄到海裡?糟了,我得尽快找到脱身办法。
我市织部夏实至今为止活了十七年,可是完全没下过任何一次水。不,如果算上学校的游泳课就是「有」。说来惭愧,游泳是我唯一没办法及格的科目——我对高度超过现在大腿中段的水体有阴影,因为小的时候差点淹死在这高度的水裡还没有人发现。
光站着溯水我就觉得有点迈不开脚步,要是必须亲自被水包围,我一定会全身僵硬沉下去,从此化为水底的石像再也浮不起来。
现在这个冒牌船长居然放话要把我拖进踩不到底的大海?不行,我绝对要阻止他!快点想想办法啊市织部夏实!我可以怎麽利用替身来摆脱困境?
摆脱、距离……有了!
就在我思考并布置脱身办法的时候,假船长和承太郎一行人之间的嘴砲还在继续。
「你以为抓了人质就可以小看我们?你以为我空条承太郎会怕你吗?」
「小看你们?这可是预言。尤其是你,空条承太郎。你的『白金之星』动作好像很迅速。但是我的『暗蓝之月(darkbluemoon)』在水中的速度也很快,能游得比任何鱼类都美丽。」冒牌船长轻轻一跳就跳上船舷的栏杆:「要比比看吗?只要你不怕喝海水喝到撑的话就跟上来吧!」
「我说啊,当事人就在这裡,没有人要问一下我的意见吗?海底旅游什麽的。」眼看时机差不多了,我出声吸引敌人的注意。
趁着敌人失去警戒的时候,我叫出君权爵士将假船长由下而上包复起来,同时利用触手把脚和船舷的栏杆绑在一起固定住,以利接下来计画的实施。
「什麽?」
「我啊,因为不会游泳,所以最讨厌入水活动了呢。」君权爵士依照我先前的指示将包裹着假船长的果冻泡,像是发射弹弓一样用力朝远方甩了过去:「你就自己慢慢玩去吧——!」
没错,这就是我想到的办法——利用替身能保持在射程距离之内的原理,出其不意将本体和替身之间的距离拉开,从而让替身消失!
这样不只可以摆脱敌人替身的束缚,还可以把敌人丢到不知名的远方,这样应该可以算做击倒敌人了吧?
假船长,再起不能!
不过敌人替身消失的后果就是——「喂!市织部!」男子组的成员们五脸惊慌的看着我这边。
嘛、我知道他们在紧张什麽。
被抓到的时候我是被腾空抱住的,意思是我本人离船边的栏杆还有一小段距离,根本踩不到地。支撑消失时,我便理所当然地往下落。正常人要踩在栏杆上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我是「落」在上面?
虽然我已经事先将脚和栏杆捆起来固定了,但这也只是不让我跟着敌人一起被甩出去,以及不让我真的掉进海裡的类似「安全绳」的措施罢了。
最多也只是让我整个人挂在船边而已,反正我穿的是裤子,问题不大!就是可能会有点脑充血之类的后遗症。
儘管如此我依旧想试着靠自己的力量站稳,但意料之中的,我还是脚下一滑就要往后倒。
「欧啦!」
身后突然出现一隻粗壮的手臂抵住我的后背不让我掉下去,转头一看,果然是承太郎的白金之星!
顺着背后那股力量,我顺利的回到甲板上,而白金也在我安全着陆后消失在我身后。
「谢了,承太郎。」我朝承太郎抬了下头,以示感谢。承太郎只是压了压帽子,没再多说什麽。
「不过真亏妳可以想到那样子摆脱的方法啊,市织部。」我朝着伙伴们走过去的时候,阿布德尔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
「其实也不是有很大的把握啦,只是想试试看而已。」我把刚刚的想法一一跟他们解释:「『替身都有和本体之间射程距离的限制』,我也是刚好想到这点才有办法脱身的,姑且就当作实验验证了。而且还可以把敌人一下子丢到天边去,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花京院听了我的话之后,手扶着下巴点头做出沉思的样子,说:「原来如此,这点我倒是没考虑过。明明都是差不多类型的替身使者,看来我还有很多要向妳学习的地方。」
波鲁那雷夫将手遮在眼睛上方,眯眼看着天边说:「不过那个假船长到底会飞到哪裡去啊?他还说自己的替身很强,结果现在连回都回不来。」
我愣了一下:「这我就不知道了,惯性加上爵士弹弓的威力……少说也要飞个几公里?如果着陆点正好在陆地上的话,假船长替身的优势就没用了。」
毕竟我只吩咐君权爵士尽量大力,算上弹力和惯性以及重力加速度什麽的物理因素,大概?
虽然船长没了,但其他船员还在。确认敌人不会再出现之后,我们就继续朝着新加坡的方向前进。
因为天气还很好的缘故,我们就暂时待在甲板上休息聊天,也得知了偷渡的小妹妹叫做安。
直到夕阳西下时,船上开始传来接连不断的爆裂声。
「什麽声音?」厨房被船员炸了吗?算一算也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
「哪裡爆炸了?」花京院担忧的看着船舱的方向。
不约而同的,大家背对背围成一圈,同时将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普通人小妹妹保护在最中间。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敌人的埋伏?新的替身使者?
闻着渐渐浓烈的硝烟味,我警戒的看着四周,以便在下一秒敌人的攻击冒出来的时候可以及时召唤出防御盾护住大家。
随着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大声的爆裂声,承太郎突然大喊:「不对!这是炸弹!」
波鲁那雷夫不知为何也跟着大喊:「什麽?那个船长难道还埋了炸弹吗!」
那个、声音真的太大了……
得知不是敌人的替身攻击而是上一任敌人的「历史遗留问题」后,作为船上目前资历最深的人,乔斯达先生冷静指挥船员:「大家快放下救生艇,向周围船隻发送求救信号!」
「是!」
□
「老头……我们的交通工具,这是坏第二次了。」承太郎背靠着救生艇,因为空间关係只能委屈的曲着脚蜷缩在阿布德尔对面。
作为身量最小的三个人我、花京院还有偷渡上船的小妹妹,安则是和乔斯达先生一起坐在船头的位置,其中安还是在我身前窝着的,我们两个人就佔了「一个」位置。
阿布德尔也双手抱胸,窝在位置上说道:「虽然不是飞机,但船也坏了呢。」
「我们才刚出航没多久吧?」波鲁那雷夫有气无力的说。
「这怎麽能怪我?明明就是那个船长放了炸弹啊!」乔斯达先生单手握拳,激动的像是要站起来给自家不会讲话的孙子灌一拳似的。
「乔斯达先生、乔斯达先生你坐好,船要翻了!」
「乔斯达先生!冷静一点啊!」
离乔斯达最近的我跟花京院急忙安抚他。
开玩笑,要是真的让乔斯达先生把船弄翻就真的完蛋了!我才不要掉到海裡,这样的话我在船上解决船长的做的努力不就等于无用功吗!
我们现在全员平均撤离到两艘小艇上。嘛,虽然说是小艇,但我觉得可以塞下九个平均180公分以上的壮汉,这「小艇」的大小已经很不得了了。
乔斯达先生说已经向附近的船隻发送求救讯号了,就会有船来救我们。
香港和新加坡都是很有名的贸易商港国,所以要遇到路过的船应该还是很容易的,到时候就由他上去交涉让我们搭个顺风船……乔斯达先生是长辈,又是地产大亨,这类经验应该还是挺足的……吧?
我们已经在海上漂了有一小会儿,因为小艇空间很小的缘故,根本就不敢睡,也就完全没办法休息。毕竟一不小心自己翻下去是还好,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小艇翻了那可就是罪孽深重了。
而且因为前一天和敌人对战又必须从沉船上撤离的紧张感,导致大家根本就没什麽心情嬉闹。
海上的星星是很美啦,但真要看一晚上话还是会腻的啊。
唉……人生真的好难……
安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累了,上了小艇之后一直没有说话。我让她先靠在我身上睡一下,我们大人熬夜没什麽关係,但小孩子熬夜可是会长不高的!
大概是因为小孩子体温比较高的缘故,明明就是在气温偏低的海上,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甚至有点昏昏欲睡,今天真的太累了。
小心翼翼看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呃、他们都闭着眼睛在休息。那我之前那麽紧张担心失去意识的时候翻下去是担心假的吗?
姑且还是闭眼休息一下吧,要是白天精神颓靡反而就不好了。
我在闭上眼睛之前将盖在安身上的外套又往上拉了拉防止滑下去。靠着怀裡的小暖炉,伴随不绝于耳的海浪声和轻轻摇晃的船,我失去了意识。
「你喝点水吧,已经发出求救信号了,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乔斯达先生似乎在安抚谁的声音,随后怀裡的东西往船头的方向移动了一下又挪回来,这样的动静让我睁开了眼睛。
喔、对。乔斯达先生请财团租的船沉了,我们现在正在救生小艇上等待救援,然后晚上的时候我睡着了……脑子裡一边整理目前的情况一边「开机」让自己清醒一点。
正想抬头伸个懒腰,脖子那边传来一阵僵硬痠痛的感觉。维持不良姿势太久让关节几乎保持在僵硬的状态,手扶在后颈,一个用力我才成功把头抬起来:「嘶——!」
脖子好痠……
在我转动脖子关节的时候,正巧听见乔斯达先生的声音:「市织部,妳醒了啊?」
「嗯,早啊,乔斯达先生。救援应该很快就到了吧?」我揉着后颈,感觉差不多之后转而揉揉安的头:「安呢?昨天有休息到吗?」
安的手上拿着一个水壶,结合醒来之前听到的对话,应该是乔斯达先生给她的吧?
安点点头算是回应我的问题。「虽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麽事,但你们到底是谁啊?」
「我们跟妳一样都是赶路的旅客,」乔斯达先生朝安眨了眨眼说:「只不过妳是为了要去找妳爸爸,我是为了我女儿。」
想到远在日本的圣子阿姨,内心的担忧又多了几分,但同样也多了一些力量和决心。
那可是从以前就像妈妈一样照顾着我的圣子阿姨啊。一开始看着阿姨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又再度让我回想到四年前的意外现场。
那时候我也是像现在这样无力的看妈妈流着血失去意识,被保护得好好的却什麽都做不到。只能怀着绝望的心情一边听救援队卖力喊话和指挥挖掘的声音,一边感受妈妈在我怀裡渐渐失去温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得知圣子阿姨还有救,而且我有力量可以帮上忙的时候,我选择亦无罔顾的行动起来。我知道单靠承太郎和乔斯达先生他们一定也可以做到,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助。因为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毫无关係,碰巧拥有「替身」的陌生人而已,可是、可是——
我已经不想再无力的看着「家人」在眼前消逝了!
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拯救重要的人,才毅然决然烫上这趟旅途的!
虽然对于把无辜的普通人牵扯进来这点还是觉得有些愧疚,但这也没办法,只能说我们双方的运气都太「好」了。
希望接下来一路顺利,可以平安送安上岸。
想到这裡,我又轻轻摸了摸安的头。
听了乔斯达先生的完全没有回答到她问题的解释之后,安只是撇撇嘴「哼」了一声,打开刚刚应该是乔斯达先生递给她的水壶喝了一口。
突然之间,安像是受到极度惊吓的瞪大双眼,同时又摀着嘴强行憋住要喷出来的水。
看见这丫头的怪模怪样让我忍不住担心问道:「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
「喂!」乔斯达先生也紧张地拍着安的背,生怕她被水呛到:「妳还好吧?呛到了?」
「不是、大、大大大、大家……」好不容易终于把嘴巴裡的水吞下去,安伸出去指着我身后方向的手指不住颤抖:「大家快看那个!」
这下子所有还在闭目休息的傢伙们都醒了。
我们顺着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因为海上飘着浓雾其实看不太清楚,但很快的,我们都知道了安说的是什麽。
那是一个正朝我们靠过来的漆黑的影子,而且因为距离逐渐靠近,那道影子也变得越来越大,甚至超出我们许多!
不是吧!这个尺寸实在是大得有点太夸张了——「这是、货轮……?」
看着破开迷雾逐渐清晰的影子,我不禁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