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眠之夜
电话中，曹雨芳严肃道，“我立即与夏书记联系，请求常洛市纪委对周绅女儿的房产进行检查，河阳这边，我带人过去。”
挂断电话的谷宇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吴臻、张信沛和赵晓林都坐着闷头抽烟。
良久，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三人敲门进来，带队的谷宇认识，市纪委一室主任傅云川。
谷宇从沙发上站起来，和傅云川握了一下手，“辛苦了。”
傅云川严肃的说，“后面还有三位同志，一会就到。”
谷宇沉重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还有几个人要尽快带走调查。”
傅云川表态道，“刚才来的路上曹书记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让我们到了以后听你安排。”
谷宇转头问张信沛，“张委员，你手下有没有人？”
张信沛苦笑道，“我就光杆司令一个。”
谷宇看向赵晓林，“赵所长，你那边呢？”
赵晓林说，“我这里还有个程健，另外一个同志正在协助市局行动。”
谷宇接着问，“市局谁带队来的？来了几个人？”
赵晓林说，“胡继元副局长亲自带队，一共来了九个人。”
谷宇二话没说，拿起手机就给胡继元打了过去。
胡继元得知谷宇在乡政府，立即表示马上带人过来。
谷宇晋升市府办主任不久，胡继元经常洛市局批准，目前已是河阳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
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九点，各路人马在吴臻办公室汇合。都是大男人，烟枪实在不少，室内烟雾缭绕，也没人顾得上开窗透气。
谷宇扫视一下办公室里的人，沉声道，“现在时间紧迫，有七个人分布在街道和五个村，人手有点紧张，只能联合行动。”
“我们分成七个小组，市纪委有六人加上乡里的张委员，刚好一组一个。市局派三人，我这里可以派出两人，加上赵所长和程健，刚好也是七位。”
张信沛插言道，“有个问题，乡里两人好办，五个村的没熟悉的人带队。”
赵晓林说，“我去水北村，我去过那个支书家。”
谷宇接着说，“我这里的陆建斌是陆家村的。”
吴臻自告奋勇的说，“田东村和西坝村挨着，我带两组过去就行，还有一个下云村，我叫我们农办主任侯晓亮过来带队。”
谷宇赞同道，“那就这么安排，大家做些准备，检查一下车辆，十分钟后出发。”
吴臻看着谷宇，“要安排你休息吗？”
谷宇摇摇头，“眼下我能休息吗？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吧，等你们凯旋归来。”
谷宇把陆建兵叫了进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陆建兵迅速下楼，叫来小华和小李。按照谷宇要求，小华留下，小李参与行动。
十分钟后，七个小组分头行动，在大院门口，谷宇看着七辆车消失在夜幕中，心情非常复杂。
胡继元拍了拍谷宇的肩膀，“上楼吧。”
谷宇问道，“你要有事就去忙你的吧。”
胡继元微微笑了笑，“今晚不管多晚，我都陪着你老弟。”
边上的小华看着谷宇说，“谷主任，我在车上等着吧。”
谷宇笑道，“大冷天的，你在车上干什么呀？有你和胡局长在，难不成还有哪个不怕死的胆敢夜闯乡政府啊。”
胡继元手一挥，“走，一起上去，我前面给你们队长打电话了，让她马上过来，送点吃的，我到现在晚饭还没吃呢。”
小华略带羞涩的笑了笑，说，“我也没吃呢。”
谷宇“啊？”的一声，惊讶道，“你和小李都没吃？”
小华“嗯”的答应一声。
谷宇埋怨道，“这个靳艳，也不说一声。”
三个人重新回到吴臻办公室，小华打开窗户透气，寒冬的夜晚，气温已是零下五六度，三个人穿的都不算多，好在吴臻办公室还有一台老掉牙的立式空调，制热没有问题。
小华看到茶几上有个茶叶罐，从饮水机边上拿了三个一次性纸杯，沏了三杯热茶。
胡继元问谷宇，“明天开始你就坐镇这里了？”
谷宇点头道，“嗯，突然一下子这样，市里怕人心会乱，让我过来，明天市委组织部马如兵副部长和邢红科长也过来。”
胡继元感叹的说，“前面成兴镇还没处理利索，现在又来一个徐塘乡，怎么会这样？”
谷宇无奈的笑笑，“看看现在发生的一切，河阳经济下滑就不难理解了。”
胡继元说，“还不知道其他乡镇怎么样呢。”
谷宇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说，“其他乡镇还好，至少没发现有这方面的反映。之所以先选择成兴镇和徐塘乡，是因为收到的举报实在太多，还基本都是实名举报。”
胡继元微微一笑说，“我晚上来的时候，街上还有人放炮呢，老百姓心里跟明镜似的。”
谷宇长吁一口气，“老百姓压抑太久了。”
胡继元感叹的说，“是该好好整治一下了，要发展，政治生态环境非常关键，以前的河阳发展很好，就是那么一两年突然就不行了，根本原因还在于人的问题。”
“河阳底蕴深厚，调整好了还是会重新焕发生机的。都说我们河阳是文化之都，人杰地灵，不管是京城还是东海，一招呼可以聚集好几百专家学者和教授，在外的企业老板不计其数，这些人都有家乡情怀。只要有好的环境，我相信他们是愿意为家乡的发展出谋划策，甚至贡献资金和项目的。”
谷宇赞同道，“是的，前几年这方面没有下功夫，资源都白白浪费了。我在林鹤乡的时候，林部长就批评过我，说我不善于挖掘身边的资源，我有几个高中同学现在身价都过亿，我却没有好好对接项目。”
胡继元笑笑说，“类似情况并不少见，我相信我们市领导和市级机关干部中像你这样有资源的不在少数，说起来招商引资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可是为什么不见起色？主要原因不外乎两个方面，一是环境问题，政治生态环境和政策环境，二是责任性问题，很多人明明有资源，但总有一种心态，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些人把自己的资源当私有资产，不愿拿出来。”
“你看你在林鹤乡，那么多项目启动，市里花了多少钱？难道说以前的领导就没资源吗？不仅仅是林鹤乡，就说市里的三个项目，立项多长时间了？还不是沾了你的光。常永祥没资源？经常和外面的大老板混在一起，可他操心的是什么？自己的利益，主子的利益，想的不是正道，那能好得了嘛。”
“这次市里班子调整以后，我看大有希望，徐书记年轻有为，刘市长有能力有经验，其他班子成员多数都是少壮派，有活力，现在下面委办局的人心态都不一样了。”
“领导有眼光，把你放在办公室主任位置，是希望你能发挥更大作用，成兴镇也好，徐塘乡也罢，这两把火烧得好，把腐败铲除掉，风气整顿好，心气就上来了，老话说人心齐，泰山移，要不了两年，河阳会重回排行榜前列。”
谷宇频频点头，对胡继元发出的感慨深以为然，“其实，我们身边很多干部都是身怀理想，甘愿奉献的。他们在乎的并不是多么优厚的待遇，多高的职位，而是信任和适合他们发挥的舞台。”
“林鹤乡现在的班子成员就不用说了，大家都能看到，成兴镇前几年环境总不好吧，但乡长辛亚茹，一直没有放弃，顶着压力，深入基层，研究问题，推动经济发展。再说徐塘乡如此恶劣的管理环境，水南村的支书唐玉龙依然坚持原则，因地制宜发展当地经济。”
胡继元微笑的赞许道，“我真心佩服你看人的眼光，假以时日，这些人的作用发挥出来，就是一大笔财富。”
谷宇却摇摇头说，“不是我的眼光好，而是我们有共同的价值观，都把老百姓的事放在第一位，公心为上，得到老百姓的认可和支持。”
小华坐在边上听得如痴如醉，眼睛始终盯着谷宇，眼神中有赞许，也有羡慕。
正聊着，靳艳敲门进来，手里提着两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餐盒，放在茶几上，“现在还热着，赶紧吃吧。”
闻着香喷喷的饭菜香，胡继元已经按耐不住，把餐盒一个个拿出来摆在茶几上，看着靳艳问道，“没带酒啊？”
靳艳说，“还要喝酒啊？我车上有，我去拿。”
小华急忙说，“靳姐，车钥匙给我，我去拿吧。”
两瓶五粮液，因为还有事，所以只开了一瓶，小华不喝，靳艳倒了少许，主要是谷宇和胡继元两人喝。
人在焦急等待的时候，往往都会觉得时间过的很慢。谷宇不停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夜里十点了，出去的七个小组还没有一个回来。
谷宇站起来走出房间，给何歆打电话。
何歆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每次都是谷宇躺床上才跟她联系，接通后，温柔的问道，“老公，躺下了？”
谷宇平静的说，“还没呢，我现在在徐塘乡。”
何歆柔声道，“调研？”
谷宇不想让何歆担心自己，说道，“嗯，早就计划好的。”
何歆关心的问，“那还住那里啊？”
谷宇“嗯”的一下，说，“我可能要在这里呆几天，徐塘乡这几年发展不太好，班子有些问题，需要沉下来好好研究一下。”
何歆说，“那你自己注意点，不要太晚睡。”
谷宇安慰道，“放心吧，老婆，我会注意的。有件事你看看能不能办？”
何歆问道，“什么事？”
谷宇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林鹤乡的网红计划吗？与新东集团合作，现在要开始启动了。”
何歆“嗯”一声，说，“记得，是不是想宣传一下？”
谷宇笑了笑说，“是的，看能不能做一期专题节目？”
何歆想了一下，说，“做专题节目，这样的内容应该经济部负责，明天我去找找他们。”
谷宇听了很高兴，知道只要何歆出面，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的，“新东集团的项目负责人已经到了，后天他们集团的领导要来，他们这次启动仪式计划做一个网上直播。”
何歆说，“嗯，我知道了，如果经济部能派人过去最好了。”
说完这事，谷宇关心的问，“周末你有时间来吗？”
何歆柔声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周五晚上和芳芳一起回去。”
谷宇说，“昨天我回我爸妈那里，他们问我去京城要给你爸妈带点什么，我说带点特色的土特产就好，他们还觉得拿不出手。”
何歆嘿嘿笑了笑，“他们是不了解我父母，没事，等我回来一起准备就是了。对了，要订票了，再不订，我怕来不及了，也就两周时间了。”
谷宇说，“订年三十上午的吧，初三返程，可以吗？”
何歆马上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姑可能要初一才去京城，他们两口子要去小姑父父母家过年。”
谷宇知道何歆小姑父的父母远在中部的汉江市，小姑的儿子去年考上汉江理工大学，夫妻俩决定去那里过年。
谷宇说，“好的。”
正说着，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谷宇说，“我这里来人了，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陆建兵这一组的人回来了，谷宇迎上去和他们一一握手，“辛苦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陆建兵笑道，“这家伙没在家，在外面正和几个人打麻将，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门口还有马仔看门呢。”
谷宇凝重道，“胆子够大的，白天刚抓过，难道他们不知道？”
陆建兵摇摇头说，“不是不知道，而是荒谬的认为，白天抓了这么多，警察根本顾不过来，晚上不会抓了。”
同组公安的同志插话道，“那家伙见到我们还想跑，陆同志身手了得。”
陆建兵哈哈笑道，“这家伙不自量力，见到我了还想逃脱，我这几年饭不是白吃了嘛。”
纪委的同志看着谷宇，“谷主任，我们把人直接送市里了。”
谷宇“嗯”的一声，招呼道，“赶紧进屋休息一下。”
后面，各组陆陆续续回来，都是找到人以后送去了市里再返回的，唯独吴臻带领的两组迟迟没有回来，谷宇有些担心，一旁的靳艳却说，“应该没事，小李跟着，有情况早报告了。”
谷宇摇摇头说，“不行，我给吴臻打个电话，看看怎么回事。”
电话接通以后，传来的吴臻的声音有些兴奋，谷宇也算放心了一点。
吴臻轻松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了，还有十来分钟吧。遇到点小麻烦。”
谷宇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吴臻解释道，“唉！西坝村的村民拦路，不让带人走，带头拦路的是支书的弟弟。”
谷宇苦笑一下说，“是不是这家伙在村里威望还挺高的？”
吴臻说，“怎么说呢，要说还确实是做了不少工作，这几年在乡里排名也还挺不错，可惜路子没走对。”
谷宇感叹的说，“法不容情，功是功过是过，踩了红线就得接受惩罚。”
联合行动一直持续到深夜快十二点才全部结束，按照市纪委的要求，傅云川带着纪委的同志，在市公安局同志的协助下，继续在周绅的住处进行连夜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