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晓云故事
接下来的几天，市政府领导分头慰问困难群众，谷宇跟着刘继明走访了一天。刘继明知道谷宇要去京城，提前放了他两天的假，让他做些准备。
谷宇没有闲着，春节不在河阳，该拜访的还是要拜访，于是去了一趟林鹤乡和老张酒坊，自掏腰包买了不少的土特产。
不仅仅是徐习军、肖伟光、刘继明、欧阳姗这样的领导，胡继元、邝鹏飞、靳艳、陆建兵、小华和小李这些曾经危难时刻护其左右的朋友，他都一个不落全部给了一份。
每份礼包中，自然少不了喜糖和喜烟。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谷宇收拾好行囊，去了一趟市政府，和副主任苏明华交代了一番后，匆匆忙忙赶去父母家，老两口早早就准备好了行李，上车的时候，母亲还在说，“芳芳都打了两次电话来了，问出发没有，这丫头真是急。”
每逢过节，放假前几天和最后两天，高速公路都是很繁忙，刚进高速收费口，就看到路上车流量很大，虽然没堵车，但车速最多的时候也只能跑个八十迈。
没办法，国人的习俗就是这样，最远也要想办法回家团圆，即便现在很多地方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少去了很多的年味，但依然乐此不疲。
明天一家去京城，慕容嘉明两口子明天晚上才能赶回江州，所以，谷宇早早赶到江州，也是为了避免余敏芝失落。
好不容易赶到余敏芝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家里的阿姨余敏芝给放了假回了老家，中午饭都是余敏芝和谷芳两人准备的。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谷芳还得意的说，“快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谷宇尝了尝，还真别说，小丫头做得菜尽管卖相不怎么好看，味道倒是不错。余敏芝一直笑着看着谷宇的父母问，“怎么样？小家伙做得可以吗？”
谷宇母亲点头道，“嗯，还不错。”
谷芳很兴奋，“晚上我给你们做大餐。”
谷宇笑嘻嘻的说，“算了吧，晚上我带你们出去吃，今天我们提前跟奶奶过年。”
余敏芝知道谷宇是想宽慰自己，笑着说，“没事，你们放心去吧，嘉明两口子说明天晚上到家吃饭。”
谷芳立即说，“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明天回来不早了，就在外面吃饭，要不然奶奶你给他们做饭太累。”
谷宇附和道，“奶奶，小妹说的对，我给你们定好地方，明天就去松陵会所，也省事。”
余敏芝笑道，“不费事，家里吃的自在。”
谷宇说，“上次您也去过松陵会所，那里环境挺好的，我问过宋总，明天晚上那边还有活动，刚好你们也可以看看。”
余敏芝笑着没有说话。
吃过午饭后，余敏芝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谷宇提议道，“我们去民族街逛逛吧。”
谷芳立即兴奋说，“好啊好啊，说是那边这几天布置得可漂亮了。”
余敏芝也来了兴致，对谷宇母亲说，“那里都是风味小吃和各种小商品，现在可能都是年货了，去看看吧。”
谷宇父母很多年以前去过，现在什么模样都记不起来了。
民族街确实很热闹，人流量很大，本来就是仿古的老街道，车子不让开进去，来这里置办年货的人特别多，外面的停车场都停满了，谷宇开车到入口处，先把他们几个放下，然后去找停车的地方，结果兜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地方。
停在路边，正在郁闷的时候，车门被人敲了敲，转头一看，居然是林晓云，他放下车窗，笑道，“你怎么在这？”
林晓云没回答他，微笑道，“转了半天了吧？”
谷宇说，“这没地停啊。”
林晓云，“就你这个点来，还想停车，下来吧。”
谷宇纳闷，但还是下了车。
林晓云边上车边说，“一会逛完了给我打电话，我让人把车给你开过来。”
谷宇狐疑的看着林晓云，“你告诉我哪儿可以停不就好了吗？别耽误你逛街。”
林晓云笑道，“我可不是来逛街的。”
看着谷宇一脸懵懂的样子，林晓云接着说，“刚才我正好在我的店里跟人说事，看到你妹陪着老太太和你父母，她说你在找地方停车，我才过来的，我把车停到我分公司院子去，离这里不是很远。”
谷宇这才明白，嘿嘿一笑，“你在这里还有店？”
林晓云说，“有啊，这条街上有三家，要去看看吗？”
谷宇饶有兴致的说，“行啊。”
林晓云说，“那你先去逛，一会我过来找你。”
林晓云开车离开后，谷宇给谷芳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他们现在的位置后朝里面走去。
街道两旁的商店布置得很是喜庆，充满节日的气氛，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购买年货的，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像他这样纯粹逛街的很少。
与父母汇合的时候，见谷芳手里也提着两个纸袋子，随口问道，“买些什么东西？”
谷芳还没开口，余敏芝严肃道，“刚才那个林总非要给的。”
谷芳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太贵重了，我都……”
谷宇拿过来一个袋子看了一下，里面一盒西洋参，一盒冬虫夏草，一盒灵芝，还有一罐铁皮枫斗。
谷芳生怕谷宇说她，低声说，“两个袋子一样的，说一份给奶奶，一份给爸妈，我推脱半天，都没推脱掉。”
谷宇苦笑的摇摇头，安慰道，“先拿着吧，一会她会来找我的。”
这几样东西确实挺贵重，加起来少说也得上万了。谷宇知道林晓云有钱，不说别的地方，这车水马龙的商业街就有三家店铺，每天的流水恐怕就不会少，但是朋友归朋友，一出手就这么大方也实在让他过意不去。
几个人又逛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谷宇买了密封包装的腊肉盐水鸭之类的几样年货。林晓云电话过来，说了一个店名，几个人便一起走了过去。
到了店门口，谷宇一看就吃了一惊，在这条街上，这家不说最大，也差不多，楼上楼下两层。
正在张望的时候，林晓云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说，“怎么样？还不错吧？”
谷宇笑道，“你吓着我了，生意做这么大。”
林晓云哈哈笑着说，“这算啥，这里不过是一家普通的店而已啊。”
谷宇摇摇头，“瞧你这口气，看来我真是个乡下人，没见过大生意。”
林晓云噗呲笑了一下，“走吧，上楼坐会。”
一楼全是熟食，生意很红火，进来的人几乎没有空着手出去的，余敏芝低声对谷宇母亲说，“这家店是个老字号，江州人老老少少差不多都知道。”
谷宇母亲感叹道，“生意真好。”
二楼卖的全是高档的营养食品礼盒，便宜的几百贵的则是上万。
二楼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孩见到林晓云，恭敬的迎上来，“林总，您来了。”
林晓云微笑道，“阿珍，我来几个客人，过来帮我沏茶。”
叫阿珍的女孩跟着林晓云进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谷宇看到，这里应该是店经理室，二十多平米，一张宽大的写字台，一套沙发，茶几上放着功夫茶具。
阿珍麻利的操作起来，烧水，洗茶，烫杯，再给客人倒茶。
林晓云看着谷宇介绍说，“我在这条街上有三家店，这里是卖食品，另外一家卖珠宝，还有一家是餐饮，就是再往里面走一点就能看到的祥云楼。”
一向稳重的余敏芝一听林晓云说“祥云楼”也是惊呼一声，“啊？祥云楼是你开的？”
林晓云笑着说，“奶奶，我都开了有十年了吧，这家店也是老字号，当时算是集体企业吧，经营得一塌糊涂，都快坚持不下去了，我就把它盘了下来，一直经营到现在。”
余敏芝赞叹道，“祥云楼我知道，我还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呢，老字号的重生，一家集体企业如何走出困境。”
林晓云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余敏芝疑惑道，“可当时我记得老板姓魏啊？”
林晓云抿嘴微笑一下说，“那是用的我二姨的名字。”她亲手给大家倒了一杯茶，接着长叹一声说，“说来话长了，我二姨当时是这家店的一名服务员，别看我老爸官做的不小，可是家里的亲戚都指望不上，二姨文化程度不高，家境并不好，我妈出面就给她安排在这家店，可是经营管理实在不敢恭维，工资低不说，还常常扣这扣那的，到手就没几个钱。”
“我二姨又要强，一直没跟我们说，有一次我跟一个朋友过来逛街，正好到了饭点，就去了，老字号饭店，又是商业街核心地段，居然里面冷冷清清的，我就问我二姨，被我逼问了半天，我二姨才说了实话。”
“回到家，我跟我爸发了半天牢骚，我爸也是气得够呛。我跟我爸说，我要接手这家店，再这样下去，不是二姨一个人日子难过，而是好端端的老字号要被毁了。”
“那次是老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用了他的权力，给当时的江州市委书记杨天明打了个电话。”
“当时我也没什么钱，找了几个朋友凑了一些，林凯又帮我担保向银行贷了一些款，把这店盘下来了。”
“想着二姨不容易，我和我弟也是我二姨带大的，就用了二姨的名字，算是给她一份产业，请了一个职业经理人负责管理，里面的大厨全部高薪不说，还给他们股份，这些人积极性可高了，你们都看到了，现在多火？”
余敏芝听了不住的夸赞，“晓云啊，你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祥云楼是江州的一块招牌，当时我为什么会写那篇文章？也是因为杨天明请我和老伴在那里吃饭，说起祥云楼的变迁，当时我还问是谁，他却不愿意说。”
林晓云接话道，“老爸当时跟杨天明特别交代，不能对任何人说。说实话，也就是现在老爸不在了，我才会说一说。”
说到这里，林晓云动情的掉下来眼泪，阿珍抽出一张餐巾纸赶紧递给了她。
谷宇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有关林晓云的事，也是今天才知道林晓云的父亲原是江南省专职副书记，六年前刚退下没多久，因直肠癌晚期，医治无效去世。
片刻后，谷宇沉声道，“林总，你看你给这么贵重的东西，朋友间，不是见外了嘛？”
林晓云看着谷宇摇摇头，“你不收才叫见外呢，我不是给你送礼，是还你的情，河阳的项目不说赚多大的钱，但那是长流水，这几样东西算什么。心里话，别看我做这么大，其实我对钱没有概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每年我给基金会捐款都至少是七位数。”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一名服务员进来叫阿珍出去一下。
阿珍出去后，林晓云说，“阿珍是这里的店长，这孩子挺聪明，但也是个苦孩子。”
林晓云边倒茶边介绍说，“三年前春节，我去省福利院看望那里的孩子，阿珍正在帮一个智障女孩清理身上的污物，院长跟我说阿珍也是个孤儿，从小被遗弃的，在福利院长大，后来考上大学，每年寒暑假都到福利院帮忙。”
“看着这孩子我就心酸，她大学毕业后，我就让她到我公司来，本来让她在总部，她却自己提出来到一线，我就随了她，让她来了这里，做的不错，去年就把店交给了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员工们都挺喜欢她。”
这时阿珍回来，看着林晓云恭敬的说，“林总，外面有个老客户今天特地过来谈，让我们给他的折扣再多点，以前他也一直在我们这里拿货，我们给的是八八折，这次他提出来八折，他承诺拿货量每月增加百分之二十，老客户一直挺守信誉，我觉得可以接受，您看？”
林晓云笑着说，“这事你自己定就行，老客户了，关系维护好。”
阿珍微笑着说，“知道了，林总，我这就去办。”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林晓云说，“既然来了，晚上就在祥云楼吃饭吧？”
谷宇看了一下余敏芝，余敏芝没有推辞，谷宇便说，“行啊，我在江州读书的时候也来过几次商业街，还真没进祥云楼吃过。”
林晓云笑笑，“何歆来过几次。”
一行人起身离开，林晓云和阿珍打了个招呼。
步行几分钟就到了祥云楼，林晓云的二姨刚好在门口带着两个人在挂红灯笼，见到林晓云，“晓云，有客人？”
林晓云上前挽着她二姨的胳膊，“二姨，这是我朋友一家人，二楼那间房空着吗？”
林晓云二姨说，“空着呢，你去吧，我让他们过去给你们安排。”
林晓云带着谷宇他们上楼，熟门熟路的进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包房。
林晓云介绍说，“这间房间平时晚上六点半之前都不对外接受预定，如果我六点半之前不打电话来要这个房间，他们才安排客人。”
谷宇笑道，“这算是你林总的特权。”
林晓云却严肃道，“没办法，生意场上少不了迎来送往的，有时临时订不到房间挺尴尬，这里是自家的饭店，总要有个应急的地方。”
谷宇赞同道，“那倒是。”
林晓云突然问道，“明天早上你们怎么去机场啊？我安排人送你们吧？”
谷宇摇头道，“不用麻烦了，世斌说他送我们。”
林晓云问道，“世斌回来了？”
谷宇说，“不知道现在回来没有，今天应该是回来的。”
林晓云拿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回来的话让他过来。”
电话通了以后，吴世斌说已经进了市区，林晓云不容分说，让他直接过来。
也就半个小时，吴世斌到了，赵林凯居然也笑呵呵的一起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