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雨欲来
左翎发来微信，“有人要在你们市里的项目上搞事情。”
谷宇明白左翎说的有人是指谁，但是到底搞什么事？会不会波及林鹤乡的项目，是他最关心的，“方便通话吗？”他还是忍不住想跟左翎通电话，要问问清楚。
左翎很快回复，“稍等，一会打给你。”
谷宇放下手机，再次拿起书，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看书的心思，脑子里全是左翎那句话。
除了常永祥，不会有其他人想搞事情，可问题是今天才第一天上班，消息就传到了左翎那里，这就有点太快了。
左翎没让谷宇久等，不到五分钟打过来了，这次居然是视频电话，两人还是第一次。
和左翎一样，也是刚洗完澡，头发都没吹，穿着一件睡袍坐在床上，胸口白乎乎的乳沟清晰可见。
谷宇调侃道，“你是想引诱我犯错误吗？”
左翎无所谓的样子，“你这个坏人，我就是要让你想入非非，晚上睡不好觉。”
谷宇笑嘻嘻的说，“那你想错了，我是越看睡得越香，哈哈！”
左翎咬着嘴唇，瞪了谷宇一眼，举起粉拳挥了挥，佯装打人的样子，“你信不信我拉何大小姐进来一起跟你视频。”
谷宇告饶道，“我信我信，你左大小姐做出任何事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左翎“哼”的一声，“不跟你逗了，说正事。”两人习惯了，打电话一上来总要调侃几句，再说正事。
“晚上我去老爸那儿吃饭，他问我去河阳干什么去了，我就知道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我问他，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老爸问我是不是插手河阳市三个工程项目了？我说没有啊，我是为了林鹤乡的项目带几个朋友去的，河阳市的书记知道后非要我几个朋友去看看市里的项目。”
“老爸问我他们谈的时候我有没有参加，我说没有。”
“老爸又问我，他们是不是已经和世斌签了合作协议？我说没有，世斌签的是林鹤乡的项目，还只是框架协议。”
“老爸说，那可能是他们搞错了。我跟老爸说，不是搞错那么简单吧？老爸问我知道些什么，我就把你们河阳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老爸想了好一会，才说这事让我不要管，既然招标，那就公平竞争。我问老爸，是不是那位跟你说什么了？老爸说今天下午那位来汇报工作，说起这件事，大体意思是江州有人跑到地方上去仗势欺人，未经招投标就签了项目。”
“我说，真是胡说八道，作为一个省一级高级领导怎么就不会了解清楚再说话啊，护犊子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老爸让我在河阳市项目招标结束之前不要再去了，也不要打电话过问这事。”
“我说我不会管河阳市的项目，但是林鹤乡的项目是推动当地经济发展急需的，我是帮朋友的忙，不存在仗势欺人，私下交易。老爸以为咱俩有啥事，我就跟他说了你和何歆的关系。他听了没表态，问我何歆的爸爸知不知道，我说已经知道了，不反对。老爸说，既然你们都觉得这小伙子不错，那你们就要相信他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如果这种事都应付不了，说明能力不够，配不上何歆。”
谷宇长叹一声，“看来我是要接受你们两家的考验了。”
左翎严肃道，“那当然，何歆在江州，我爸不可能不管，万一有什么事不好跟她爸爸交代。”
谷宇说，“我跟何歆说过，现阶段不希望让太多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否则我会很累，心累。”
左翎感叹道，“我明白，现在很多人并不了解何歆的底细。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希望活在女人的阴影里，这也是我和何歆欣赏你的很重要的一点。但是，你要记住，越往上走越需要政治资源，完全靠自己能力，孤军奋战，根本行不通的，什么能者上庸者下，那只是口号。”
“不要太任性，太天真，不要总认为自己为公为民不为己就一定是对的。有些时候，你认为是对的，甚至周围很多人也认为你的确是对的，但他们依然不支持你，为什么，因为你成功就可能意味着他们失败，光环都给了你，他们岂不是要活在你的阴影下？都想当红花，谁甘心当绿叶？”
谷宇笑笑，“你不从政真可惜了，是华夏的损失。”
左翎没好气的说，“你少来！”
谷宇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左翎话题一转，“我爸跟我说，等你来江州，让我带你见见他。”
谷宇惊讶，“是吗？”
左翎认真道，“真的，不过老爸还让我转告你，给你交代一个任务。”
谷宇懵懂的样子，问，“什么任务？”
左翎压低声音，“老爸让你密切关注河阳市项目的进展情况，倘若有重大发现或者突发情况，随时可以找伊若华或者裘维诚。一会我会把他们的手机号发给你。记住是找他们本人，而不是秘书，老爸应该会跟他们打好招呼。”
谷宇愕然看着左翎，半天没说话。
左翎笑嘻嘻的说，“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傻啦？”
谷宇说，“那可是常洛市委书记和纪委书记，让我去找他们？”
左翎严肃道，“老爸有老爸的考虑，你照做就是了。”
谷宇听明白了，左翎的老爸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问题，在等待一个突破口，“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两人通了足足一个小时电话，左翎开始打哈欠了，才结束通话。
这一晚，谷宇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早上起来头都有些发沉，早饭没吃，拿了一包何歆带来的速溶咖啡去了办公室。
想着昨晚何歆说的事，给龙小军打了个电话，“龙所长，在哪儿呢？”
龙小军此时正在开车，“谷乡长，我和邢委员正往乡里赶，一会就到。”
谷宇说，“那你慢点开，一会再说。”
一刻钟，龙小军就到了，邢红以为谷宇要了解龙沟村村委选举的事，也跟了过来。
谷宇请两人在沙发上坐，龙小军给邢红沏了一杯茶才坐下。邢红看着龙小军说了一声“谢谢。”
谷宇问道，“昨晚选举还顺利吧？”
邢红说，“挺顺利的，没想到龙沟村的村民人心这么齐，何大强和宗伟新都是高票当选，何大强任村支书，宗伟新任村主任，另外，有个财经学校刚毕业的女孩当村会计，原来和龙小军搭档的老会计主动提出来让位的。”
谷宇听了很高兴，“那就好，都是年轻人，有活力，邢委员辛苦了。”
邢红微笑着说，“我也是第一次参加村委选举，权当学习了。”
三个人聊了一会接下来龙沟村的工作安排，邢红看龙小军似乎还有事要跟谷宇汇报，就先告辞离开了。
邢红走后，龙小军起身把门关上，回到沙发上坐下后，头向前伸了伸，低声严肃的说，“谷乡长，昨天回去后，大强跟我说，有两个小年轻下午去温泉井口鬼鬼祟祟的转悠，大强问他们干什么的，那两人只说是游客，随便看看。大强说随便看看还拍照，一口井而已，那两人说好奇才拍的，一会两人就走了。”
要是平常谷宇可能不会太在意，但是联想到昨晚左翎的电话，他不得不警觉起来，心里想，难道是那些人派来暗中了解情况的。发现温泉的事是瞒不住，长假期间就传出去了，整个河阳市几乎都知道了，好几个朋友都打电话问过他。只是这两个年轻人举动异常，到底要干什么？昨天左翎说有人要搞事，他就担心波及林鹤乡的项目，其中首当其冲的是温泉项目，看来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谷宇缓缓的说道，“并不意外，让大强多留点心，再有什么异常立即报告。”
龙小军看谷宇的神色不太好，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起来，“谷乡长，不会有什么事吧？”
谷宇勉强的笑了笑说，“能有什么事，你别多想，好好当你的所长，刚上任千头万绪，把工作赶紧理顺。”
谷宇不说，龙小军也不便再问，起身正想要告辞，谷宇站起来跟他说，“昨晚何歆给我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江州， 提前两天告诉她，好安排病床。一次有一个星期就行。”
龙小军听了却一点儿也激动不起来，说，“好的，谢谢，我安排一下。”
谷宇一上午都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并非情绪不好影响工作，谷宇没有这么脆弱，这点事就想吓到他，那就不是谷宇了，他在看着昨天那份林鹤乡经济发展情况汇总。
毫无疑问，各项指标很难看，这样下去去年倒数第二，今年倒数第一板上钉钉。
第四季度非常关键，乡村发展规划，目前有六个村已经启动，庄方和山湾两个村，投资商第一期资金、村民入股的自有资金、商业银行贷款早就到位，果树种植即将结束，投资商二期资金本月底到位，牲畜养殖会大面积展开。龙沟村休闲度假基地建设框架协议已经签订，漂流项目、温泉开发、度假村、道路建设可以同步进行。龙河村的林海生态建设和南坡村的溶洞旅游开发，随着与江州五家企业合作协议的签订也将展开。郭长清重点联系的处于平原地区的水塘村，由外出务工回乡人员自发募集资金建设的水产品养殖基地和蔬菜种植基地已经同时开工。
近年来，一些地方为了拉动地方经济增长，靠出卖土地，固定资产投资，大搞房地产和公路建设。林鹤乡不同，谷宇想走可持续发展道路，这与上面的精神是一致的，固定资产投资只是为了改善生态环境，改变经济结构和经济增长方式。短期看，通过固定资产投入，依靠基建拉动消费增长，全乡的经济总量增加，在全市的排名将明显提升，长期看，为经济的稳定发展打好了基础。
想到这些，谷宇脸上一扫昨夜的愁云，不禁露出了笑容。
就在他收拾好材料，准备起身去食堂吃午餐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显示陈向东的秘书王劲的号码，顿时，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王秘，你好。”
电话那头，“谷副乡长，说话方便吗？”，王劲把声音压得很小，以至于谷宇必须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才能勉强听清，显然王劲是怕人听见，谷宇心情更是一沉。
谷宇连忙回答，“方便，请说。”
王劲细声说，“陈书记让我告知你，常洛市主管国土资源的副市长王长友明天将带着常洛市国土资源局、旅游局的负责人来河阳调研，明眼人都知道这时冲着你们乡发现的温泉去的，陈书记让你做好准备。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你要重视，正式通知等常洛市政府办确定行程后，河阳这边会下发通知给你们。”
谷宇严肃道，“谢谢陈书记，谢谢王秘，我知道了。”
谷宇心想，该来的早晚要来，现在项目刚开始，早点来也好。所有项目手续完备，资金完全靠乡里想办法解决的，没有向上级申请一分钱，经得起检查。谷宇对那些人的做法有点不屑，也不想过多的纠结，看看这些人来了怎么表演再说。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河阳市政府关于王长友一行的调研安排通知正式下发，常务副市长刘继明陪同，明天下午到达林鹤乡，听取林鹤乡政府的汇报，蹊跷的是没有龙沟村温泉实地调研的行程，表面上看就是一次普通的调研活动。
李景春把通知送给谷宇的时候，谷宇草草看了一眼，在通知上签了一行字，“请郭乡长并报谈书记阅示，建议准备书面汇报材料。”然后递给站在办公桌对面的李景春，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送给郭乡长吧。”
对于汇报材料，谷宇是轻车熟路，中午接到王劲电话以后，他已经开始打腹稿，中文系高材生，又在司法局宣传科工作两年多，这事很简单。晚上简单吃了个饭以后，就在办公室亲自执笔准备，他不是要亲力亲为，只是时间来不及，今晚必须准备出来，明天吴世斌派来的人就要到，还有很多事要做。
谈国林和郭长清饭后也来了办公室，等到差不多九点的时候，谷宇写完，交给办公室打印出来。与谈国林、郭长清一起过了一遍，修改成稿已经晚上十点。
回到住处，谷宇给吴世斌打了个电话，吴世斌感到很吃惊，也很恼火，这些人明显是来摘桃子的，看到了温泉想横插一杠，原本不计划来的吴世斌临时决定明天下午到，他也不是吃素的，不会任人如此玩弄。
然后给左翎打了一个电话，左翎是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两人电话里还商量了对策，听得谷宇直想笑，不过心里既佩服又感激，这位小魔女歪招不断，应对招数关键时刻可以用得上，同时，谷宇对这些朋友站在背后支持他，心里更是充满了斗志和力量。
洗完澡， 躺床上给何歆拨了一个视频电话，没有跟她细说上面来人调研的事，他不想让何歆操心，说了十多分钟的情话，两人就各自休息。