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父女闲话
凤姐回了屋子，就坐在床上想这件事，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
贾琏一身酒气的哼着小曲儿进了门，笑着说：“咱们二奶奶这是在烙饼呢？”
凤姐冷哼一声，目光流转，勾勾手指让贾琏站到跟前儿。
“二爷，我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等着二爷来给我解惑。”
“哟，咱们二奶奶还有难事儿，说来我听听？”
“二爷，我一直以为，你是跟着二房的珠大哥哥序齿，所以行二。
今日却又突然想到，宝玉也是行二，你们这不是搅浑了？”
贾琏笑了：“诶哟，我的好二奶奶，你也有糊涂的时候。
我可是长房的嫡孙，怎么会跟着二房序齿。我行二是因为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只是年幼夭折，我母亲听闻噩耗，在屋里嚎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我，就落了气。
为了这事儿，我外家张家和贾家闹翻了，老死不相往来，后来张家被贬官出京，就彻底断了消息。”
凤姐听的入神，喃喃道：“难怪王妃和你不亲，要是我，我也不亲。”
贾琏笑着说：“你是谁的媳妇？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你的胳膊肘倒是不往外拐，整日跟在二房门前，都快成大管家了。”
“哼，你往日里不是说，那是你的亲姑妈，再没有更好的人了？怎么今儿个变了脸？”
凤姐拉着贾琏的衣袖，温声说：“往日都是我想差了，二爷不要怪罪才好。”
贾琏酒气上头，笑着说：“我哪儿敢怪罪二奶奶，还有一件小事，要求二奶奶。
我最近想和人合伙去做生意，手上紧了些，想和二奶奶借点儿银子，好歹先支应过去。”
凤姐笑着说：“二爷又不是不知道，我往前儿管家的时候，嫁妆都填进府里去了，哪儿还有多余的银子？”
贾琏顿时泄了气，直直的看着凤姐，不要不要紧，这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凤姐本就绝色的脸庞在烛光下，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贾琏痴笑着说：“二奶奶，好美啊！”
“哼！比你外面儿的小妖精还美？”
“什么人也比不上二奶奶美！”
凤姐顺着贾琏的手倒下去，脸上扬起了一丝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凤姐起床后，贾琏早已不知人影。
晌午时分回来，才说道：“二奶奶，你怎么还坐的住？前面儿都快吵翻天了！”
“吵就吵，我去了还能帮着谁吵？再说了，有什么好吵的？”
贾琏一口气灌了两大杯冷茶，缓了一会儿才说道：“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娘娘省亲的事儿。这会儿老爷们正和东府的珍大哥哥，正在为了院子修在哪儿，争执不休呢！”
凤姐支起身子，问道：“这么快就要动工了？”
“我们这还是慢的，昨儿牛贵妃家，周贵妃家，还有许多的娘娘家里，已经开始行动了。
听说，周家和牛家昨儿下午就在城外圈好了地。”
“那咱们家在城外的哪个地方修？”
贾琏说道：“咱们家不在城外修，老祖宗说了，娘娘既然是回家省亲，就没有修到外头的道理，在咱们府上，靠近东府的地儿，划了三里半的地，来修园子。”
“咱们靠近东府的地方，可是大老爷的花园子，他舍得？”
“舍不得也要舍，老祖宗盯着呢！”
凤姐一想也是，老太太昨天晚上兴高采烈的样子，必然是容不得人说反话的。
“行了，我也不说了，还得出去呢，还得去老爷们那儿听着呢！”
“不吃了饭再走？”
“不吃了，回头在东府吃。”
平儿端着饭菜进来，没见贾琏的身影，问道：“二爷呢？刚才看见了。”
“哼，人家是去吃香酒了，哪儿看得上咱们这粗茶淡饭？”
平儿闭紧嘴巴，只当自己是个哑巴，是个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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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早上起来，就在廊下发呆，她又回想了上辈子关于省亲的事情。
那时自己才跟着琏二哥从江南回来，刚刚死了父亲，却在贾府中处处看着别人的笑脸。
自己伤心也要悄悄的藏起来哭，不能触了宫里娘娘的霉头。
谁都想不起自己还需要守孝，反而将自己打扮的穿红着绿，生怕有一点儿不吉利的事情。
黛玉记得很清楚，就是在元春省亲之后，贾家就慢慢进入了衰败。
只是贾家已经是入不敷出的境况，怎么还有钱修得了省亲园子？
“姑娘，老爷请您去前面儿书房说话。”
“知道了，换件衣服就去。”
黛玉来到书房，书房中间放了两个极大的箱子，林如海的脸色有些微妙。
“爹爹，您在看什么？”
林如海回过神，不自在的扯扯衣袖，说道：“没什么，就是看看。”
“对了，你外祖母家来人请你去小住，被我给打发了，说要留你在家中主持中馈。”
“爹爹做主就是，女儿没有意见。”
“对了，这是你母亲在时，给你收拾的东西，你等会儿回去慢慢翻看。”
黛玉看着偌大的两个箱子，想到母亲早已模糊的音容，红了眼。
“知道了，多谢爹爹。”
“从前，你还小小的，出气都觉得难，我常常想，只要你活着就好了。
后来你的身体慢慢就好了，我有想着，要将你教成材，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现在你的亲事已经有着落了，爹爹又想看着你幸福的过完这一生，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黛玉一直强忍的眼泪落了下来，说道：“爹爹，都是女儿不孝！”
林如海：“怎么又哭了，你如今都是大孩子了，不能动不动就哭，人家会笑话你的。”
黛玉：“我只在爹爹跟前儿哭，谁还能看见不成？”
庆柳：“不好了，姑娘，贾家又来人了！”
林如海：“来的是谁？”
“是二太太身边的周瑞家的。”
黛玉：“她来做什么？”
林如海：“既然来的是你舅母身边的人，那就你去接待吧，要是有什么要求，你不必答应，只管含糊着就是了。”
“是。”
林黛玉来到花厅，只见周瑞家的坐在那儿，不停的四处张望。
“什么风把周姐姐吹来了？”
周瑞家的腆着脸笑道：“这不是来给林姑娘请安来了。”
“倒是有劳你记挂着，如今府上正是用人的时候，你在二舅母身边最是得用，怎么还让你有空闲到处跑了？”
“什么都瞒不过林姑娘的眼，我这趟来，可是领了差事来的？”
黛玉：“哦？你说。”
周瑞家的看着黛玉身后的梅香和飞雨等人，脸上有些迟疑。
黛玉：“周姐姐只管说就是了，我身边的人，嘴紧的很，不会误了二舅母的事儿。”
周瑞家的笑着说：“哎哟，是这样的，如今府上正在筹备省亲园子，可是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银钱一时有些不趁手。
二太太实在没办法了，叫我来林姑娘这儿，看看能不能叫您这儿先挪腾些，回头等庄子上的收成回来了，立时就还回来。”
林黛玉笑了，这园子还没开始修呢，就来借上钱了，这要是开了头，往后恐怕一次又一次，再脱不开手了！
自家这个二舅母，两辈子可算是看透了，那就是一个光进不出的，她小库房里的东西，修一个大观园，绰绰有余。
没想到为了她最爱的元春大姐姐，都舍不得拿出来，偏偏四处去打秋风，真真可笑。
“说什么借不借的，原是府上的喜事，我们这些做亲戚的，也该尽一份心意。
庆柳，你去账上支五千两银子，给周姐姐拿过来。”
周瑞家的心想：二太太给自己的任务，怎么也得弄十万两银子，没想到林姑娘轻飘飘的五千两就打发了。
“林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修园子的花费，是流水一样的。五千两银子，恐怕还不够支应几天的，府上要是凑手，再多挪腾点儿也不妨事。”
林黛玉在心中冷笑，两辈子了，看见这些人贪婪的样子，还是很想吐。
“周姐姐怕是不知道，我爹爹年前回京的时候，叫人来搭理现在的宅子，便是花费了不少。
回京以后往前儿远了的亲戚朋眷，都得热络回来，又是一笔开销。
你刚才也说了，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去年雪灾，我家为了给娘亲祈福积德，还免了北边儿庄子上的收成。
如今府上也是拮据的很，好在我家只有我和爹爹两个人，下人们开销也不大，还能省出来。要不然周姐姐今日来，恐怕连五百两银子也是没有的。”
周瑞家的笑着说：“难怪往日里，人家都说林姑娘的嘴利，我今儿算是见识了。
林姑娘别忘了，林家和荣国府还是亲家，打算骨头可还连着筋呢！
荣国府的荣耀，难道不是林府的荣耀？要是我们娘娘在皇上跟前儿美言几句，便是林姑爷也只有受用不尽的。”
林黛玉笑了，贾家的这位娘娘，真有这么风光？
“周姐姐说的是，只是我林家小门小户，实在沾不到府上的这份儿荣光，还是留着自己受用吧！”
周瑞家的气急了，没想到林家竟然这么不给面子，正好庆柳也回来了，手上拿了整整五千两的银票，放在周瑞家的跟前儿。
周瑞家的将银票收起来，说道：“林姑娘今日打发我容易，往后怕是再想请，就难了！”
梅香忍无可忍，直接骂道：“你就赶紧滚吧！还请你呢？
请你刷茅房？我怕你刷完了，茅房更臭！”
周瑞家的气的脸红脖子粗，直接就甩手走了。
等她走后，林如海从花厅的屏风后走出来，对黛玉说：“不错，你如今处事是越发老道了。”
“谢爹爹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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