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严嵩是在严肃兄弟二人婚后第三天离开京城回乡的。走的时候，依然很排场，只是前去相送的官员少了不少，徐阶已经升为内阁首辅，他没有去送，别的官员就得掂量掂量了。虽然严世蕃还在朝内做着二品大员，但已经逐渐被嘉靖皇帝边缘化，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朝中官员们还是能嗅到的。
何况老朽的严嵩已经回乡等死，两座大山中最高险的那座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剩下这座根基不牢，随时都有可能被已经高耸入云的徐字号大山压垮。
严肃和严冬这对灯笼锄头兄弟，可是没有理睬这些斗来斗去的事，他们在乎的是，总算拿到了签字权。
严世蕃规定：府内每月为严肃严冬两个家庭各支付生活费，白银3万两黄金1千两，其余用度按需去库房支取，此外，严肃严冬兄弟二人可凭自己的签字每次最高可去库房支取1万银子或500两金子，但要说明用途。整个家庭其他财物开销，均认兄弟二人各自的签字。但不能用到不利于家庭团结和长久富贵的开销上，包括赌博、买笑、乱购名人字画等奢侈品上。如有违反，将撤销其一切签字权和支配权，今后的家产分配，也会少拿九成。
兄弟二人自是高兴坏了，他们只对“允许”的规定感兴趣，那不允许的跟他们没关系，至少眼下还没有。不管怎么说，自己这破名字居然这么值钱，往巴掌宽的一张纸片上一写，那白花花的黄灿灿的金银珠宝，就能随便拿出来花随便拿出来用了。这严府真的太有钱了，到底有多少钱呢？他们不知道，只知道“富可敌国”不仅仅是一个成语。不管他们兄弟二人怎么花，肯定在严家倒台前是花不完的，关键是，这些玩意儿怎么才能花出去，而且最好都花在自己身上，不然今后也带不走呀。
拿到签字权后，二人往各自的书房兼办公室一坐，开始练习签名了。可惜严家啥子都有就是没有钢笔，早晓得穿越的时候，带一支过来，签字写字时就更加方便快捷了。
二人在现代社会可是上过初中的，虽然不懂四书五经，但写自己的名字，甚至写一篇800字以内的作文，比如“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回学校关窗户，扶老奶奶过马路”等等，他们也是写了很多篇的。当然没少抄范文里的成语和比喻。
他们只能练毛笔字，以后，还要弄个六七品的官儿来当，不会写毛笔字，都没法坐堂审案子抓人打人了。
在他们的眼里，当县太爷或知府老爷主要的工作就是审案子，往那大堂上一坐，惊堂木一拍，太他娘的威风了。三句话不对，再扔根签子，就喊左右拿棍子的差钩子些（衙役），往死里打那跪在下面的人犯。
好在毛笔字也不是很难写的，虽然软了点，总比面条硬吧，他们很快就能写自己的名字了，虽然写得比钢笔字难看多了，但好歹能让管账的管家认出来。这就够了。
练了两个时辰，在砚盘里消耗了小半根墨棒，写烂了几十张宣纸，连饭都顾不上吃，他们觉得差不多了，尤其是严肃，总算把毛笔字写得小了一些，一张宣纸能够放下更多的内容和自己的签名了。他马上就要行使一下严家大公子的签字权，看看管不管用。
他写道：“今居府时间甚长，想去外面的街道上走一走，看一看，需携带银子1000两，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回府。请管家及时支付，不得延误。此字，严肃，日期：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冬月十五日。”
至于这后面的落款和时间，还是严肃把严世蕃签过的字据找管家拿出来，现学的，完了又还回去，今后要作对账的存根。
贴身家丁李树桃树二人拿了严肃的“墨宝”，兴冲冲地跑到后院重兵把守的大库房，准备找管家支取银子，然后二人再抬回来，银子太多太重，虽然是人见人爱的钱财，可也是一件苦差事了。
平时间，没有严老爷的手令，他们是不敢靠近库房半步的。那里面不光金银珠宝堆积如山，还有从全国各地搜刮来的奇珍异宝，包括玉器古玩、列朝列代的名家字画藏品等，随便弄一样出去，都能换回几万甚至几十万两银子。所以，他们对这个地方敬畏有加，同时也充满好奇。
现在他们侍候的严大公子有了签字权，终于也可以拿着他的“手令”到这儿来发号施令了，这自然是他们开心的地方，只要主子权力大大的有，他们的好处也就会大大的有。这也是大河有水小河满的道理。
没有谁不想跟到拥有实权的主子，以前是傻公子，谁侍候他就跟侍候两头猪一样，除了弄一身酸臭，半点好处没有。
现在可不同了，这两个傻公子变聪明了，婚一结就争到了严府的财政大权，手里有了可以随意支配的大把银子，他们不就可以跟着吃香喝辣耀武扬威吗？
终于来到大库房的大门前，四名守门家丁把手中的大刀往头上一举喝令二人道：“止步！可有老爷的手令？”
二人赶紧拿出严大公子那墨迹未干的“新手令”。一个头儿模样的把门家丁看了小半天，才认出这不是严老爷那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可他们还是看出来了，这是未来的老爷开始下手令了。字写得跟几只黑蟑螂再打架一样，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也可以理解，刚刚才不傻的人，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还要写上几句用途说明。严府识字的下人不多，不然都要给二位公子配上书僮了。严肃的六姨太芍药会写字也会吟诗作对，但严肃没有找她帮忙，行使权力的事，还得他亲自来，不然，享受不到那种快乐了。
李树和桃树等了小半天，再加上刚才靠近大门时，这四个把门的家伙，居然拿刀吓唬他们，“首席家丁”李树便有些不爽。老子现在是大公子身边的贴身家丁，你怎么也得放尊重点，居然还像过去那样高高在上，太瞧不起人了吧？于是，李树有些挑衅地说：“怎么的？严大公子的手令不管用吗？都查看小半天了，要是让严大公子知道你们这样藐视他，小心他把你们乱棍打出府去。”
这四个把门的，显然忽视了这一点，脑瓜子还是过去的思维，还认为严府只有老爷一人说了算，两个傻公子跟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没想到人家不光恢复正常了，还开始掌权了，这两个狗奴才现在跟这棵新大树贴得很紧呢。
奴才骂奴才，穷人欺负比自己更穷的人，一直都是这个德性。什么时候改变过？
心里虽这么想，但负责查看手令的头儿模样的守门家丁，也是聪明人，知道现官不如现管，严老爷长期在朝中处理大事，家里的事，今后肯定还是两个公子说了算，以后，这两个抱大腿的，肯定会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库房，也会越来越狂，不敢明着得罪，还得把好话说起来，于是，他道：“两位兄弟不必生气，我们哪敢藐视严大公子，只是第一次看到严大公子的墨宝，非常新奇，想好好观摩学习一下，时间稍稍耽误久了一些，请二位兄弟海涵，并代我们向大公子美言问好，二位请进吧。”
守门家丁迅速打开大门，然后分站在两边，说话那位还躬着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树和桃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昂首挺胸地进了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