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个个奇怪的名字和故事
“十四号酒井加酒缸!”严肃念完这个名字,唾沫里很快冒出花雕酒的味道。
十四号酒井加酒缸又站了出来,他这名字不解释两句,肯定归不了队了。
他犹豫了一下,只好实话实说:“姓酒井,我无话可说,列祖列宗用这个姓起码上千年了,但老爹给我取名加酒缸,的确是跟酒铆上了。我家是开酒坊的,自酿自卖,家里最多的就是即将变成酒的粮食,和已经变成青酒的酒,我家装酒用的是酒缸,我父亲既是酿酒师,也是品酒师,他的酒量也大得惊人,理论上讲,永远喝不醉,除非他想醉了,结果我母亲生我的时候,父亲已经喝了七斤,看到我是个男丁,他便抱着我手舞脚蹈,结果一不小心,把刚出生的我,给扔进了旁边的酒缸里,我本来正哭得欢的,一进酒缸我就不哭了,猛地喝起酒来,不是父亲捞得快,我还想多喝几口的,于是,这一失手,我的名字出来了,加酒缸,从此以后,父亲不再是一个人喝酒了,我们爷儿俩常常一人一坛,不喝完不准睡觉。自己酿的酒,当然要自己最爱喝,那外人不就更喜欢买去喝了吗?所以,我家的酒名字就叫——酒井酒,喝一口,身子抖;喝一瓶,人上人;喝一坛,添寿元;喝一缸,命如钢!”
“哪里有卖?可以9块9包邮吗?”严肃赶紧问。他又仿佛回到了网红时代,妈的,什么都是9块9包邮,足不出户买遍全球。多爽的时代呀,可惜,不容易回去了。
十四号酒井加酒缸显然不懂什么叫9块9包邮,但他知道他家的酒还轮不到出口大明,就在他们那个小镇,去迟了,都没得买。小镇以外,哪怕你拿着金砖也喝不到这样的美酒。于是,他按这个意思给严肃解释了一下。
严肃只好咽了咽已经大量激发出来的口水,叹叹气把头摇,说:“看来以后要喝清酒,还得去你家了。”
十四号酒井加酒缸赶紧回话:“欢迎严大公子漂洋过海去我酒井家作客!”
严肃说:“会有那一天的,搞得不好,我又是下一个杨玉环!”严肃竟然把自己的命运等同于杨玉环了。颜值上就不类比了。
这话那些倭兵似乎又听不懂了,他们当然不明白严肃是500年后的严肃,更不明白500年后的胖子,怎么跑到500年前来了。
严肃不需要给他们解释,一挥手,让十四号酒井加酒缸归了位。
“十五号龟田月上柳!”看到这个名字,是不是该加上一句“人约黄昏后”?严肃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十五号龟田月上柳站出来敬过礼后,只好解释道:“大公子,好学识!家父酷爱中国的唐诗宋词,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首爱情诗: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他平时间一没事的时候,就会吟咏,直到我出生后,接生婆问他给我取什么名字,他这诗才吟了两句,正到‘月上柳稍头’这儿,便脱口而出,就叫他月上柳吧。于是,充满诗情画意的龟田月上柳来到人世间了。”
“好一个浪漫的父亲!月上柳,取得真好,要是再晚一点,‘月上’没了‘稍头’二字就给带上了。就不好了。龟田柳梢头,不雅不雅,尤其是中间三个字被忽视的时候。”严肃的点评很猛,听上去是夸,仔细一琢磨,还是在夸。
“谢谢大公子夸奖,欢迎有空去我家作客,我父亲被村里人称为诗词篓子,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十五号龟田月上柳真会蹬鼻子上脸。我严大公子是什么人,怎么会喜欢一个诗词篓子?像写手金刀河那样,还怎么指挥严家的革命事业?还怎么权倾天下?
“嗯,嗯,不错不错,很好很好,我一定会去的。你入列吧。”严肃支吾着,将十五号龟田月上柳应付过去了。
“十六号村头厕所无纸!”严肃念完这个名字,就感觉到这十六号的老爹是不是也穿越到现代社会去了,他怎么知道赵本山的台词:“你赶紧出书吧,村头厕所可没纸了!”
严肃心里这么想,但知道不可能,十六号村头厕所无纸的父亲怎么可能会穿越到500年以后的中国,他要穿也是穿回到自己国家呀,就看这十六号村头厕所无纸怎么解释自己的名字了。点名进入尾声后,严肃已经有点见怪不怪见惊不惊了。
十六号村头厕所无纸脸红着就站出来了。他还是向严肃靠脚跟敬举手礼,然后挺胸收腹提臀,两眼斜视四十五度看着严肃,声音虽不大,但清晰悦耳,充满了赵忠祥那样磁性的感染力很强的味道:“那是20年前一个冬天的早晨,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我们村庄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还有每一个人,我的母亲穿着厚厚的黄色的羊皮袄,戴着黄色的羊毛包头围巾,挺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又要开始一天辛苦的劳作了,父亲本来不让她去的,她却坚决反对,还说,只有勤劳的人,才能得到上天的馈赠,她准备去山上捡拾昨夜被刀子风刮下来的枯树枝,这种柴,经久奈烧不说,关键是,它不用晾晒,拿回家就能直接进灶膛,去迟了,怕被别的村人给抢拾了。结果扛着一大捆柴回村的时候,由于太过操劳,加上又负重七八十斤,我在她的肚子里受到了压迫,自然待不下去了,强烈要求接受大自然的寒冷挑战,母亲剧痛难忍,知道自己要生了,抬头一看,除了三十米外有一个村头简易的厕所外,再也找不到能遮风避雪的地方,于是,她加快步伐,刚一到厕所门口,我就已经掉到她的裤裆里了,可惜村里的厕所本来平时都有人捐赠有很多手纸的,自然是为了方便过往村民,可是不知是不是昨夜来了流浪汉,竟然把这些纸当着烤火燃料,全都烧光了,流浪汉天亮后走了,只留下一地燃烧过的纸灰烬。母亲抱着血肉模糊的我,却找不到一张替我和她擦身子的纸,她又疼痛难忍,只好对着厕所外呼救,好在有村民听到了,了解情况后,立即通知了父亲,父亲带了很多纸,也带了厚厚的棉被,用那些纸把我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后,就用温暖的棉被把我包裹起来,然后随便就给我取了这个村头厕所无纸,我们家祖姓村头,父亲也没上过几天学,做什么事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好叫好记就怎么取,无论是给我取名,还是做别的什么事,他一向如此,我长大后,一度想把这名字改了,父亲没有同意,他说这个名字很有纪念意义,不论我今后多富有,官当得有多大,在哪个地方,都不能忘了自己的亲娘,更不能忘了我是出生在村头厕所里的。唉,我想退一步吧,换几个谐音汉字也行呀,比如‘厕所’,换成‘泽锁’,‘无纸’换成‘武子’,组合在一起就是‘村头泽锁武子’,这就是多么霸气响亮的男子汉的名字呀,可惜父亲还是不同意,于是我就只能一辈子蹲在厕所里,还永远无纸了。”
十六号村头厕所无纸讲完他的故事,让严肃的耳边立即响起著名歌唱家阎维文唱的那首感人的抒情歌曲《母亲》,严肃没事的时候,最爱哼几句,虽然高音部分,往往用嘶吼代替: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
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给你包
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啊,这个人就是娘
啊,这个人就是妈
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
啊,不管你走多远,不论你在干啥
到什么时候也离不开咱的妈
你身在那他乡中有人在牵挂
你回到那家里边有人沏热茶
你躺在那病床上有人她掉眼泪
你露出那笑容时有人乐开花
啊,这个人就是娘
啊,这个人就是妈
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
啊,不管你多富有,不论你官多大
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咱的妈
啊,这个人就是娘
啊,这个人就是妈
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
啊,不管你多富有,不论你官多大
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咱的妈”
严肃又现场哼唱起来,没话筒也没伴奏,他当网红时,经常用此歌作背景音乐,他老熟了,现在到了明朝,他依然能完整地记下歌词来,他哼着,哼着,两条细缝眼睛里就挤出一丝丝晶亮来,像豆腐正在滤水。他唱的不是歌,而是他的母亲,已经离开这么多天了,西坝的母亲过得还好吧?那问号腰是不是能直一点了,老爹还在继续胡四番吗?他不得而知,既无法写信,更不能打电话,总之,500年的时空阻隔,让他和他的母亲仿佛天人永隔一样,“等自己身上的伤好了,一定要去明朝的家乡看看,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母亲父亲,但运气好的话,能看到一些熟悉的环境,但要看到老祖宗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他们那时候应该还生活在湖北麻城,真正的四川人,随后都将被张献忠或清兵杀光了,连成都城里,人死光后,都有老虎出没了,整个四川土著人,能剩下的,十不足一了。后来的四川人均是‘湖广填四川’强行绑过去的,四川人爱说的解手(改手)一词,就是强绑的产物,他们一路走,难免不方便,一方便了,就得叫押送他们的士兵松绑,不然没法方便,时间一长,只要一说解手,士兵就知道他们要方便了。于是解手就成了上厕所的代名词了……”严肃哼的歌比较长,想到的东西更长,没有谁不思念自己的故乡,尤其是被人触发到痛点的时候。他想得越多,那“豆腐”里挤出来的“眼卤水”也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